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父不过喜欢和莫母说笑,他只娶莫母一人,只得一女,哪怕寻常人家,怕早就多纳几房妻妾求子了,可莫父只钟情莫母一人,他守旧,守纲常伦理,但更愿意守着莫母,和她相伴白首。莫沉烟还在闻玲珑香的味道变化,感受耳后皮肤有无特别,一时竟没注意莫如雪递过来的香膏。还是莫母又唤了她一声才反应过来,却也没接,让侍女先替她送到房间。莫如雪给莫沉烟涂上了香膏,心里窃喜没再作妖,早饭也多吃了两口。香膏哪里是什么西域玲珑香,而是她寻了位高人,将毒草混在其中,毒草味轻被香味遮掩,任是什么医术高明的人也难发现。若有人抹了香膏,毒素会从一小寸肌肤渗进去开始蔓延,只要涂上,事后再如何清洗也无效。用过的人,刚开始浑身莫名发痒,数周后皮肤便会慢慢溃烂,病因无从查起,谁也无法挽回,到那时和她一点干系也没有。而莫沉烟,恐怕浑身上下,再不会有一块完整的皮肤。莫如雪暗里冷撇了莫沉烟一眼,到那时,你以为祁晟还会多看你一眼么。早膳吃过,莫父如常去几家店铺查看,莫沉烟称有事便回了房间,她此时仍未能觉察出香膏的异常,心里惴惴不安。莫沉烟哪有心思继续同她搞姐妹情深那一套,香膏不可能没有问题,得尽快查一查以免陷入被动局面。莫母允她回去,毕竟有些体己话要问,不方便未出阁姑娘家听。莫如雪乐得陪她散步,关系缓和才能再涂其他,母女二人手挽着手在花园闲谈。这次归宁,其他礼数还算周全,就是没有夫家作陪,莫母看过这么多世事,身为母亲,还是担忧莫如雪在宫里的生活,不由开口问她,“二皇子待你如何?”
莫如雪眼色一滞,柔声回,“二皇子待我很好。”
“你和二皇子是因为……那些个事才成亲,他真待你不错,这两天都歇在你房里吧?”
“母亲不必忧虑,其实,”听到这话莫如雪心里一颤,富有故作娇羞,“我之前便和二皇子情投意合,他亦说过不会亏待女儿,那时只是一时糊涂,二皇子依旧对女儿很好。”
话里话外,塑造了出一双本郎情妾意的有缘人磕磕绊绊却终成眷属的故事。莫母微蹙着眉头,“那你心悦二皇子,怎么不同我们讲?”
莫如雪娇嗔,“女儿这不是不敢嘛,熟悉的其他人家姐妹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悄悄地遇上了自个儿的心上人,虽然他也爱我,终归不合礼法,本意是想提前让母亲知晓,可还未来及,便生了变故。”
“又一个不敢,你们姐妹二人这件事倒是同心。”
莫如雪心底一动,“为何是又一个?还与长姐此事同心,母亲这话的意思我不大明白。”
莫母轻叹,“你那好长姐,也早有了钟意的心上人,同你一样,说什么不敢和家里说,昨儿个倒是爽快,人家直接上门提亲了,真是吓了我和你父亲一跳。”
“阿姐已经许了人家?”
莫如雪诧异道。莫母摆摆手,“还没有,我和你父亲暂时把事情推了下去。”
莫如雪原本还担忧,日后祁晟会不择手段把莫沉烟立为二皇妃,没想到莫沉烟早与人暗通款曲,看来从她这里做文章要容易得多。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如果能把莫沉烟放到和自己当初一样的境地,看她还怎么嚣张。想到这里,莫如雪大脑飞速运转,“对方是谁,哪里的人家,配不配得上我长姐?”
“你倒是替你长姐想的多。”
莫母点了点她额头,“那人我和你父亲也不好评判。”
“哦?”
莫家地位也不差,还评判不得,想必来头不小,莫非是宫里的人?“是那个平时不显山不显水的御王。”
莫如雪一愣。她与南宫御从未交际,只在千秋宴上见过一面,莫沉烟是怎么和他有了联系。莫如雪脚下步子慢起来,若是别人还好,这个御王不知性情爱好,身份又敏感,也没人同他能牵上线,该怎么把他推到挖好的坑?莫母见她不言语,停下问道,“可是想到什么了?”
莫如雪连连摇头,“不是,女儿向来与御王没有来往,对这个人也不太了解,但阿姐心悦的人,必然不会差。”
莫如雪笑得明媚,把方才的心思都藏住。“为母也这样想的,我的女儿必得找个自己喜欢也愿意爱她宠她的人过日子,我才放心,御王虽是质子,却是历朝历代头一个被异国封王的质子,看来祁国也好,南郡也罢,他都过的不错。”
莫如雪往前走一步,扶着莫母往回走,“可不是嘛,阿姐的眼光向来很好,不用母亲多操心。”
“都已经上门提过亲,总是稳妥的,不会有什么变故。”
这变故自然就是莫如雪和二皇子的千秋宴之事,碍于莫如雪面子,莫母说得委婉。莫如雪心思活络,立马会意,嘴上说,“长姐必然不会做错事。”
心里却想的是如何将莫沉烟和御王引到坑里。对莫如雪而言,御王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异国太子,徒有空置的祁国王爷,怎么能比得上二皇子,莫沉烟嫁给南宫御,祁晟再无娶她的可能,以后见了面莫沉烟还要尊自己一声皇嫂。不过她这个未来的皇弟妹能不能当上还两说,怕刚抬过去,就生了怪病,一身溃皮,惹的御王弃之如敝履,草草休了她。到那时,莫沉烟就成了京城人人嫌弃的怪物和弃妻,莫如雪思忖至此,不禁轻笑出声,莫母疑惑问她,“这么开心,可是有什么喜事。”
“女儿好久没和母亲散步闲谈,心里高兴。”
莫母心里暖,“你呀净会挑些我喜欢的话来说,都已经嫁人了,又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莫如雪蹭在她肩膀上,“女儿永远是您的女儿。”
花园一派温馨和气,莫沉烟的小药房却阴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