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川实弥花了好一阵功夫才在蝶屋找到异世界的自己。
小兔崽子非常能躲,并且他肯定是在故意躲他。一次两次三次,他好歹是个柱,就算有那什么存在感降低的幽灵能力,多少也摸到了能找到他的规律。
风柱一脚踹开门,神崎葵吃惊地看着他,正在给伤患包扎的「不死川实弥」怒斥着回头,喊着病房里不要吵闹,却在看到他时身体一僵,条件反射地想要后撤,偏偏手上又有个哀叫了一声的伤病员,无路可退,只得硬着头皮接着处理。
“你们继续。”
不死川实弥说着,越过了小不点的自己,关上了最后的逃生窗户——他就坐在不远处静静等待「自己」忙完。
跑啊,他想,我看你往哪跑。
早些年风柱是不相信有什么幽灵的,他连神都不信,何况信这个,宇髓炼狱锖兔以及他的怀表在他们眼里大多是当作边角料混混时间,哪怕是蝴蝶香奈惠被某人的老祖宗从死线上拉回,主公派他去东京府迎接那位贵客的时候也一样。
花柱的理由奇怪的过分,跟傻了似的,反正他是完全不懂什么叫作“这样的实弥君过去应该是能打动她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更别提到那的时候对方甚至早就换了地址,他憋了一肚子的火,好在街坊邻居们对那家伙印象深刻,不死川实弥兜兜转转了两三天,才在黄昏时分拜访登门——他总算在桃山附近的豪华大房里找到了正主。
来开门的是个叫琴叶的女人,听到鬼杀队的名头后便了然地带他往里走,风柱被她领着,路过正在挥剑练习全集中的剑士,径直走到了庭院深处。
彼时还不知晓真名是「宇髓天元」的女人正坐着抽烟,慵懒无骨地依着房柱——看上去偏偏是他最没辙的那种贵族夫人。她生的很美,但再怎么美丽的皮囊也无法掩饰那步步枯败的死气,一身白衣的女人恍若转瞬即逝的妖精,惬意孤独地吐出淡淡的烟圈。
“……嗯?又有人拜访了吗?”
她这般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不要说全脸的容貌,哪怕仅仅只是沙哑的音色也分外诱人,风柱总算明白他问路时周边人心照不宣的笑容是因为什么,但这折了翼的金丝雀却在看到他时突然愣住,手里的烟枪落地,砸在足边。
“……你多大了?”
耳边听见女人的问话,那语气就像是亲戚或长辈的关怀一样——见鬼的这些东西他早该没有了,想是这样想,但年轻的嘴不争气,条件反射地报出了年龄。
她怔怔了好一会,忽然轻笑出声,那枯败孤寂的死气一下没了不少,便依稀显出几分昔日的神气来。
“走吧,”她说:“我随你去看看。”
“让主公久等可不是什么华丽的事。”
华丽、华丽,他一下抓到了苗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朝她看去。她却已经不在原地,微风刮过,她顺着风足尖点地,站在自己身前踮起脚,也曾握过刀剑的带着茧子的手抚上他的头,像是多年前的母亲一样温柔得要命。
“这边应当也有我罢?那你唤天元夫人便是、虽说妾身还不曾婚嫁。”
宇髓天元。
他又想起那几个人认真做出的总结、想起临行前花柱的话语和确认的情报,一时间竟无法张嘴说话。
这家伙、居然对应的是,自己这边的,宇髓天元?
整个脑子都被搞得浑浑噩噩了,忍者肌肉男和眼前的美貌女人完全是两个极端,搞什么啊、连性别到性格都没对上那能叫什么啊——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应下了在这过夜的要求。
不死川实弥不经常去紫藤花屋,他的稀血体质分外招鬼,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总是找个空旷的野外草草入睡,连梦里都保持着警惕,更不要说是在这紫藤花都没种一株的大院。
“……你还喜欢吃萩饼吗?狯岳又带了不少回来。”
她的眼睛一直都透着善意和体贴,这让风柱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总觉得自己欠了什么人情,他试着去猜想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以至于对方总是拿他当儿子看——就算是继子也没必要到这个地步,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相信了所谓的异世界幽灵理论。
……啊,真见鬼了。
那名为狯岳的年轻剑士一开始还警惕着他,确切而言,是警惕着他对宇髓天元提出什么奇怪的请求,看他的眼神藏不住的「今天又打南边来了个流氓」。后来琴叶为他安排客房,少年便反应过来,眼睛闪亮亮的,顺着宇髓的意思大胆地抢先一步邀请他一同练习。
然后理所当然地被他这个柱摁在地上摩擦。
看在主客有别的份上,不死川下手留了几分力道,没想到第二天狯岳背起行囊就去了藤袭山,送自己年轻的继子上路的女人压根没察觉到有哪不对,好像完全不记得昨天说要走的人是他们。八壹中文網
他们两个,而不是他们两个加上一位普通女性琴叶。
“安心,”她说:“跟不上的是我。”
不死川实弥打了个问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两位名义上的夫人坐上了同一辆车。两边的宇髓天元实际上性格大致相同,要论起来也不过是哪边更华丽的区别而已。
风柱问什么她答什么,但一旦涉及到异世界实弥的问题她便调转话题,把他气的不行,但这些情报本来就不是他该知道的,他的任务只有带着她去见主公。
除了锖兔,柱们陆陆续续都与她见过面,后来就统一转成蝶屋接待——宇髓天元本人看起来嗨的不行,炼狱认为她应该多锻炼,但大多数柱们整齐一致,都认为自己被她当成了儿子闺女。
再后来便是柱合会议,不死川实弥满脸复杂地意识到她看儿子的眼神还没看错,至少是真拿他当儿子的——十来岁的自己,白白嫩嫩,蒙着眼睛乖乖巧巧地被隐牵着手走进来,要不是鬼杀队的制服在他身上穿的整齐,腰上同样系着刀,他真的怀疑异世界的自己就是个平民家的小孩子。
对方以同样复杂的眼神回看了自己,早做好了准备的前任花柱招呼他过去吃萩饼,把孩子要出口的话语通通堵进嘴里。
……柱之间的情报是互通的,比如说不死川实弥清楚地知道这只是为了让对方观察而已——照宇髓对蝴蝶所说,异世界的自己敏锐而善于隐藏情绪,让一定会到场的他认可并套话,是能拆解这些亡灵死因的最优方案。
虽然直到两周前他他妈还半点都不想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但「时透无一郎」既然提到了玄弥,那这事他就不能不管。
他正想着自己的弟弟,「不死川实弥」解决了病人,转过头看他:“有什么事吗?”
现任风柱没理会他的问题,用绳子给他打了个死结,扛着小不点出门走了。
这次他长了教训,不在蝶屋惹事生非,直接带着他回了自己家。「不死川实弥」在他肩上不太舒服地挣扎了好一会,最后小小声地拜托他慢点,会想吐。
……真他妈的是个儿子。
他不耐烦地由扛改抱,一路回了自己家,在他怀里的要是十三岁的玄弥或许他还会考虑哄一哄,但自己就算了,他对自己向来没什么耐心。
「实弥」任由他扛回了家,听他问话。
“为什么躲我?”
“……我没法面对你。”
似乎是终于意识到自己无路可逃了,他不像之前在蝶屋中遇到的那样扯开话题,老老实实地低头回话。
“为什么?”
“…………”
“给老子接话啊!”
“……你杀了玄弥哥。”
草,这又是什么事。
「“是因为你提前杀了他吗?”」
他又想起「时透无一郎」摸着他伤疤时给出的话,不详的预感爬上了后背,但当务之急是要狠狠敲「自己」的脑门。
“谁让你他妈乱咒人了!他活得好好的!!”
「实弥」抬起头惊奇地看着他,欲言又止。不死川最讨厌的就是他用这张白净的一点疤痕都没有的脸做出这个样,恨不得把他眼睛里的犹豫都撕了。
“别跟老子别别犟犟的!”
他自己什么德行他还不清楚吗。
“你脸上的伤,不是玄弥哥弄出来的?”
“他要有这本事我能敲锣打鼓庆祝一整天。”
“…………抱歉。是我们想太多了。”
“少扯,解释清楚,给玄弥立碑几个意思?”
“玄弥哥哥鬼、”
“停,别叫他哥,听着怪恶心的。”
十三岁的小不点气鼓了脸,但还是随着他的意思改了语句。
“……玄弥鬼化之后,逃离了鬼杀队,我们无法保证他的理智和记忆,也不知道他是否尚存,所以为作为人类的他立了碑。”
结合「时透无一郎」那乱七八糟的一堆话,不死川实弥终于懂了。
他弟是个傻○,跑去吃鬼换力量,完了鬼化没控制住真变成鬼跑了,跑前还不忘打了他一顿,或者之后他这个哥哥好不容易逮着弟弟却被摁着打了一顿。
妈的这都什么事,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顺序还是半清不楚,不死川实弥在心里把脏话从扉页一路骂到结尾,又突兀地想起当时哭他的「时透无一郎」。
“那假小子又和你什么关系?”
「不死川实弥」花了一段时间去思考假小子是谁,反应过来后来怒气腾腾地瞪他。
“你说话注意点!那是我前嫂子!!”
……淦,不死川家的大哥蒙着一张脸,觉得自己挨了一记闷棍。
玄弥到底什么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