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5日,上午,阴。奥路菲斯军士静静地站在希尔皮乌斯山的城堡的城墙上,扒拉着垛口向外看去,脸色很是难看。呼啸的寒风肆意的舔舐着他的脸,把他亚麻色的披肩长发吹得散乱不堪,但相对于肉体上的寒冷,他的内心早就被恐惧和不安带来的寒冷给挤满了。此时,他的注意力完全的放在外面的人群上,那是群挥舞着十字架和自己的武器的狂热者,也是一群示威者。普通士兵并不在乎谁掌管安条克公国,实际上,他们根本不在乎安条克公国。从出发的那一天起,他们就立下誓言,放弃了一切来解放耶路撒冷,在这里拖延得越久,他们就越沮丧。目的地就在南边,只剩下几周的行程,但阻挡他们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家领导人的傲慢。当11月1日来临的那一天,他们就带着全身的装备随时准备出发,可因为会议室里面的公爵们依旧在为了一片土地吵架,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去成,于是他们又忍了1天,以为第二天就可以踏上前往耶路撒冷的征途。但是到了第二天,当他们从人们的口中得知自家的公爵还在为了安条克公国的归属权你争我抢的时候,一股失望至极的情绪涌上心头。于是,他们终于受够了,穿着甲胄、带着武器的来到城堡外表达自己的意愿,为至今还没有踏上前往耶路撒冷的路而示威,希望城堡里面的公爵贵族们早点走出来,来带领他们前往耶路撒冷,与撒拉逊人作战。“唉~”奥路菲斯军士叹了口气,又紧张又头痛的看向下面聚集的人。如此多的人聚集在城堡下狭窄的空地前示威,带来的视觉冲击可并不比第二次安条克之围时,站在城墙上面对卡尔波加的大军的时候轻。这个事件大概从2天前便开始了,而且不妙的是,每一天聚集的人数都比前一天多,此时的奥路菲斯军士很担心他们脑子一热就进攻城堡,于是他悄悄叫来一个身边的重装步兵,对他小声吩咐道:“去,让工匠们带着守城器械过来到城墙下,随时准备安装到城墙上!”
“是!”
重装步兵点了点头,向着仓库跑去。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奥路菲斯军士松了一口气,然后重新把目光放到城墙外的人们身上。“让诸位贵族们出来,领导我们前往耶路撒冷!”
队伍之中,一位神父打扮的人高喊道,他的这一番话立刻引起了一大群人的赞同,他们挥舞着武器,一双双狂热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领导他们的神父,他几乎可以称作这群人的主心骨。眼前的一幕,对于奥路菲斯军士来说十分的危险,就像是放在火把边上的火药桶一般,只要这个神父大喊一声“进攻城堡!”
,那么火药就彻底炸了。城堡内,阴暗的会客厅被明亮的烛光照得雪亮,一旁的火炉之中时不时撒出几颗火星,几块优质的煤炭在火焰中熊熊燃烧,让整个会客厅都暖洋洋的,没有受到外面的冷空气的一点影响。会客厅的中心正摆放着两张长桌,长桌使用橡木材质,结实又防腐,算是对耐用度有要求的木制品中较为优质的材质。木桌的表面还画上了装饰的绘画,临摹的是大约创作于四百年前的《最后的审判》,整幅画色彩艳丽,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是大师之作,一些小贵族甚至根本买不起它。但此时此刻,并没有人注意这个方面。在长桌后,莱茵哈鲁特公爵和德拉戈斯公爵以领袖的姿态各自坐在一张座位上,阴沉的看向对方,两双目光中皆透露出主人的厌恶和暴怒,要是会客厅之中只有他们两个人,恐怕他们早就打在一块了。而除了他们两人外,他们的身边也跟着些支持他们的贵族,这些贵族们也沉默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审视的目光扫过对面人的脸庞,又看向自己这边的领袖的脸,一言不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狂烈的寒风舔舐着窗户,镶嵌在窗框上的不知来自哪里的玻璃被飓风吹得咚咚直响,一些风从窗子的缝隙中巧妙钻了进来,在给这个温暖的房间带来一丝寒意的同时,也带来了外面的示威的士兵和朝圣者们的叫喊。“这是主的旨意!不要管什么安条克的归属了!我们要到圣地去!”
外面的声浪一声比一声高,充满了决然与狂热的吼声令坐在温暖的会客厅内的一众贵族的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些许紧张情绪,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莱茵哈鲁特公爵这边有人忍不住直言不讳道:“这是快要兵变的节奏!诸位,请不要拖延下去了,要是再这样下去,恐怕军队就彻底脱离我们的控制了!”
这一残酷的事实令在场的许多贵族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其中一个公爵站起身看向德拉戈斯公爵,对他请求道:“尊敬的德拉戈斯公爵,您的这一请求必然无法获得您希望的应答,不如趁此机会收手吧。我记得您想要获得我们整个十字军团的控制权来着,既然莱茵哈鲁特公爵已经没有继续领导众人战下去的意思,那这个位置自然非您莫属。”
“皮提亚公爵他说得对。”
莱茵哈鲁特公爵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用冷淡的目光看向德拉戈斯公爵:“如果你想要作为这一支十字军团的总统帅,我并不会和你抢,甚至我还会安排一部分我的人加入你的队伍并听你指挥,作为对你征服耶路撒冷的事业的支持。但如果你想要安条克……哼!”
说到这里,他冷哼一声,表示了自己的不屑,目光变得更冷,甚至还有了一抹杀意。“如果你需要金钱支持接下来的征战,我可以给出一份;如果你需要军队补充损失的士兵,我也可以给你准备一些精锐的重装步兵和骑兵。但是如果你再这样提出不合理的请求,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不要以为靠着绝罚和开除教籍就可以为所欲为!就算我最后被开除教籍了,你也讨不了好!要是教宗阁下知道我们的争端是怎么回事,恐怕你也会享受和我一样的待遇吧!”
话音刚落,虽然一角的火炉依旧在熊熊的燃烧着,但整个会议室的空气顿时变得凝重而又冰冷。林威尔斯公爵看此时的凝重气氛,正准备开口打圆场,但是被两边的大佬狠狠地瞪了一眼后,也主动的闭上了嘴巴。这时候,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了,众人纷纷转头看向大门,恐慌的情绪开始在人们心中逐渐蔓延。“难道外面那群抗议者打进来了!?不!拿把武器给我,把武器给我!”
“不太可能,我们从始至终应该没有听到外面传来什么声音吧?要是真的打起来了,这动静不可能那么小,我们应该有点印象!”
“安静!”
在众人的情绪越来越恐慌的时候,莱茵哈鲁特公爵站了出来。他首先大喝一声,命令众人停下自己传播谣言的嘴,然后吩咐一名自己麾下的骑士前去开门。骑士谨慎的来到门边,一手摸着自己腰间的长剑,一手摸向木门。他咬咬牙,忽然拉开大门,摸着剑柄的手猛地用力拔出长剑,然后向后一跳,来躲开可能到来的攻击。在门的嘎吱声中,门后的身影渐渐的露在众人的眼前,但是门后的人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敌人,而是一个同样穿着锁子甲的骑士。看见诺曼骑士的夸张动作,门后的德意志骑士也被吓了一跳,但四下张望发现没有敌人后,又看见对方把长剑收了回去,心里也就逐渐的放松警惕。稍稍清了清喉咙,德意志骑士缓缓开口解释现在的情况:“尊敬的诸位大人,外面的抗议示威者们情绪很不稳定,随时有进攻城堡的危险。不过他们的领导人还是有点理智的,他派来了一个神父,说是要语言的方式来说服诸位大人们带领他们前往耶路撒冷,是否同意他进来城堡内?看这糟糕的形式,要是那个神父没能够把诸位大人说服,恐怕就要打仗了!”
“哦?说服?我看是来下最后通牒的吧!”
莱茵哈鲁特公爵发出一阵冷笑,他看向德拉戈斯公爵,以讥讽的语气对他说道:“看看吧,或许你不仅不能够得到安条克,还要死在自己的士兵手里!放弃你不切实际的幻想吧,安条克以及周边的一大片土地都是我的,现在你唯一可以实现的需求就是成为这支军团的总领导人!”
“让他进来!”
德拉戈斯公爵又是狠狠地瞪了一眼莱茵哈鲁特公爵,对着德意志骑士吩咐道。听了德拉戈斯公爵的话,德意志骑士又为难的看向莱茵哈鲁特公爵,莱茵哈鲁特公爵头都没有转的回答道:“按照他说的去做,让使者进来!”
“是!”
对着一众公爵恭敬地弯腰行了一个礼,德意志骑士转过身,抬脚走向外面的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