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命的拎了一桶热水进来，捂着鼻子给老夫人擦洗。
从那天姜国公过来慰问了老夫人之后，先前还抱着侥幸心理的丫鬟婆子全都懈怠了。
国公府被一片愁云覆盖着，每个人的心情都十分压抑。
姜宁雪知道姜国公做了什么，那天她沉默了很久。
只要他们在府中，每日都会抽出时间去寿梅堂慰问老夫人，但从来没有一天碰在一起。
老夫人一天比一天消瘦，精神也日渐颓废了。
她每日只有一两个时辰事清醒的，醒过来就是对着安氏，姜国公和姜宁雪破口大骂。
随着裴氏的死，二房是真的没落了。
姜良业日夜留恋秦楼，姜洁珍野的和疯丫头一样不常在府中，而姜锦欢还想着她的婚事。
唯有一件事让老夫人高兴，那就是姜宁雪要嫁给一个死人了。
即便侯府显赫，她姜宁雪注定无福消受！
还有那个姜文怀，有才能如何？高出嫡子又如何？还不是被自己留在府中颓废度日？
老夫人越想越高兴，甚至断断续续的哼起了小曲儿。
可乐极生悲，意外陡然降临！
姜洁珍从裴氏死后，姜良业日日不在家，更加释放自己的天性。
她时不时就往外头跑，姜文怀知道也懒得管她。
而姜洁珍正是爱美的年纪，少不了和别人攀比，这不她就和兵部一位将军的女儿杠上了。
京城里有一家专门卖头面首饰的，皆什么罕见华贵，是贵女和嫔妃们最爱逛的地方。
这种地方一般少不了姜洁珍的身影，她看上了一个白玉镯子，上面镶了几条金丝十分好看。
巧的是那将军的女儿也看上了，两人言语争夺的一番，最后掏银子的时候，姜洁珍囊中羞涩，害得她在众人面前丢了大脸！
姜洁珍怒气冲冲回去，那镯子也不过二百两出头，可如今自己跟前连十两银子都没有！
若是之前裴氏还在，哪能让她受这种委屈？
二房的银子早就被姜良业搜刮干净了，姜洁珍找了一圈儿都没有见一个子儿，怒气冲冲的去了寿梅堂。
老夫人先前藏了那么多首饰，总不可能一件都没有！
她进了寿梅堂什么都没说，也不去看看老夫人，先是在屋子里翻找起来。
老夫人被她吵醒，不悦的瞪了过去，“干……什么？”
姜洁珍大喊“老东西，首饰呢？你藏起来的首饰都去哪儿了！”
“你，你叫我……什么？”老夫人头上的黑线在跳动。
姜洁珍狞笑着走过去，讥讽道“我算是知道了。原来你这里一分银子都没有啊！老东西！活该！”
老夫人怒喘着粗气，想要骂她却开不了口。
见此，姜洁珍更加嚣张了，她若有所思的盯着老夫人看了一会儿，转身端了杯水过来。
姜洁珍在老夫人眼前晃了晃，笑道“想喝吗？”
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得过且过，基本上喂她吃完药之后就不再进来了。
现在老夫人嘴唇干燥起皮，干裂出血，看上去着实有些狼狈。
她愤愤的盯着姜洁珍，却因为本能反应吞咽了口水。
姜洁珍嗤笑“你早该死了，喝水也是浪费，不过谁让你是我的祖母，那孙女也不会渴着祖母呀！”
她故作单纯的眨巴眨巴眼睛，手一歪就把茶水尽数撒在老夫人脸上。
“祖母闭着嘴做什么？看看这水都流出去了，多浪费啊！”
姜洁珍咯咯笑了半天，扔了茶杯就淡定从容的走了出去。
老夫人气的呕血，这就是她含辛茹苦带大的亲孙女哎！
日子长了，姜宁雪俨然已经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为了名正言顺的保护她，南启收了她做徒弟。
可他这个师父当的却不称职，那么贴心的一个小人，怎么就只剩三年寿命了呢？
南启抱头痛哭，心痛的呼吸都困难。
他眼睁睁看着阿鸢被害不能插手，如今就连她留下来的宝贝也没有保护好！
南启恨姜老夫人，恨姜国公，但他更恨自己。
而现在他能做的，就只有毫无保留的全力支持姜宁雪！
只要她开心顺意就好了。
出了南府，姜宁雪闲来无事便去了大将军府。
她去后院找大舅母的时候，正巧胡姑和美甜在后院里做针线活。
姜宁雪欣慰轻笑，踱过去问“胡姑精神好多了吗？”
胡姑听到是她，急忙抬起头来，眼眶瞬间湿润。
“小姐！”
她丢下针线起身，含着热泪上下打量姜宁雪，不停地点头呢喃“是小小姐！”
姜宁雪攀着她的胳膊笑道“胡姑不记得我了？”
胡姑连忙摆手，“记，记得！”
虽然在婕妤郡主的治疗下她好了不少，可到底受过伤，说话也不能再恢复到之前了。
姜宁雪觉得有些可惜，不过人还活着就好。
胡姑见到姜宁雪很激动，拉着她说了不少，两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把在远处站着的老夫人心疼的厉害。
胡姑也是在大将军府中长大的，而且她对安氏忠心，老夫人都看在眼里。八壹中文網
两人靠在一起说话，直到天色昏暗了，姜宁雪这才搀扶着胡姑进屋。
胡姑舍不得她走，不过身体还没恢复过来，这时候也是强撑着精神和她说话。
姜宁雪告别胡姑，就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大将军府的小路上亮着一排排火烛，即便是曲折的小路都看得清清楚楚。
姜宁雪抿唇轻笑，她听闻自己的母亲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黑。
她吐了口气，或许十几年前，她的母亲也像自己这样，拎着裙边快速的穿过幽静小路。
姜宁雪去到前院，拐弯的时候正巧和一个人面对面撞上。
定睛一看，姜宁雪狐疑道“路尧？你怎么在这？”
路尧瞧见是她也笑了，有些难为情道“大将军找我过来的，你去做什么？”
姜宁雪半知不解的点点头“我打算去外婆那里坐坐。”
路尧一把拉住姜宁雪，有些急切道“老夫人那里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可这大将军我是第一次见，宁雪，你外公凶不凶啊？”
路尧有些紧张，这可是赫赫有名大将军啊！
听闻他之前以一己之力干倒了敌方数十个士兵呢！
路尧吞了吞口水，他虽然没有伟大的报国情怀，但遇到这样的人不免会佩服的五体投地。
姜宁雪捂嘴偷笑，“你这么大块头还怕我外公吗？在抚州的时候你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呢！”
路尧蹙眉，辩解道“那不一样！而且……之前明明是我被你欺负的多……”
路尧委屈巴巴的垂着头，他只是偷偷教训过姜宁雪一两次而已，可后者却是真拳头上阵啊！
姜宁雪眨眨眼睛，突然也觉得有些愧疚，“好了好了，那我陪着你去吧。”
“那行！”路尧憨厚一笑，跟在姜宁雪屁股后头去了大将军府的练武堂。
姜宁雪不知道老将军为何要把见面地点约在练武堂，不过他们进去的时候，练武堂里黑压压的看不见人影。
“外公？”姜宁雪轻声喊了一句。
两人四处看了一圈，皆是一头雾水。
姜宁雪质疑他“你确定外公让你来练武堂吗？”
路尧忙不迭点头，“可不是吗？不过怎么看不见大将军人影啊？”
姜宁雪没有回答他，往前挪了两步，刚想去把蜡烛点上，就突然感觉到背后杀气略过。
“小子！吃老夫一枪！”
是大将军的声音，可昏暗之中看不见他的人在哪儿。
路尧立在空地上左右转圈圈，突然发觉右侧有一道寒光射向自己。
他哎呦一声急忙往后躲，堪堪避开了射过来的长枪。
还不等他松口气，大将军就从另一边飞身出来。
大手一扬，一把软剑就落到了路尧手里，而他本人也拿着软剑直指路尧。
大将军满意的点头道“老夫让你三招，只要你能碰到老夫，那就算你赢！”
路尧茫然，大声喊“可我……我为什么要赢大将军啊！”
大将军皱眉，“只要你赢了，老夫就送你进军营如何？”
“军营？”路尧狐疑的看向姜宁雪。
后者顿了顿，忍不住插嘴道“外公，路尧只是会些花拳绣腿，他怎么可能会赢了你啊？”
姜宁雪心里自语，这不是为难孩子吗！
大将军不为所动，换了个姿势指着路尧“你喜欢我家宁妹儿是不是？可你看看你这样，方才她可说了，你根本赢不了老夫！”
路尧是个不能受刺激的主儿，当下就狠下心道“怎么可能！这两年我也跟着师父学了不少武功！你少瞧不起我了！”
“好小子！”大将军大声道，“来吧！动手！让老夫看看你的本事！”
路尧真是骑虎难下，让他和大将军动手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是牛已经吹出去了，若是自己临阵脱逃，姜宁雪定要笑话自己好几年！
不然拼一拼好了！
路尧大喝一声，举着剑直冲冲的朝大将军刺过去，可大将军也不是吃素的主，身子一侧就躲过了攻击。
大将军含笑道“还有两次。”
路尧紧张的汗如雨下，之前师父交过的把式全都是做做样子，真要动手他占不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