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歉礼(1 / 1)

时透茫然地站在蝶屋外的墙篱上。

蝶屋的夜晚是少见的灯火通明,炼狱杏被杂七杂八的声音裹离她身边,而时透无一子则在那间房间里沉默而安静地站着。

太阳升起的时候她终于从幽暗的里侧走出,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一件错事。阳光照在她身上,把四肢发麻的柱的理智拉回,她眨了眨眼,零星的恐惧蔓延上心头。

我是谁,我现在是谁,我在代行谁的职责,又在替谁活着?

得不到问题的答案,她的思绪不得不放得更远——为了自救。

千人千面,这是时透在短暂而漫长的生命里学会的生活方式,人类大多只会看见自己想要看见的,他们渴求着与他们相似而不相同的同类,却恐惧又好奇着异类。

把握好节奏,控制好两方,这并不算难,就像是往画板上添上画布,谁更喜欢红色她便画红,谁更喜欢紫色她便画紫,有些人贪婪至极,便将五光十色的稀罕的布画好,有些人完全不在意,又或只要一小点颜色就可以通关,那便将他们的需求挪到最后,随便挪到布的那一块角落上,等人来了指出便是。

她造出一个又一个和自己相似的壳子,来学着应付世界,这本该是没什么难的,如果没有童磨的胡乱打岔,没有昨夜那头槌,这对她来说是没什么难的。

昨日在这副身躯上活着的外壳是谁?是谁在生气,是谁在对炼狱杏发泄不满?时透无一子不曾创造过,但这副熟悉感太过严重,因为上一次死之前她也确实——以至于她恐惧着自己理智中早已做出的判断。

她不想承认,不愿承认,不能承认。

那是「她」。

那就是她,是本该深埋在一层层画布下的,没有使用任何表象去欺骗他人的她,那是属于她的愤怒。

但这不行,绝对不行,不能容许,无法接受——本我是用来制作那些布匹的画板,她做不到用真面目去面对其他人,先前的伪装会被全部打破,那太明显了——她无比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

在敌人怀里叫出兄长的称谓以博取同情,那是她的卑劣,无视着一路上自己所破坏的一切并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去覆盖,那是她的懦弱,用谎言来欺瞒世界,那是她的弄虚作假,是她的苟且偷生。

阳光打在她身上,像是神明在处以极刑,逃开,得逃开——她麻木地思考着,不再能控制自己面上的表情,像是第一次收到产屋敷的葬礼邀请函那样、像见了太阳的鬼一样——想要躲进阴影里。

躲到不会有人前来的阴影里,藏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零星的恐惧极速扩张,紧紧攥住那颗年轻的心脏。

时透无一子腿脚发麻。

太阳、刺眼、讨厌、不喜欢、从来都不喜欢、会死。

……天明的时候,会死。

谁、有什么人、谁来、谁来救……

她迈不开腿,哪怕明知结果。

——不会有人来的。

霞柱抬起头和刺眼的阳光对视。

谁也不会来,一直都这样,永远是这样,呼救没有用,害怕也没有用,派不上用场的东西没必要存在。

阳光如死亡般刺眼——死亡、死亡、狼狈不已的死亡、安静的死亡、没有哭声的葬礼、扭曲了本质的怪物。

没有人需要她害怕,那么她就不该害怕。

人类情感的外泄本质是为了与同类沟通,一个人呆着会孤单,失去重要的东西会悲伤,遇到危险会恐惧,这是身为人类就无法回避的本能。

无法回避,又没有强大的意志力可以去克服的话,那就搁置它。

于是她又冷静了下来,将负面情绪通通扔入内心深处,湖绿色发尾的柱闭眼以缓解眼睛的涩痛,属于天才的思绪重新开始运转。

刚才、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正因为是自己习惯的一部分,所以没有及时意识到——

不对,正因为是习惯,所以不可能得出答案。身体被切成两半也能继续挥刀,所以大脑的战斗机能还没有彻底损坏前就不要去想其他的,死去的柱拉回自己的思绪,时间很宝贵,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供她瞎想,比起考虑自己,现在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值得思考。

诸如鬼舞辻无惨。

上一次她在昨夜杀掉了炭治郎和无一郎,之前她们没有救下香奈惠——继国严胜提都没提,但香奈惠确实活着,时透没有和不死川有过正面交锋,也根本没有自己作为霞柱而活的记忆——虽然在最后也杀了鬼舞辻无惨作为歉礼,但七位柱战死,两位柱长眠不醒,八十位甲级阵亡,甲级以下全灭,伤亡人数远远超过了所有人的预估。

但有一件事比一切更为重要,这份记忆,是通过什么手段传到她这里来的?

上弦壹怎么也不可能放这么一段记忆在她手上,是因为世界线的变动吗?

但如果是因为这个,也不该在昨天晚上苏醒,她做的事情大致都相同,要说最早的变动,应该是她在旅馆里杀死炼狱杏的时候。

那一次还留了一口气,这一次比那一次力道大,所以炼狱杏在她手底下死去了,这份记忆要来的话应该是在那时候来才对。

还需要更多的……

「十,群内鬼阵营大概率存有特殊技能,理由不明。」

……黑死牟和童磨或许有可能心连心,但就上弦鬼月团体间的关系来说,她的事情并没有可能被全盘告知,单看童磨的举动也无法推测上弦鬼月的实际情况。

黑死牟不一定会是真正的上弦鬼月,但童磨绝对是上弦鬼月之一。

就算没有记忆,她原本也不无害……?

她从来都不无害,时透终于抓住了差异的锚点。

她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印象?童磨从来就不无害,为什么所有人总是会下意识地忽略她的危险性——

久远而崭新的记忆重新在她脑海中铺开,白橡色的头发和钻石一样的眼睛,那怪物凭空出现在她眼前。

……对,她是见过那个疯子的。

不是上辈子,也不是来到这个世界,更早地、比这更早的——

时透无一子出身于普通的城市,因为天赋成了邻里间的神童,早早地大学毕业,不想活在星网头条上所以和父母一起迁到了遥远落后星球的村落上,不久后父母死去,在那之后兄长也跟着死去,她杀人,被捕……

听见了自己的审判结果,在即将入狱前,她确确实实见到了童磨。

没有错,她见过,而且在这之前,在这之前她也见过,炼狱杏也好宇髓天元也好,应该都是会记得的才是。

作为保护者,身为英雄死去的,被歌颂的,无名的——

为什么会没人记得,不是该、

头好痛——

白鸟坠下云端,时透从篱墙上跌下。

“啊、她醒了!”

“嘘——你小声一点呀!”

小孩子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异世界的霞柱睁开眼,从草地上爬起身,她大概是从墙篱上摔下来了——时透掀起不知道是谁盖在她身上的小被子——然后被人误以为在太阳下睡觉。

她散了散自己的头发,把草叶拂去,又抓着小被子一块站起,向躲在门后的三个女孩走去。

要快点拿到花街的情报,先把那两只解决掉,能葬送掉悲鸣屿行冥的毒已经有了能被正视的实力,必须趁着不死身的时候解决。

下午的太阳过于灼热,时透不无意外地发现自己更不喜欢太阳了。

以前也不喜欢,毕竟太阳出来鬼就会逃跑,她很少会遇见需要拖到天明的鬼,黑死牟是为数不多的例外。但决战那时她也不是喜欢阳光,只是期望着太阳快点出现罢了。

孩子们瑟瑟发抖地抱在一块,换来一床被强塞到她们之间的小被子,先前直接将同伴拎起的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多给,快步离去。

记忆是被童磨动的手脚,说起来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都来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么「群友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点也早该假设到才对。

「不死川实弥」不是,这个时代的统称是古东亚语,只有导师才会去分实际语言,拿着书就更不可能,「富冈义勇」也不是,他们两个是舍友。继国的两个是姐弟,和不死川玄弥一样归属不能确定。但「黑死牟」肯定不是,「宇髓天元」是有名的古东亚语言系的教授,但凡要接触古东亚文化就不可避免地要学习那家伙写出来的教科书,更别提那个日式料理做得比她还精致。

童磨的话,那张脸她们三个记忆里都有一个,需要篡改她们的记忆以保证自己不露泄并不为奇,但为什么要在她杀死杏之后锁上她的记忆——

她走过一间间病房,在某一间的门前突兀地停下脚步。

……那里原是灶门小队的病房。

她应该去赔礼道歉。

“……”

没有过多的停顿,天才又继续行进了。

因为时间不该浪费在这,大脑早已理性地给出判断,被误会就误会了。

——这无关紧要。

时透无一子走过拐角,又走了几步后停下步伐,安静地回头看去。

“…………”

十几秒的沉默过去,她最后还是又走了回来,把不大的金色耳坠从怀中取出,无声地放在那间病房的门口。

耳坠是耳夹式的,因为主人没打耳洞,本质上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要说象征意义的话还是有一点,毕竟是在时透时期经历过小巷猗窝座和雪山鬼舞辻后还留在她身上没掉的东西。

买的时候一共一对,那样的一套流程过完后有一只被宇髓跳水救人时顺手捞出来,剩下一只不知去向——看起来似乎也不能当歉礼来用,但这是她身上唯一一样可以用来送人的东西了。

做完这一切后她转过头,一言不发地继续向前走。

没有必要的,下午了,人已经走了也说不一定,她有些后悔,要说道歉的话,也先该和炼狱杏道歉才是。

于是那本该走向宇髓天元房间的步伐变了道,向炼狱的病房走去。

她又绕过一个拐角,提供了加成的听力却因为主人的走神没能报信,她差点撞上了不死川玄弥。

……如果可以的话,天才捂着自己二次受创的头,她希望能借着这次机会把以前拥有的能力拿回来。

不能直接透过屏障看东西实在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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