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插曲看似没什么,但足以让米蜜被所有人孤立。那些孩子的嫉妒心不比大人的少,不过她在这里也结识到不错的朋友和恩师。一年后。再过不久就是父母的忌日了,大姨来福利院帮米蜜请假,准备带她回M城拜祭。正是回M城这一契机,米蜜遇见了星探,随后被带到糍糍娱乐去面试。凭借着米蜜出色的外形条件,一试的过程很顺利。但二试三试要考舞蹈和音色,都过了之后才能进入公司。米蜜对成为明星这事不感兴趣,曾经考音乐学院是因为喜欢,自从父母离世,她再没唱过歌了。但星探对她说:“过了的话可以留在公司接受训练,这个是包吃住的,不会额外收费。公司里还有文化老师,不会让你的文化课落下。”
包吃住这点很诱人,而且M城是她的家乡,也是个不错的城市,留在这儿机会很多。大姨则满脸担忧:“糍糍娱乐虽然是个正规公司,但你还太小,未来进了娱乐圈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万一……”米蜜安慰道:“我才过了一试,也许二三试都过不了,但有机会我总要抓住不是吗?”
在福利院生活的孩子过了十八岁就要离开,那时她学业还没结束就要自力更生,倒不如抓住这次的机会。说服好大姨,米蜜便在公司舞蹈室里小练了一下舞蹈,选了首轻快的歌曲跟练。二试在傍晚考,听说有个评委是公司的小老板栗锡,是个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外界对他的风评很好。因为他对旗下养成系的孩子照顾得很周到,这也是很多父母愿意把孩子签给糍糍娱乐的原因。来考试的孩子陆续到了,男孩占多数,女孩只有七个。那些孩子长得很漂亮,脸上洋溢着朝气,那是米蜜没有的自信。兴许是大姨察觉到她的不适,开口安慰:“你也很漂亮,都怪我,早知给你买两身漂亮的衣服了。”
这群孩子里头,米蜜穿的最差,卫衣的袖口都起球了,杂牌的球鞋也有点脏。“没事。”
米蜜整顿好情绪,不卑不亢地等待,她排在十号,刚好她今年也十岁,是个幸运的数字,前面还有一位就到她了 。考试的过程很残酷,不过的话评委会直接叫停,有些孩子受不住打击从舞台上哭着下来,然后被家长带走。这已经很好了,米蜜在想,如果自己失败了,连哭的资格都没有,甚至没有父母带自己回家去。“十号。”
“到。”
米蜜起身,从容地走到舞台前,“我叫米蜜。”
向评委鞠躬。小老板栗锡多看了她几眼,兴许是她这一身破烂太惹人注意了,涉嫌引人同情。栗锡道:“我们不是卖惨选秀,制造可怜氛围不加分。开始你的舞蹈吧。”
这一通指责,确实让米蜜的心态有点崩,但她很快恢复平静,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好在一曲到底,五位评委都没有叫停,这也预示着二试过了。栗锡率先拿起麦克风:“跳得不错,看得出来是有功底在身的,只是力道稍虚,唱的也有点不稳,你多久没唱和跳了?”
米蜜诚实回答:“差不多二年。”
栗锡道:“身体有疾跳不了还是什么原因?还是说对唱歌,舞蹈不够热爱。”
米蜜直言:“都不是。是家庭原因。”
栗锡认为她要开始卖惨了,摇了摇头:“热爱可以跨越万难,我不喜欢你的借口,所以对不起,我要给你打淘汰票。”
话音一落,隔壁的章姓评委开玩笑般揍了他一拳:“锤死你!她明明就很有天赋,就算你投淘汰票,她还是可以进入三试的。”
说完,他挽起袖子,盯着没投票的几位,故作恐吓道:“三票视为晋级,你们谁敢不投通过票,别怪老娘翻脸!”
王评委道:“一个大男人少娘唧唧的,我们都很认同米蜜小朋友的实力啊,要不然也不会让她一曲到底了。至于老栗这家伙是怎么想的,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你这人,说完还要揶揄我一下。”
栗锡无奈,他当然知道米蜜有实力,是一定会过二试的,自己投淘汰票是为了警告她做人要低调点,不要整些邪门歪道。“通过!”
章评委才不管他们的窝里斗,直接跑到台下和米蜜击掌,“恭喜你了,米蜜小朋友。”
“谢谢。”
米蜜暗里松了一口气,与他击掌。下了台,大姨早在等着了,拍着胸口说:“吓死我了,还以为徐评委要为难你。”
米蜜笑道:“怎么会呢。”
这时,五号的家长走了过来,插了一句:“栗老板不喜欢别人耍小心机,你孩子穿这身衣服过来,一是给人不尊重比赛的感觉,二是卖惨来了。以往这些卖惨的孩子来考试,徐老板都是直接喊停,让他们换了衣服再过来。”
大姨这才意识到米蜜跳的是芭蕾舞,别的女孩子都穿着美丽的舞服,米蜜穿着卫衣牛仔裤球鞋跳芭蕾,确实很违和,一时之间心里又愧又难受。“大姨,你别自责,不关你的事。”
米蜜乖巧地安慰。闻言,五号家长惊讶道:“啊,你们不是母女啊?长得很像呢。”
大姨一脸尴尬,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但五号家长是个话痨,拉着米蜜去找自己的女儿,边说着:“我看你三试指定能过,如果我女儿也能过的话,你们一同在公司训练,也能有个照应。”
五号女孩叫周舟,是个很活泼的女孩子,已经和二试过的考生们混熟了,满场子的跑,她妈妈好不容易把她逮住。“舟舟,这是米蜜,你们认识一下,以后兴许能做个好朋友。”
“我叫周舟。”
周舟大方伸出手来。“米蜜。”
米蜜回握她的手放开,再不说话。周舟凑近妈妈的耳边说:“她看上去好冷漠,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别瞎说!”
五号家长瞪了女儿一眼,“她稳重,我识人很厉害的好不好。”
“哎对啦米蜜,你爸妈怎么没陪你过来考试?”
“他们有事来不了。”
米蜜有些不知所措,只想离开现场。奈何周家母女就是不懂,周舟追问:“啊,为什么呢?三试很重要耶。”
米蜜道:“我大姨陪我来就够了。”
周舟还是不解:“我也有大姨,大姨也对我很好,可是这种考试的话,我还是想妈妈来陪我,要不然我会觉得很委屈。”
她一脸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米蜜也曾可以这样天真,她不由得苦笑,还是坚持道:“有大姨就够了。”
五号家长以为她在家中不受重视,小心翼翼地打探:“你家里是有弟弟吧?”
不等米蜜回答,过来的大姨直接答了她的疑问:“她父母已经离世。”
话一出,那对母女瞬间噎住,不敢再八卦什么。三试的时候,也许是因为愧疚,五号家长拿来一身衣服送给米蜜,“这是新衣服,我给我女儿带了好几套,这套就送给你吧。”
那是一套很漂亮的裙子,很是适合上台唱歌,“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
米蜜讨厌被人同情,这种感觉会让她觉得自己是弱者,是一团垃圾。她不卑不亢来到这里,受尽那些人奇异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维护自己的自尊。五号家长还想说什么,但周舟拉着她走了,也许是同龄人之间的同理心所致,周舟能够察觉到米蜜想要维护的自尊心。三试定在晚上十点,外面下起了雨,温度降了些,大姨紧紧握住米蜜的手,其他人都回楼下的酒店休息了,她们没地方去,只得坐在公司的候客室里,“你们没去吃饭吗?”
突然有人推门进来,正是那天发现米蜜的星探,也是五位评委之一的章评委。大姨有些不知所措,连忙解释:“我们刚吃了些饼干,就回来候客室等着了。”
章评委埋怨道:“你大人倒是无所谓了,但小孩子可不能饿着。”
他自来熟的拉着米蜜,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我刚点了外卖,可大一份了,我们一起吃。”
“不用了。”
米蜜不适应被陌生人这样对待,正要挣开他的手,却让刚从办公室出来的栗锡看到。栗锡原本还带着微笑的脸瞬间垮下来了,刻薄道:“难怪你这么看好她,敢情是早就认识了啊。章可,我的好总监,走后门这种事是我们糍糍娱乐不允许的!”
“你少阴阳怪气了,我来公司这么多年,当然知道走后门、拉关系是公司的禁忌,你明知我不会犯这种错!”
章评委章可一下子就被点炸了,冲上去娘拉吧唧地给栗锡一拳。这一拳轻飘飘,完全没有杀伤力,栗锡自然不在意,只是警告道:“最好是这样,一旦被我查出你们有什么交情,都给我滚蛋。”
章可双手叉腰,不依不饶:“你分明就是针对米蜜小朋友,你这个狗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分明只喜欢那些家境富裕的小孩!见着我们 米蜜这样的就排斥!狗东西,我看透你了。”
“……”栗锡被怼得体无完肤,不耐烦又懒得解释,他从来没歧视过家境不好的小孩,只是讨厌卖惨的小孩罢了。米蜜身上有种富家女的气质,一看就不是贫穷人家的孩子,即便是穿着很廉价的衣服,也掩盖不住那一身的光芒。所以他才会格外针对米蜜,只想让她低调点。二人继续吵得不可开交,米蜜越发的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办。“够了!”
栗锡一把推开吵不过就哭的章可,指着他道,“你再这样无理取闹,三试我肯定还会给米蜜打淘汰票的!”
这番话果然有杀伤力,章可终于不抽泣了,握住他的食指道:“一言为定,你不给米蜜小朋友打通过票的话,我咒你单身一辈子单身,孤寡。”
“ 你!”
栗锡甩开他的手,却愤怨地剜了米蜜一眼,“那又怎样?进了公司不一定能出道,成为练习生后中途考核不通过还是得滚蛋!”
留下这番警告,他气冲冲地走了。章可一改哭唧唧的泼妇状态,拉着米蜜去吃饭,嘴里却脏话输出,对此,大姨对他这人没什么好感,寻个无人的地方和米蜜说:“我看这章评委有点吓人,你离他远点。”
“没事。”
米蜜不以为然,她更怕的是栗锡,她能感到他对她明显的不喜欢,因此心里全是压力,至于章可,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就是嘴巴毒了些。小插曲之后,三试的时间终于到了。其余考生皆是换了一身华服、化了美美的妆,只有清汤寡淡的米蜜在之中显得格格不入。来到三试的基本不会再淘汰人了,外形过关,四肢协调主重点,即使音色不过关也无所谓,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走爱豆这条路。唱歌实在不行的,最后会被分配给影视部,然后以演员身份出道,米蜜的音色极好,一曲之后,连一向刻薄的栗锡也有点刮目相看。“我就知道我的眼光不会错,米蜜小朋友真是唱跳双佳,绝绝绝!”
章可激动得手舞足蹈,依旧跑到台下和她击掌。这一试,米蜜全票通过,亦是所有孩子之中唯一一个全票通过的。签合同的时候,每个人都要去到栗锡的办公室,等到米蜜时,栗锡看了一眼她大姨,“这个合同得亲生父母签字,不能亲戚帮忙签字,如果这个都做不到,那你也没必要来我们公司。”
栗锡头也不抬,将米蜜签好的合同撕碎扔进了垃圾桶。“其实这孩子……”大姨正要解释什么,栗锡立即打断了:“让她自己说!你到一边待着去!”
此举是为了试探小孩的胆量,其他家长签了合同后都离自家小孩远远的,任由栗锡问小孩问题。他早就看不顺眼凑上前的她大姨了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米蜜给了个眼色安慰大姨,随即从容道:“我的双亲已经过世了。”
话一出,栗锡拿笔的手颤了一下,抬眸看了她一眼:“真的还是假的?”
米蜜苦笑:“没人愿意拿这个卖惨。”
“你的户口是迁到你大姨家的话,她作为你的监护人确实有权利帮你签字。”
栗锡重新给了她一份合同,语气终于软了些。自从被奶奶赶出家门后,米蜜的户口本来是要迁到外公家的,但为了能名正言顺生活在福利院,她选择把户口迁给福利院。栗锡见她迟迟不动,蹙眉地问:“怎么了?没有异议的话就重新在合同上写上你的资料。”
米蜜坦白道:“我户口在福利院,监护人是福利院的妈妈,所以这份合同是不是得福利院妈妈帮忙签名?”
这话一出,其余人齐刷刷地看过来,对于米蜜是孤儿的身份他们已经觉得够新奇的了,没想到还是个被抛弃在福利院的孤儿,所以他们看贺敏言大姨的眼神变为了鄙夷。栗锡道:“这样的话,我会派公司的人去一趟你所在的福利院,等了解情况后,顺便让你的福利院妈妈帮你签名。现在,你先把自己资料填好,然后交给我就行。”
“嗯。”
米蜜乖巧的回到座位上填资料,填完后离开栗锡的办公室。在走廊外面,大姨一直牵着她,问道:“你会不会怪我当初没有收养你”“不会”米蜜坚定回答大姨。姨甥说话间,章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上前拉住米蜜的手,“带你去你要住的地方看看。”
大姨打断章可“不用拿其他东西吗?”
“不用不用,我们都会准备好的”章可说完就拉着米蜜要走,“等等,我要和侄女道别”大姨叫住了章可,“阔以,那我去前面等你啊,米蜜小朋友”说着章可往前走到转角处停着。米蜜安慰大姨,“没事的大姨,我在这会很安全的,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好,那你要安全知道吗,我已经失去了妹妹不想在失去你了”大姨说完,抱了抱米蜜,就往公司大门走去,米蜜在身后往着大姨离去的背影,握紧拳头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