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淳维又例行公事般地和妺喜缠绵了一阵子,也没再提要妺喜跟他走的事儿。事情结束,淳维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扬长而去,站在床前,看着妺喜的身体发呆,似乎恋恋不舍。妺喜仍旧躺着不动,半闭着眼斜睨了一下,看见他站着不走,又闭上眼睛,懒洋洋地说:“世子,天快亮了,如果您还没尽兴,请继续;如果尽兴了,请赶快走吧。”
“唉唉,尽兴,尽兴了,在元妃这里总是很尽兴。”
淳维有点发自肺腑地说:“嘿嘿,元妃还是让人百看不厌,令人痴迷。”
“您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妺喜心里照旧发虚,她不知道淳维下一步要干什么。“嗯,是是。其实……”淳维迟疑着:“我想问问,长春殿这里有没有怀孕的……”“哦,有,十六个。”
妺喜早就料到他会问这个,只是还不肯定,现在他这么一问,反而一下子放了心,原来淳维是为这事儿,而不是想对付自己,就很干脆地回答:“如果世子愿意,妾身安排一下,让她们去苕华殿。”
淳维大喜过望,连连行礼:“多谢元妃,多谢元妃!元妃真是善解人意,淳维这里感激不尽。”
“那都是世子的骨血,希望世子能善待她们;至于其他人,世子就不用操心了。”
妺喜仍然闭着眼睛,但语气没有一点含糊。“是是,一定一定,不劳吩咐,元妃请放心。”
淳维一边穿衣一边说:“我听说父王今天可能要回来了,您也得准备准备,给父王接风洗尘。告辞,告辞。”
淳维出乎意料地客气,过来俯身在妺喜的嘴唇上很温柔地吻了吻,这才起身,又给妺喜行个礼,然后出了寝殿,走了。妺喜连眼都没睁。早就等在外面的叔嬉等人急忙冲进寝殿,一看妺喜又青丝蓬乱地摆着大字躺在床上闭着眼一动不动,以为又被弄死过去了,都惊叫着跑到床前:“元妃……”“别喊,本宫没事。”
妺喜睁开眼盯着屋顶说。众人一看妺喜安然无恙,并没有被虐待的迹象,而且看上去似乎精神还蛮好,都松口气,同时也觉得奇怪,这太不正常了。姴董弱弱地问:“元妃,您好像……淳维他没有……”“你以为可能吗?”
妺喜看了看她:“他怎么会浪费这最后折磨本宫的机会。”
“什么?最后?元妃,您是什么意思?”
叔嬉一头雾水。“本宫是心里高兴,今天很高兴。”
妺喜不紧不慢地说着,自己撑着身体着坐起来。“难得您这种事后还高兴,可真不正常。”
季嬉和宫女给妺喜披上衣服:“可怎么回事?”
“一是君上今天要回来了,二是,也是本宫最高兴的,”妺喜伸手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突然神经质地笑了一声:“淳维不会再来了!”
“不会吧?世子他……君上还要和商人打仗,还得出征,恐怕……”叔嬉心有余悸。“即使是君上不在,他也不会再来了,我们……终于解脱了。”
妺喜语气很肯定,其实,她想表达“树倒猢狲散”的意思,可没说出口。“啊……”众人都不知所以然,面面相觑。事实是妺喜说得完全正确,淳维肆虐长春殿的日子,从妺喜开始,在妺喜结束。实际上当天夏桀没回来,而是隔了一天,直到第三天下午未时,天上雷声滚滚,大雨滂沱,夏邑城外人喊马嘶,夏桀带着鸣条的残兵败将,冒着大雨回来了,淳维带着留守的众臣冒雨出城迎接,接进城中,关闭了城门。在牧宫大室里,夏桀怒气冲天,站在玉斗坐榻前,右手抱着金槌,来回徘徊走动,伴着隆隆的雷声和熠耀的闪电,大骂亳子成汤这个叛贼,大骂诸侯军队不忠,不肯奋力作战,还临阵逃脱,导致夏师大败。他身上有伤,一发火就疼痛难忍,否则早暴跳如雷了。群臣都默默地站着,谁也不敢开口。“君上,现在怎么办?”
干辛惴惴地问:“商师用不了几天就会杀到,我们……”“现在城里还有多少军队?”
“您带回来三万多,还有世子刚征调的六千,也就四万人。”
“去发动全邑黎民百姓,凡是能动的,能拿武器的,统统上城负责守城。”
夏桀挥着金槌说:“夏邑城高池深,防御设施坚固完备,粮草充足,无论商师多少人都别想攻破。我们只要守上三个月,东夏的援军就会赶到,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就能全歼商师。我要抓住亳子成汤,把他碎尸万段,把商人斩尽杀绝!”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见头顶上轰隆一声巨响,一个霹雳打中了大室的殿顶,径直把屋顶击穿,一道电火下来,把身后高跷的玉斗璇玑王座的玉斗柄拦腰劈成两段,砰地掉在地上。站在王座两边侍立的两个寝宰被当场震死,七窍流血,倒地而亡。夏桀因为是站在王榻前面发怒,离得稍远,没被雷劈到,却也震得头昏眼花,两耳轰鸣,一阵眩晕,身子一晃,差点跌倒,手里的金槌当啷掉在地上。台阶下侍立的寝宰录被震得跌倒在地,可他马上爬起来,把金槌捡起来双手递给夏桀。群臣都惊恐万状,天雷震荡夏邑,竟然击毁了玉斗,这太不吉利了,玉斗王榻被称为“璇玑玉衡”,是夏后权力地位的象征之一(另一个是金槌),看来天降凶象,有夏真的要完了,人人惊慌恐惧。夏桀倒是很沉着,眩晕了一阵,回头看看,并不在乎,伸手从寝宰录手里抓回金槌,继续发号施令。他给群臣分派任务:干辛等人守西城,赵梁等人守东城,淳维等人守北城,董召等人守南城。同时下令,守城的士兵必须严格监督参与守城的邑人,编制验证身份,离城墙百丈之内,闲杂人等一概不许靠近,防止有奸细乘城搞破坏。接着,夏桀命令赵梁赶快再写信给东夏的伯革和叔象,让他们火速带兵来增员;同时命令淳维再下诏给附近夏属各国,都来勤王,必定要与商师一决生死。安排完了,夏桀觉得胸口疼得难忍,咳嗽了两声。寝宰录急忙上前说:“君上受了伤,又长途行军,还是回后宫去休息去吧。您离开后宫可有大半年了。”
“嗯嗯,是啊,予一人也想琬妃和琰妃了。退朝!”
夏桀说完,站起来,一拂袖子,走了。群臣也急忙散了,根据夏桀的安排,各自去行事。可大家看看那被天雷击毁的玉斗,心里极不踏实,有点垂死挣扎的感觉,都人心惶惶。夏桀带着十二名虎姬回后宫,到了后宫门口,就看见妺喜一身元妃的玄服盛装,带着二玉、蛟妾和诸多嫔妃,也都衣饰整齐,排队等在那里,见夏桀来了,都倒身下拜,山呼跪迎。“众卿平身!”
夏桀一摆手。众人站起来,妺喜上前行礼:“君上远征回宫,一路车马辛劳,妾身已经让人在长春殿摆下酒宴,准备了新排练的歌舞,给君上接风。请君上移驾长春殿吧。”
夏桀还没说话,二玉就扑上来,一边一个抱着夏桀的胳膊,撒娇道:“君上啊,您大半年没回来,妾身想死您啦,寝室难安呀。您还是到苕华殿,俺们也有宴席歌舞呢。”
“啊,哈哈哈,好好。唉,予一人虽然劳累,心里也不痛快,可看见二妃顿觉神清气爽啊。”
夏桀高兴地大笑。寝宰录低声提醒:“君上,按规矩得先去长春殿,那是后宫正宫,人多地方大,歌舞都是元妃亲自调理教授,最精彩的。”
“嗯?嗯嗯,对,也对。好,摆驾长春殿!”
夏桀心情陡然大好,左手搂着琬妃,右手搂着琰妃,卿卿我我,有说有笑,照旧把元妃妺喜凉在一边,他还不知道这二玉给他戴了老大的一顶绿帽子。到了长春殿,夏桀在正席上坐了,然后开筵,籥人舞姬献上新编歌舞。二玉一左一右陪着,斟酒布菜,左右奉劝,夏桀顿时心花怒放,把失败和伤痛抛到了九霄云外。元妃妺喜和蛟妾被挤到案子的两头,都闷坐着,偶尔给夏桀祝酒上寿,却靠不得边,不过这事两人已经习惯了。二玉见妺喜被冷在一边,心里得意,同时还嘴贱:“哦哟,君上,您看元妃坐着多寂寞啊,您也得关心一下嘛,毕竟人家搭理后宫不容易,还排练了这么多精彩的歌舞。”
“啊,对,是啊,元妃辛苦。”
夏桀行觞,真的赏了妺喜一爵酒,还慰问了几句。又问蛟妾:“爱卿的病如何了?”
蛟妾急忙行礼:“多谢君上关心,妾身病得挺重,可经过这大半年的调养,已经基本康复了,君上不用担心。”
“嗯嗯,好,你得赶快康复,予一人还需要你给预言吉凶呢。”
夏桀说。二玉还不罢休,对夏桀说:“君上,臣妾听说元妃的剑舞天下无双,可从没见过呢,您怎么不让元妃再表演一个,俺们也开开眼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