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昨天晚上,上半夜发生了地震,震动剧烈,偌大的耹山就倾覆翻转了,山尖在下、山底在上,倒了个儿,然后开始下沉,最后全没入了地下,那里陷成了一个大坑,歧河的水倒灌进去,变成了一片汪洋泽国,据《太公金匮》提供的测量数据:水深九尺。到了下半夜,又起了狂风,风沙弥天,就是“沙尘暴”,铺天盖地,呼啸怒吼,天明的时候人们发现,风沙已经把耹谷完全填平!夏桀听了汇报,吓得魂魄出窍——幸亏是失火跑出来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不感谢上天,却感谢起蛟妾来:多亏这个妖精的预言能力啊,救了予一人一命,真是个宝贝,虽然得经常吃人,可也真有用!此后连续三天都有地震,大概是大震后的余震,到了第四天才完全停止。结果各地就送来了灾报:瞿山在地震中崩塌了,堵塞了瞿水,形成了一个大堰塞湖;歧河河岸崩塌,造成了水患;有几条河流改道,淹没了一些农田和村庄;一些城邑村聚也倒塌了许多房屋建筑,造成不少人员伤亡。这个还小可,昆仑虚(泰山)方向也送来了报告,昆仑山地区也震得厉害,山下环绕的岱渊像开了锅一样的沸腾翻滚,声音震天动地,即《随巢子》说的“夏桀徳衰,岱渊沸”。泰山上乱石滚滚而落,冲入山下的村庄,摧毁房屋、撞断树木,砸伤了许多人畜;山崖巨石上都不断地往下流水,就像在哭泣一般,持续了整整三天,《述异记》所谓“桀之所将亡,泰山走石,三日泣”。从倾宫也送来的报告,那里的宫室塌坏了好几间,最大的损坏是容台,竟然整个倒塌了,即古书上说的“容台震”。更让夏桀惊心的是,夏邑的国社都被震坏了,一些建筑倒塌,没倒塌的也墙体坼裂,摇摇欲坠,所谓“夏社坼”。国社是国家的象征,这个坼裂倒塌了,可真是大大的不祥之兆。夏桀看了这一堆地震报告,半晌无言,他也隐隐地感觉这不是个好兆头。同时,他最可惜的,就是耹隧没了,简直就是一个巨大损失。斯观安慰夏桀说:“君上,无所谓啦。等过一阵,找个地儿再挖个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大夫董召说:“只是,春季朝会要开始了,君上且安心理政,当务之急是赶快维修国社,以备朝会时举行祭祀。娱乐之事,请且暂缓。”
赵梁说:“君上,如果想娱乐,不是还有酒池肉林嘛。臣下这就让人准备,把那里修整一下,重新注酒挂肉,等诸侯来了,君上可以与群臣同乐。”
跂踵戎说:“对对,等过了朝会,我们再重造个地下人间,一定比耹隧还好。”
夏桀想了想,说:“那好,先重修国社,办朝会的事情吧。”
但是这次朝会,却让商汤碰触到了夏桀的底线,把夏桀深深地刺痛了。怎么了呢?原来,夏桀这边在夏邑办朝会,商汤那边在景亳竟然也办朝会。二王子祉秀通过卿士寮转奏给夏桀一份情报:商汤已经给大沟长垣以西的各国诸侯发了照会,要在夏邑朝会的同时也举办朝会,明目张胆地和夏桀分庭抗礼了。夏桀在大室朝堂上大呼小叫,要再次兴兵伐商,群臣都大眼瞪小眼。太师耕说:“君上,兴兵伐商是必须的,但是如果目前就这样出兵,恐怕没有胜算。臣下以为,等诸侯来朝之时,再动员九夷等各诸侯国,一起兴兵方可。”
夏桀吼道:“予一人是不想看到亳子成汤那个混蛋举行朝会!简直就是犯上逆天!”
大夫逢元说:“本来亳子成汤没这个胆量的,可是他灭了韦、顾、昆吾之后,野心就弥天了。”
“伐商!必须伐商!”
夏桀这回下决心了。这时,班中的二王子祉秀出班行礼奏道:“君上,儿臣以为,也许不用出兵也可以让商陷入混乱,至少让他们的朝会搞不成。”
夏桀看看祉秀,他老大不喜欢这个不男不女、阴阳怪气的儿子,但听他这么一说,有点感兴趣:“啊,祉秀王儿,你有什么好主意?”
“嘿嘿,儿臣想到一个主意,但不能明言。”
夏桀看看朝堂上的众臣,点了一下头:“好吧,如果你能做到,为父这里必有重赏!”
伊尹在班中看了,心里暗暗吃惊,他不知道祉秀要搞什么鬼,但是他想到了自己怀疑的载师木和牧人云,难不成祉秀要通过这二人在景亳搞事?伊尹不敢怠慢,回到府邸,立刻修书一封,让仲伯派人,火速送到景亳去,交给商汤。夏桀虽然修了大沟长垣,却挡不住东西的交通,因为看守长垣的军卒把长垣大沟当成了发财的渠道。那时候流沙东西两边的交通频繁,主要是商品流通,各国往来很多,都要过大沟长垣。守卫的军卒看准了机会,谁要想过去,给钱财,他们就开门放行,当然军队除外了。每天要在大沟长垣之间来回通行的人不少,他们靠收“过路费”也大大滴发财。自然,大沟长垣也挡不住伊尹往景亳传送情报。很快,伊尹的书信就到了商汤的手上,书信主要写了几个事情:第一,朝会必须如期举行,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搞。第二,景亳有人给夏邑送信,知道商也要搞朝会,说明景亳的确有间谍。第三,祉秀要在景亳搞事,千万要提防。第四,要注意载师木和牧人云,这二人嫌疑最大。商汤看完信,想了一下,就派湟里且、北门甘去查,看看载师木和牧人云的手下最近有没有人去夏邑。结果一查就查出来了,载师木手下的一个胥人叫伯支,前不久带着人去了夏邑,因为他走的时候还带着车辆拉着财物,让看守景亳东门的士兵记住了。商汤立刻命人把伯支抓来问话。开始伯支还支支吾吾不肯说,商汤大怒,让人动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