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伯荼带着剩下的二百多号商人的徭役徒跑回商国,面见商汤,嚎啕大哭,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把商汤惊得目瞪口呆,接着又顿足捶胸。“你们走的时候,我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多事,不要冲动,叔囷不听,去出这个头,招来杀身之祸……伊尹说:“这个还小可,弄不好,还要殃及商国。按照夏桀的行事风格,他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伯荼哭着说:“都是楚伯立广这孙子坏,是他带着俺爹和那些头领去的,到了那里就被杀了,尸体都不让收……呜呜呜……”商汤皱着眉想想,说:“这也不能怪楚伯立广,他也是为了自己的职责。”
“可是我爹的尸体都没弄回来,他死不瞑目啊。呜呜呜……”伯荼继续嚎啕着。仲虺说:“君上,现在先别轻举妄动,看看夏邑那边的动静。如果他们来征伐,我们可就麻烦了,得想办法应敌。如果他们不来,等过段时间,再派人去把蒿叔大人的尸体找回来埋葬。他毕竟是商室宗亲,还是君上的父辈,不能让他曝骨荒野。”
“嗯嗯,左相说得有理。”
商汤点点头,对伯荼说:“伯荼,你先回去,安顿好蒿邑。等过了这阵风头,再去给蒿叔大人收尸,现在先别去,免得惹来更多的麻烦。”
商汤立刻下令让亳邑所有的军队做好应敌准备,所有的邑人开始囤积粮草、军械,以备不虞。可是等了一个多月,夏师也没打来。从夏邑传来的情报,夏师根本就没动静,也没听说要讨伐商国的事儿,商汤等人松口气。蒿邑的伯荼又找来了,恳求商汤允许他们去为蒿叔囷收尸。商汤看看伊尹,伊尹说:“可以去,但是最好偷偷地去,那里离夏桀居住的倾宫很近,在夏桀的眼皮子底下,如果被发现了,更麻烦了。”
商汤点点头:“右相大人说得是。伯荼,你去那里,找到尸体赶快回来,别在那里弄动静,可别再给商惹乱子了,我们现在还受不了夏师的征伐。”
“是是,臣下遵命。”
伯荼答应着。伯荼带了二十几个人,星夜赶路,一口气跑到倾宫的附近,打听那二十个被杀的上访者被扔哪里了。这事儿很有名,附近的聚人都知道,告诉他们,在倾宫西南边不远的林地边上,因为夏后有令,不许给他们收尸,所以一直扔在那里。伯荼等人就跑了一看,惨,遍地都是散乱的骨殖,被野兽啃吃得七零八落,而且都没有首级,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了。伯荼等人傻了眼,谁知道哪些骨头是蒿叔囷的?没办法,最后商量了一下,也别带回去了,就在附近找个地儿,把这些骨殖收拾收拾,全葬在一个坑里。本来,弄完了这些他们直接走了也就没事儿了,可是伯荼也和他父亲一样,有点缺脑子,竟然在坟子旁边燃起柴燎火堆,点起香烟大烛,放上贡品,摆上蒿叔囷的神主,让带来的巫师敲着鼗鼓,给蒿叔囷招魂。伯荼等人则跪在坟前嚎啕大哭,一边哭还一边往火堆里扔爆竹,也就是晒干的竹子,噼噼啪啪地作响。这么做倒是也有理由,因为古人认为死于野外的称为“殇”,殇鬼找不到回家的路,就在野外游荡,家里人只能通过招魂让他们跟随神主回到家中享受后人祭祀。可是他们这么一弄却惹来了大祸。夏桀正和二玉在倾宫的最高层饮酒歌舞,旁边还有赵梁、干辛、斯观、跂踵戎、曲逆等几个佞臣陪着,本来他们是和关龙逢、皇图一起来向夏桀奏事的,奏事完毕,关龙逢和皇图就告退,回夏邑去了,赵梁等人却留下陪夏桀喝酒。正在歌舞奏乐,却听见随风隐隐地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和鼓声,还有声嘶力竭的哭嚎声。夏桀奇怪,让人推开西南向的窗户往外看。倾宫的最高层能远望十里,远远看到不远处二里来地的地方烟雾腾腾,有些人在那里鼓捣着,爆竹声、鼓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那些是什么人?”
夏桀问。寑宰录说:“不知道啊君上,不过,那里好像是丢那二十几个反贼尸体的地方……”“那些人在那里干什么?”
“搞不清,臣下这就派人去问问。”
没过多久,问事的寑宰就跑回来禀报:“君上,那是商国的人在哭那些死人哩!”
“什么?”
夏桀大怒:“予一人曾经下过命令,不许给那些反贼收尸,更不许去祭祀他们、哭他们,商人这么大胆子,竟然敢去哭那些反贼!”
赵梁因为和商人结怨,恨透了商汤,一心想整死他,所以跟着添油加醋地说:“臣下早就说过,商汤就是个谋逆的反贼,他一直在集聚势力、扩大地盘图谋不轨,根本就没把夏后放在眼里。您瞧,他不仅派人来谋害君上,现在又违背君上的命令,派人来哭那些被杀的反贼,君上,这样的逆贼必须严惩!”
夏桀皱着眉头,想了想,说:“寑宰录,派200士兵去,把那些哭反贼的商人统统杀了!”
伯荼等人正在哭着,突然看见远处旌旗飘动,一大队士兵远远而来,青铜兵器闪着寒光。他大惊,突然想起来商汤的嘱咐,心里一哆嗦,坏了,被夏桀知道了,这下可惹了大祸。急忙抹抹眼泪,抱起老爸的神主,扯着嗓子高喊:“别哭了,快跑!”
这些人东西也不要了,爬起来就往远处的林子跑,可是跑了没多远就被士兵追上,嘁哩喀喳一顿刀枪剑戟,杀死了十几个,只有伯荼等几个腿快的钻进林子里,再次逃得了一条性命。伯荼他们逃回亳邑,来见商汤。商汤一看,就问:“伯荼,你们去了二十几个人,怎么才回来六个?其他人呢?”
“回禀君上,臣下、臣下又惹祸了。”
伯荼战战兢兢地说。“怎么了呢?”
“臣下、臣下在那里收敛了父亲等人的尸骨,然后在那里又祭祀了一番,给父亲招魂……”“然后呢?”
“然后,就被夏后发现了,派军队来追杀,只有我们几个逃进林子里跑回来,其他人、全被杀了。”
“唉!伯荼啊伯荼,你怎么和你父亲一样没脑子啊?你们父子哈,怎么就不肯听我的话呢?又惹出这种事端!”
商汤是又恼怒又无奈,不怕龙一样的下手,就怕猪一样的手下,蒿叔囷父子就是这么两个猪脑子的属下,这回祸又惹得不小可。咎单说:“君上,别担心,现在夏桀迷恋二玉,不理国政,他不会来讨伐的,要来,上一次蒿叔囷那事儿早就该来了。”
伊尹沉吟了一下,说:“夏桀都说他是昏君,其实他一点都不昏,只是暴虐。他要是来讨伐,还好说,如果不来,不知道他又打什么鬼主意,那可不好说了。”
有虔说:“先别管那么多,臣下这就去集解军队等着,他要来,就干他一仗。就是打不过,也可以请成服罪,最多多缴纳点儿贡赋。”
商汤说:“好吧,先去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