第五十四章(1 / 1)

立秋的时节,蓝天白云下,金黄色的稻谷随风晃动,像一道道金色的波浪,有人自山间走来,清晨微凉的露水打湿她的肩头,她抬起脸看着天边朝霞似画,露出一抹灿烂的笑。见阿晚从外间进来,青衣看了眼天色,不解地问道:“你今日怎么出门这般早?”

阿晚放下身后的背篓,取下背篓上笼罩着一块深灰色的棉布,拿出里面藏着的东西,“你看,我今日去山上得了好大一块花蜜。”

“花蜜?”

青衣眉头轻皱,一把抓过她的手,撩起她的袖子,“可有受伤?”

“没有事。”

她收回手,拿起橙黄色的蜜脾,“你先等等,今日我给你做一道用蜂蜜做的鱼。”

“我养父曾为我做过,可好吃了,今日你也尝尝。”

她在外间看阿晚在灶房处忙来忙去,耳边传来一道声音。“她好像受伤了,你不去看看吗?”

青衣笑了笑,语气温柔,“她既不愿意说,便算了吧。”

“今日吃什么?”

他伸长了脖子往竹篱外望去。“蜜炖鸡。”

“。。。”

她知道她今日为何这般开心,今日是她的生辰,是她降临到这个世间的第一天。怀有一颗赤子之心的孩子,满眼懵懂,天真无邪地降临于尘世,对这个世间充满了好奇心,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哭出了第一声。可她永远不会知道,她已不是第一次来到尘世,也幸好她不知道,青衣第一次感恩于苍天,对她还存有一点怜悯之心。晚间的风吹过小屋,带来阵阵凉意,她知晓时辰已过,阿晚的劫难从这一刻开始便彻底与她绝缘。她将前些日子就做好的珍珠手串拿出来,递给阿晚,“这上面虽然只有一颗珍珠,但以后每年我都会送你一颗。”

青衣看着她,目光温柔似水,“以后我每年都陪你过生辰。即便你日后成婚生子也没有关系,只要你需要,我就会一直陪着你。”

阿晚怔愣片刻,笑出声来,她伸手揉乱青衣的头发,“你是我最重要的亲人,我自会永远在你身边。”

“再说。。。”

她转过脸望向浩瀚无穷的夜空,星辰仿佛落入她的眼中,灿若繁星,“比起成婚生子,我更想去看看这个世界。”

“青衣。。。”

阿晚回过头看向她,山眉水眼,似水温柔,“你从外面来,可曾见过外面的景色?”

外面的景色?她行过山河万里,但从不曾驻足欣赏,现下倒不知该如何与她开口描绘了。“就。。。有房子,还有山林。。。”

阿晚听她这番描述,不由低头笑了起来,她看着她,眉眼弯弯,“没有关系,日后我们一起去看。”

她见她在笑,唇角轻勾,“好。”

过了数日,日子一如往常平平淡淡,青衣便难得的偷了个懒,带着那只狼妖去山里打猎,想着今日晚上加个菜。一听今晚可以吃肉,他口水垂涎地跟在青衣身后,不用她吩咐,自己就非常主动的开始追逐起那些野鸡野兔来。见他干活挺卖力,青衣也不忍去打扰他这番干劲,就躲在树下睡了个囫囵觉。她半点不担心他是否会跑掉,毕竟那小子的契书还在自己手里拿着呢。这可是她用一只鸡腿换回来的。等她被狼妖唤醒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天,地上堆了好几只咬死的野物,她眯眼数了数,“才五只。你是不是偷吃了?”

“没。。。有。”

见她不再追问而是捡起猎物转身往山下走,他慌忙再擦了擦嘴,安抚自己被吓到的小心脏。小屋漆黑一片,屋里没有点灯,她觉得奇怪,阿晚一向回来得早,今日都这般晚了,怎么还不回家?今夜没有月光,连星辰都隐在云层之后不见踪影。傍晚刚下过一场雨,路上湿滑难走,她做好晚饭之后始终不见阿晚的身影,便提着一个灯笼往外去寻她。可一路行至江边,也没有见到阿晚的身影。她踮着脚往江面看了许久,也只能望见眼前的一片漆黑。夜色像是一只巨大的怪物,将光芒所照耀不到的地方都吞吃入腹,还虎视眈眈地望着站在空茫夜色中的青衣,显露出它的贪婪。她急切地敲开往日总是跟阿晚一起打渔的人的家门,见他一脸睡意地打开房门,抢在他发火之前直接说出自己的来意。“阿晚?不知道,许是归家了吧。”

一扇扇房门被敲开,但她所得到的回应只一句大差不离的话。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没有人在意她的存在。她重新回到江边,老人早已等在那里,与他一起的还有地上躺着的一个面容不详的女人。是阿晚。她总是能第一眼认出她的身影,可到最后她依旧没有救下她。她跌坐在她的尸体旁,目露疲倦,神色恍然。纸糊的灯笼掉在地上被火光吞噬,然后被黑暗侵蚀。“我替你去找了这整座山,但。。。”

老人低下头看着浑身湿透的女人,语气复杂,“听河里的小妖说,她是为了找那串突然断掉的手链才会下水,被水草缠绕住。”

青衣伸手去碰她紧攥着的左手,不过轻轻一碰,她的手便慢慢打开,露出手里那抹鲜红色。原来。。。最后害死你的人是我。也或许一直都是我的原因。她将契书还给了狼妖,又将阿晚的尸体葬在破庙中,之后就躲在这座小屋中再不愿出门。一日,有人敲开了房门。是那名老者。他终是抵不过心里终日弥漫的愧疚,前来告诉青衣真相。原来那西面住的女子是他的独女,他妻子生她时恰好碰上雷劫,因此那孩子生下来就缺少一魂一魄,心智痴傻,无法修炼,与凡人一样,不过百年寿命。他妻子无法接受这噩耗,愧疚与痛苦逼疯了她,老人不忍见到妻子痛苦,索性将那个孩子安置在人间,也是希望这世间的美好可以让她开心一点。那漫长的十余年,他一直在四处寻找孩子所丢失的一魂一魄,却片寻无果。谁曾想,那一魂一魄原是掉在江中,被一只河蚌吞食,那魂魄使它在这十余年渐生心智,化为妖物。它的第一个猎物便是阿晚。“我已经杀了那只蚌妖。”

“那不是你孩子的一魂一魄吗?”

老人哀哀一笑,“那些人供奉着我,我是这座山的山灵,怎可因一己之私毁了这里。”

“。。。难道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拿回那一魂一魄吗?”

他摇摇头,“那蚌妖与小女的魂魄已经融为一体,哪怕强行取回来了,也只会让那个孩子背负上一辈子的痛苦。”

“足够了,凡人百年可历经喜怒哀乐,她这一生并不会比我们短暂。”

其实他自私一点,青衣也不会质疑什么,因为她知道,错误从来不在他们,阿晚的一生早已注定,死亡是她的宿命,那神界的命书造就了她的一切。她关起门,在房中酩酊大醉三天。第四日清晨,一声清脆的声响将她从梦中唤醒。她推开房门见到竹篱外有个身影,鬼鬼祟祟,蹲在那树下不知在挖些什么。“你在做什么?”

那人被吓了一跳,见屋中有人,立马丢下手中的铲子,站起身若无其事地看看四周,轻咳一声,“我瞧这地风水不错,四处看看而已。”

青衣倚着竹篱,‘哦’了一声,瞄一眼柳树下的坑,“挖酒吗?”

“。。。不是,我只是路过好奇。。。”

“不用好奇,我请你喝。”

他吞吞口水,没有半点戒心地跟在她身后进了小院,“那就谢了,对了,你这酒是用什么酿的?闻起来竟比我往日喝的酒还要香醇。”

青衣拉开木椅,径直坐下,“你是属狗的吗?那酒埋在地里都能闻出来。”

他擦拭干净桌面上的灰尘,然后小心翼翼地坐下,“我素来爱饮酒,对酒的味道一向敏感。”

她倒出半杯酒给他,“喝完之后,就滚远点。”

那酒的香气浓醇,一打开酒坛那香味便溢满整个屋子,似果香又似花香,闻之既醉。男子喝下一口,顿时两眼放光,追问道:“你这酒是用何物酿制而成?这里面的东西好像都是我不太了解的东西。”

她冷他一眼,将空掉的酒杯收回,“喝完就滚。”

“哎,等等。”

他依依不舍地跟在她身后,目光牢牢锁在那坛酒上,“这样吧,我们交个朋友,日后可以互相照顾。”

“在下尤不顾,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那日过后,那尤不顾就开始日日来返于这座小屋,也不管青衣有没有给他好脸色,他还是照来不误。“你不是狐族少主吗?整日这般清闲合理吗?”

尤不顾身着红衣,笑容绝色,不过看起来有些没皮没脸就是了,他打了个哈哈,“不过忙里偷闲罢了。”

“今日我家小妹,就我最小的那个妹妹,你知道吧?”

青衣白他一眼,“我知道,你每日都在我耳边提起她。”

“她今日送了我一样礼物,是她亲手做的,你要看看吗?”

他边说边将东西往外拿,还没等青衣看清楚就慌忙收了回去。“。。。”

瞧他那宝贝样,青衣叹了口气,想杀他又打不过,赶又赶不走。真是。。。冤家。尤不顾喝了一口水,突然冷不丁地开口问她。“你,知道造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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