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残炎(1 / 1)

“…倒是很少见你这么主动来找我。”

白发的老人坐在病床上,难得带着调笑的话语并不显得恶意,正相反,那双浑浊而温和的眼睛向她投来关爱之意。

“耀哉先生,日安。”

化名时透的少女拿着那本据说是旧时代废墟里挖出又还原的产物,她径直翻到最后一页,又摊开给她最尊敬的人看。

“……这是您的意愿吗?”

对于时透来说,这几天她过得太奇怪了,明明照常地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既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也没有犯下其他的事,可她走在街上就被一众不相干的人员指指点点,在班里又被墙角的女生们小声讨论——少女拐弯抹角了老半天才得知一切缘故皆出自手上这本小众的漫画书。

一年前从文明遗址里挖出的古代娱乐绘本,经过复原后排列成册重新上市,她手中的正是第二册,主人公灶门炭治郎在蜘蛛山一行后被本家捉回,最后一页画着九个柱的容貌,自然也包括霞柱时透无一郎。

哪怕不把名字当做一回事,那张和她几乎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脸也根本瞒不住其他人,再加上她所熟知的耀哉先生和产屋敷的姓氏——

“这是您的意愿吗?”

您希望我成为这样的人吗?

“不,当然不会。”

出乎意料的,她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她所尊敬的长辈皱起了眉,自相遇以来第一次对她表示出如此强烈的不赞同。

“你的未来该由你自己决定,时透。”

……这本书的确与产屋敷有关,只要清楚了这点就行,她不打算再多问,也不打算过多追寻真相,可耀哉先生却从抽屉柜里拿了一本更厚的给她——那大抵是完整版的。

她不得不坐在床头听着老人的嘱托,不,她没有嫌先生烦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想快点回去给银子升级。

星网的监控水准终于上升了一个等级,她也终于可以把银子的智能等级提升,不用再被迫落后。

“看起来你似乎还没有找到存在的意义。”

“……抱歉,先生。”

“并不该向我道歉。你所决定的道路应该遵从自己的内心,而不是服务于我。再试着去努力一下吧,时透。不必急于一时。”两鬓如霜的老人眉眼温和,轻笑着安慰她:“那一天一定会到来,在此之前,请努力地活下去。”

“……嗯。”

带着书离开前她看见玻璃柜子里摆着的小小油画,上面画着一男两女,都是小孩子,在看起来十分古老的府宅里聊天。

她短暂地迟疑了一会,换来病床上的耀哉先生的询问。

“没什么,这是您吗?”

那两个女孩子,很像雏衣和日香小时候的样子,但是画上的男孩,她没有见过。

“……不,那是辉利哉。是我的儿子。”

她总是在错误的时间说错误的话,时透想着,正要道歉,耳边又听见耀哉先生那能让人感受到轻飘飘的声音。

“不必道歉,时透,我很高兴他不在这。”

绿色发尾的女孩不能明白,不过既然先生这么说了,那大概真的是件值得庆幸的事吧。她小心地关上病房的门,往医院后的草坪走去。

说起来,其实炼狱这个姓氏她也感觉很熟悉,虽然身边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漫画上那张脸好像也有点眼熟,以前应当是见过的,不过既然没有太深的印象,那应该就只打过一个照面吧,她的刀下亡魂也不是没有可能,总之印象不深。

时透坐在草坪上翻看起那本加厚的精装书,银子实在太吵闹了点,回去看可能没法看全,于是她从柱合会议之后的无限列车一直看到了上弦壹的死亡。

她冷静地合上了书。

怪不得耀哉先生不希望她成为这样的人,本来就小小的一只,最后反而变得更小了,她要是也成为这样的人的话那也太惨了。

时透伸了伸腰,从地上站起,剩下的内容她没了兴趣,反正结局一定是主角的胜利,老古董的漫画总是这样画。

星海瑰丽无边,废弃的飞行器大肆占用着空中的航道,又一辆辆地被执法人员拖走,她离开医院,步入正常人「时透」的生活。

或许是因为时透无一郎的剧情在很后面吧,她的生活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定期更新一下银子的智能系统,每周去看一次耀哉先生,进行平凡的课业,努力将成绩压到平均分水准——

她依旧没找到未来的方向,但也没再步入满是血腥味的黑暗。

“时透!!杏寿郎他挂了!!为什么这种角色走得这么快啊!”

“啊,是啊,大哥他走得好早!哪有这种一开始就送柱的设定嘛!”还有全尸,他已经算是走得最安详的一个了吧。

“为什么我喜欢的角色总是走得这么早…后面肯定不会有他的戏份了吧——时透,要坚持啊!绝对不要被我喜欢上噢!!”

不,他之后还要被拖出来鞭尸好几回呢,而且你喜不喜欢无一郎他都死定了。

说起来这漫画复原太慢了吧,都快四个月了。

“嗯,我一定会努力活下去的,你走好喔——”

“啊你个小没良心的!!!”

然而在日复一日的寻常中,意外总是会不经意地降临,它或许并不常带着鲜血的味道,但无一子过于聪慧了,所以时透生平并不常遭遇没有鲜血的意外——所以她总是懵懵懂懂,直到事实摆在她眼前她才后知后觉。

“时透——!我老公找你啊!!”

“?”

“不是、呸,外面有很像杏寿郎的女生找你!!超级像的!你快点、快点!!”

意外的到来,看上去也常可能是个滑稽的笑话。

“初次见面,我是炼狱杏。”

她被一众不相干的人士推到那个有着金红相间的发色、还背着单肩包的女生面前。

“时、我的名字是时透…”

围绕着她们的人群发出嘈杂的议论声,杂七杂八的、嘴碎的、不明所以的、起哄的——炼狱杏稍微皱了皱眉,带着她离开了教室。

时透眨了眨眼睛,只觉得不可理喻。

啊、怎么可能——神经病吧,这个人,是脑子有问题吗?这种玩笑怎么能乱开、

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她每周都有去看耀哉先生的。

她上周才去看望过耀哉先生的。

怎么可能……

“时透少女?你在听我说吗?”

“我知道这事确实有些难以接受……”

这家伙是怪物吗?

是怪物吧。

她木木地看着眼前的炼狱杏,心里甚至涌出了几分恐惧,这份恐惧的根源是她对未知事物产生的迷茫,数不尽的困惑包裹着情感的刀刃,将她的理智捅得千穿百孔——比自己矮了一点的女生手里还拿着准备交给她的邀请函——那是耀哉先生葬礼的邀请函。

怎么会有人、怎么能有人。

不为他感到悲伤吗、不为他离去而难过吗、

——为什么笑得出来。

死去的是自己在意的人,你明明也很尊敬他,和耀哉先生的关系也该很好吧,不然也不会来替他送邀请函——但是、但是——怎么会有人能货真价实地笑着、通报尊敬之人的死讯呢?

——你为什么还在笑啊?

「不死川实弥」走了,「富冈义勇」也走了,时透无一子却再没了看蚂蚁的心情。

夜终于深了,月亮被云朵遮住,轻巧的落地声响在她耳畔不远处,年龄缩水的炎柱——顶着「炼狱杏寿郎」壳子的炼狱杏,又或者是顶着“炼狱杏寿郎”壳子的炼狱杏,总之两个人对她而言都没什么差别,反正又要被安慰了吧,虽说这会已经没有眼泪了。

今夜是没有人睡觉吗?

还是他们闹的动静太大——连会准时准点睡的杏都被吵起来了?

杏さん这么晚没睡倒还有可能…………?

她眨了眨眼,平淡无波的眸子里难得带上了诧异。

炼狱——

炼狱杏无视了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投来、一点迟疑都没有,径直从她身边走过了。

…………是冒牌货吗?

没记错的话,先前应该是有听到我妻善逸说过炼狱来养伤。柱合会议当夜既然有了宇髓的意外,那么鬼会伪装成其他人也不足为奇,但哪怕是不知道自己伪装的人的性格,关心同伴——不,鬼杀队确实没有必须关心同伴的规定。

怎么找来的蝶屋?害怕紫藤花的问题又是如何解决的?

…伊黑小芭内中的血鬼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她错过的地方?

太大意了,早知道会给耀哉先生添麻烦,就算会崩人设也该让伊黑就地解决。

她条件反射地想出刀,摸向腰间的手却空空如也——刀还在蝶屋内。

…麻烦了。

没有日轮刀的人在黑夜是不可能战胜鬼的,要赤手空拳和她搏到天明还好,打昏就行,但如果还有别的鬼怎么办?辉利哉也还在蝶屋里,不,她刚才是从屋顶上跳下来的?那本应在蝶屋的炼狱还有其他人——

……不能细想。

“炼狱。”

她站起身,喊住步伐稳定、毫不犹豫地往蝶屋正门走去的炎柱。

那身躯显而易见地一僵。

“……时透?”

语气听起来没有差别,语言里的关怀之意也不假,此刻时透无一子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些是真的。

她太冒进了。

从屋顶上下来并不能代表什么,深夜在蝶屋跑酷妄想提前出阵的年轻小鬼也从来没少过;炼狱杏在想事情走神了没注意到她也不是没有可能——而她眼前之物不论如何,目的地仍是前往蝶屋,所以不管是人是鬼,这行为都代表了一切还有周旋的余地。

但她太冲动了,肢体在大脑意识到这点时就已经跃至对方身旁,哪怕她的技巧并没有退步多少,轻轻打旋的晚风也确实如过去一般掩饰了她到来的声响——但如此之大的一个活人直接跳到她身前,又怎么瞒得住她的眼睛?

太冒进了,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孤身一人对上上弦壹——、…?

她迟疑地眨了眨眼,晚风虽盖过了她行动的气息,但无一子真真切切地落到了不祥之物的身旁,这是有眼睛就能看出来的,这理当是只要长了眼睛就能看出来的——可炼狱杏却注视着她先前出声的墙面。

“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呆着,时透少女?”

她嘴角带笑,朝着无人的墙面发问,装进了紫藤花的眼睛里真切地显出关心,带着些许的慌乱和绝对的坦诚。

那并不是熟悉的笑容,也不是她一时曾恐惧过的事物——但她毫无疑问地是炼狱杏。

虽然这时她像极了「炼狱杏寿郎」。

时透无一子怔怔地看着属于炼狱杏一人的独角戏,荒诞而真实的诡异情感爬上她的心头,逼得她发声:“你看不见了吗,杏さん?”

“啊?”

“你又看不见了,杏さん。”

“唔、没…嗯?又??”

她理所当然地得到了含糊的否定回复,时透在炼狱杏面前从来都是能得到糖吃的好孩子。

“大人”总是这样。

他们自认为自己是大人,总以为只要藏的好就不会发现、总以为不说就可以默认跳过——

为了人设,时透无一子这时也该容许她跳过。

因为剧本里的时透无一郎决不会多去在意炼狱,她彻头彻尾都不过是个天真的失败者,在更强者面前只会去依赖;而时透迟钝又爱闹,是长不大的小鬼;他们两个谁也不会去在意炼狱的异样。

因此于情于理,今夜她都要默许炼狱杏的隐藏,默许她的迟疑,像从前默许她善意的隐瞒一样,然而——

——骗子。

「炼狱杏寿郎」也是这么骗她的。

她跟无一子承诺说见义勇为就会代替别人给她报酬,说这次回来给她带西洋的千纸鹤,她说上次看到了很适合她的首饰,她以前还说会带她去看庙会。

然后「炼狱杏寿郎」去了无限列车,天才的霞柱大人既没有看见西洋的千纸鹤,也没有漂亮的首饰,她什么都没有,连炎柱葬礼的邀请函都没有。

哪怕明知身前只是顶着「炼狱杏寿郎」壳子的人,那股诡异的情感仍是控制不住地让无一子迁怒了下去。

“杏·姐,你还好吗?”

四下无人,炼狱杏只会认为是时透在和她交流,不论摆不摆炎柱的架子——炎柱对小孩没有架子,而长不大的小鬼时透,她会做的事也只有一个。

像曾经模仿的带着疑惑的平凡女孩一样,将手摆置同伴的面前轻晃。

她出了声,却冷眼旁观着炼狱杏的独角戏,无名的心头火越长越旺,她看着炼狱杏自然无比地伸出手,一边说着“我没什么大碍”,一边抓住了一团空气。

……那本该是时透的手会伸到的地方。

短暂的停顿后,无一子抓着她的手拖她往蝶屋走去,她直接拉开「宇髓天元」的房门,门内「富冈义勇」和白发的前忍者似乎在讨论些什么,一下子被她发出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两颗头隔着一张诊治用的桌子一左一右地朝她看来。

她揪着炼狱杏的手把她拉到自己右手边,像展示被捉住的猎物一样把她推给所有人看。

“炼狱瞎了。”

回应无一子的是一室寂静,大概过了十来秒,「宇髓天元」才发出了一声极短的、杂着诸多情绪的促音。

“…哈?”

“中了血鬼术,”时透无一子松开抓着炼狱的手,继续她未尽的话语,她不自觉地把她上辈子藏起来的话和现在拼到一块说:“眼睛里只能看见血,其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对,她就该这么说出来的,她早该这么做了——时透无一子在「炼狱杏寿郎」第一次违约的时候就该毫不犹豫地告诉所有人,哪怕会因为庙会这种理由被伊黑吐槽,她也该说,而不是去相信她说的没有下次,然后转头就因为那糟糕的记性忘的一干二净。

「炎柱」的下次违约就死在无限列车。

“不,我还是能看到一点的!!”

“而且对日常生活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不出意外再过两天就能完全复原……大概是托了通透世界的福,所以…比上次好了不少、…我、那个、啊……”

回应着大声抗议的「炎柱」的依旧是一室静寂,所有人沉默无声的回应令她的反驳声逐渐减弱,最后她销了声,两只手因为心虚而背到身后,头和眉毛跟着一块垂了下去,看上去没精打采的。

压抑的氛围连她脸上的笑容都压下几分,虽然那笑容不曾消失,但却显出她难得的晦涩和委屈来。

房间里响着炼狱杏小小的声音。

“………对不起,我又添麻烦了吗?”

——今夜无人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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