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为什么这里没有人来?”
进入这间住宅,映入马修眼中的是一个会客厅装扮的房间。眼前的一切都显得美轮美奂,一旁的地上立着一座大理石的雕塑,上面的人应该是房子的原主人;墙角的坐垫表面的布料是丝绸的,表面丝绸上被红色和蓝色画成条纹状的纹饰,颜色鲜艳,一切都显得干干净净的,另一边的高架子上还放着从遥远的东方买来的洁白的瓷器,部分瓷器表面画着一些人物,但是马修并不认得。
他巡视了四周,最后把目光放到矮桌上的几尊表面有纹饰的银质酒杯。他迈开腿走到矮桌的边上,随手拿起一尊酒杯在手里细细地把玩端详,酒杯亮闪闪的表面上被工具雕刻上了一只威武的雄鹰。这只鹰是阳刻的,上面的每一根羽毛都清晰可见,那活灵活现的动作简直让马修怀疑这只鹰真的会飞。 “这个酒杯绝对价值不菲!”马修细细地看了一眼,脸上不禁露出笑意。他在四处找了找,最后找到了一个模样简单的皮革包裹,开始往里面不停地塞一些好拿且值钱的东西。
至于那些瓷器,当然是被马修忽略了。这些东西虽然可以卖出一笔绝对的高价,但是马修知道,他自己很难拿着这堆高价的好东西走出安条克城的——如果让其他的贵族和平民看到了这堆东西,那恐怕极有可能会上演一场黑吃黑的把戏,最终的结果要么就是马修被杀,要么就是瓷器被摔碎,而且这些东西本身就不好运输。 就在马修不停往这个皮革包裹里面塞着银酒杯和丝绸布的时候,会客厅外边却又隐隐约约的传来了打斗声,声音的来源应该还是在这一套房子内。马修见状,把包裹放在矮桌上,从腰间的剑鞘中拔出自己那把布满缺口和轻微卷刃的希腊式长剑,然后便大步走进门中。 穿过一道用厚重的精致亚麻布料做的门帘,眼前的景象令马修大吃一惊。似乎这里才是正门,和刚才那一间宁静雅致的会客厅不同,眼前的大厅中已是杂乱不堪,地上到处都胡乱地摆放着家具,墙壁被刀剑划劈出好几条狰狞的痕迹,马修走上前细细地观察片刻,立刻就判断出这些痕迹都很新鲜。 大厅的一角有一栋楼梯,楼梯下横七竖八的倒着一些人,身上插着些弓箭。马修走近这些尸体,看到他们身旁的一顶满是劈砍痕迹和划痕的锅盔,马修立刻就意识到这些都是十字军战士。他们身上都有着大片大片刺眼的血迹,早已断气一段时间了。 “原来这里还有敌人!”马修心中升起警惕之心,顺着血迹的踪迹走上通往楼上的阶梯。随着他的深入,地上的尸体也变得越来越多,最后看到了第一个敌人……的尸体。这些尸体大多数都是十字军的士兵的,他们大多数都是轻装步兵,少数人是中装步兵,所以在马修找到的尸体中,大多数都是在5下内被杀死的。
这些十字军战士生前拿的武器基本都是刀剑配盾牌,有些会装备有长矛,但是面对那具敌人尸体生前装备,就有点力不从心了:那个敌人可能是撒拉逊人,因为对方的面部已经被刀剑划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所以马修只好根据对方的皮肤来判断。他穿的是重型札甲背心配上2层的短袖长下摆的锁子甲,里面还有一件至少有10层厚的亚麻布甲,头部上除了面部的位置,其他都被厚实的锁子甲和尖顶铁盔包裹住,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不惧刀剑的无赖战士。 这具尸体穿着的装备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划痕,右手的袖口甚至还有2个铁环差点被刀剑弄开。他的札甲背心的正面已经被刀剑砍断了4处亚麻绳,右手手腕齐根断裂,掉在地上的血淋淋的手掌上也只有2根手指,另外的几根也不知道掉到哪儿了;左手的手掌还在,但是也断了一根手指。他的致命伤应该是他面部的捅刺,这一下应该刺进大脑了。 “如果一个穿着全套盔甲的重装士兵被没有什么破甲武器的敌人杀死,而且对方也不善于捅甲缝,那么这具尸体就不可能是完整的。”马修看着那具撒拉逊人的尸体,心中不免对未来可能到来的战死有些悲观心理。他回想起曾经还是地球共和国公民的时候看到过的宋朝的文献,虽然现在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了。其中有一卷,讲的就是一场胜利的战争,宋军阵亡的前排重装步兵们,因为敌军也没有什么好用高效的破甲武器,所以死亡的人都大多尸体不全。
他摇了摇头,无视了一路的尸体,大步继续向战斗的地方走去。当他走到那间房间门口的时候,里面刚好传来惨叫声,然后便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这间房间是卧室,马修站在房间门口看去,房间内一片狼藉,床上趴着一具满身是伤口,且穿着富贵的尸体,右手边有一把在手柄上镶嵌宝石还雕花的精钢短剑,上面沾满了鲜血。从脖子处涌出的血把洁白的床单染红了。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几个十字军的尸体,看他们身上甲胄的破口应该是那个穿着富贵的人杀得。 一个看起来是突厥人的超重装步兵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一只眼睛已经被刀剑劈瞎了,不住的往外渗出鲜血,另一只完好的眼睛则恶狠狠地看着门口的马修,但极度的疲惫已经令他无法起身;另一个是十字军,穿着一件此时已经破破烂烂的半身皮革札甲,脖子被短柄手斧划开了好大一个口子,已经奄奄一息。马修四下张望了一圈,确信没有更多的敌人后,便提着剑,一步一步走向那位超重装步兵,狠狠地把剑刺进对方瞎了的眼睛,结束了他的生命。 “上帝与你们同在,阿门。”结果这个奄奄一息的敌人,马修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了些沉重的负罪感,也许是对这位在最后的时间还保持忠诚的战士的惋惜?他摇摇头,不去想别的,只是最后对在场的所有尸体虔诚地祷告。虽然看起来有点假惺惺的,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味道。
“这些盔甲或许我可以利用一番……”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鳞片甲,上面严重损坏和丢失的金属鳞片以及内衬皮革的破口令他眉头一皱。不过这些都不着急,他现在应该先搜索钱款,不然他的这支亚美尼亚雇佣军就要和他说再见了。 接下来,他开始在这一栋华贵的住宅中逛来逛去,有意识地收集一些值钱的东西,在这中间,他的雇佣军们找到了他,对于自己雇主找到的那笔令人眼红的财富,他们也很有意志的帮忙守护而没有选择劫掠自己的雇主。毕竟,按照他们之间签订的契约上面所说,战利品谁找到了算谁的。 “真不错!”马修把尸体上的装备都扒了下来,然后开始挑选品相问题不大的,这些将会是他未来的装备。他打算用这些搜集到的没有严重问题的金属片更换了札甲上有严重损坏的甲片,而锁子甲则是收集起来,选一身质量比较好的,作为自己的新装备给随军铁匠维修,剩下的就在十字军队伍中、希腊人的商队中或者亚美尼亚人的商队中贩卖。
一切都准备妥当后,马修和他的雇佣军们走出这座华贵的住宅。在火把摇曳的微光下,安条克的上空已经飘扬着莱茵哈鲁特·克林顿亲王的旗帜。在众人大肆劫掠的时间中,诺曼人已经在城市中的数个角落建立了属于他们的据点,除了希尔皮乌斯山顶高大的城堡还在安条克埃米尔之子阿卜杜勒·希米尔·阿丁·亚吉的掌控中,整个城市都陷入诺曼人的管辖范围。 “接下来,我们就要面临异教徒的主力了……”在领主府,克林顿亲王坐在一张椅子上,随手将手中一块价值不菲的金条往桌子上一扔,望着依旧还在杀戮和劫掠的人们,之前的一切喜悦都转变为担忧。 到了第二天清晨,持续了一夜的杀戮令十字军们精疲力竭,也令整支军队的士气重新恢复了高昂。趁着他们无精打采的时候,安条克城内的仅存的少许幸存者们纷纷出逃。虽然他们绝大多数都逃跑成功了,然而和安条克在围城之前的2万多人的总居住人数相比,这群人不过寥寥,但是十字军们绝不会想到,正是这一群安条克战争劫掠中的幸存者告知了卡尔波加大埃米尔情况,所以卡尔波加大埃米尔的军队最终提前2天到达。 在所剩不多的时间中,贵族们以最谨慎的言语有所保留的告诉了手下人关于卡尔波加大埃米尔的消息,随即,除了包围希尔皮乌斯山防止阿卜杜勒·希米尔·阿丁·亚吉出逃的十字军,其他的十字军们便以最快的速度开始拆除他们在城外的营地,并将所有有用的东西都搬到安条克中;而因为十字军们进攻对城墙造成毁坏,在工匠们的指挥下,它们在被以最快的速度重建。至于城市外的围城要塞,由于他们当初建造的比较坚固,最终只好草草的毁坏一些比较关键性的部分便不管不顾。 夏季即将到来,为了避免疫病,在6月23日的早晨,十字军们在城市外匆忙的挖了数个大坑,将被扒去有用的东西的尸体都丢进深坑中掩埋,然后在当天中午的前夕,他们送走了从侧门进入安条克的一群载着粮食而来的亚美尼亚商人。 中午,修缮城墙的人们传来消息说修缮城墙的材料不够,十字军们想为这座城市的城防再做点什么,然而可怕的现实终于降临到了他们的身上。 “他们来了……”站在正门的城墙上,马修此时穿着一件满是划痕的短袖长下摆的锁子甲,正是安条克屠城事件中的战利品。他左手拿着一碗黑麦粥,右手摸着城墙的垛口,眺望着远方,只见这群可能来自叙利亚和西徐亚的撒拉逊人,已经如潮水一般的抵达了城墙下,一如九个月前他们到来这座城市时的那样修筑围城营地。看着城市外数量壮观的撒拉逊人,马修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因为他知道,这些人仅仅是卡尔波加的先头部队,主力已经距离这里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