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事故(1 / 1)

米蜜十岁这年考上本市最好的音乐学院。这天,父母带她去学校办手续,回来途中不小心发生了车祸,一辆七人车突然失控撞上了自家小轿车,导致车子失控撞上路边护栏板上。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后,无人的公路恢复了平静。只是小轿车被撞得稀巴烂,司机慌乱下车查看情况,见车头没事后,松了一口气,司机面对眼前的惨状没有第一时间打急救电话,而是对旁边的女人大吼:“说了多少次,不要在开车的时候吵架,不要抢我的方向盘!”

女人吓得脚发软:“谁让你出轨,如果不是你出轨,我怎么会这样……”说着,女人掩面哭泣出来。直到车上传出小女孩的哭声,“先去哄孩子!”

推了一把女人,女人连声点头,回了车上。几乎压扁的轿车里,米蜜被妈妈紧紧护在怀里,身上被粘稠的液体包裹,她知道那是妈妈的血。透过狭小的空间,她看到司机大叔凑近的脸,费力伸出手来求救:“叔叔,救救我们……”看了一眼驾驶室,那里已经被压扁了,只剩下一滩血肉模样的血水,说明男人已经没了。而后座的母女,情况也不乐观,单凭他也救不出来。看到这里,他无视米蜜伸出求救的小手,而是站直身体开始打电话给自己的律师。“对,我这边出了车祸,是是是,是出了人命!不存在无证驾驶、酒驾、毒驾等交通违法驾车……其他由保险公司百分百赔偿对吧?”

说完,他抬起头来,看着空旷的四周,继续补充:“这里比较偏僻,没有摄像头。”

后续又说了些什么,他才放心地挂断电话。米蜜神志不清之余,也意识到这个司机大叔是不会救他们了。但她还是不死心,继续哭喊着:“叔叔,我妈妈流了好多血,你帮我打急救电话好不好?我求你了……”也许是自己女儿的哭声让司机大叔揪心,他蹲了下来:“我打了电话,你再等一下哈。”

“我爸爸呢?我爸爸怎样了?”

米蜜想要挣扎出来,奈何身体被卡得很紧。司机大叔瞥了一眼驾驶室,叹了一声,率先走开。公路的左边有一条上山的楼梯,司机从女人手中抢过女儿,抱着女儿坐在台阶上哄着。米蜜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完好无缺的坐在那,心里的绝望和恨差点把她吞噬,她死死地看着那个方向,记着他们的面孔。救护车半个小时赶到,此时的母亲已经不行了,张着嘴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无力地放下手去。“妈妈……”米蜜坐在血泊之中大哭,被护士姐姐抱上救护车。余下的两具尸体由殡仪馆的车拉走。那时,米蜜还小,不太知道这事的处理结果,只知道奶奶领了赔偿金,司机一家也没有坐牢。几天后她出院,家里的亲戚都来帮忙办丧事。丧礼上,奶奶上来就掐着她的脖子,咒骂道:“都怪你!都怪你要去那个破学校,如果不是你,他们就不会死!你要永远记着,你的父母是你害死的!”

懵懂的米蜜被一把甩在地上,忍不住哭起来,自此便认定,是自己害死了父母。龙凤胎哥哥不明所以,但见妹妹哭得这么伤心,也跟着哭起来:“妹妹,不要哭不要哭不要哭,哭了,不好看了,”蹲下来擦妹妹的眼泪,却被奶奶一把拉了回来。“米毅乖,不要和这个扫把星说话,她不是你的妹妹,她是害死你爸妈的凶手!”

“不是不是…她是我的妹妹…”米毅挥着小手,一边四处张望,“爸爸妈妈呢?怎么还不回来?”

奶奶则指着台上的两个骨灰盒,非要他认清现实:“他们死了,回不来了!”

丧礼结束,随着亲戚散去。大伯母才有机会说话:“妈,小叔和弟媳都走了,留下这两个孩子怎么办呐?”

奶奶瞪了她一眼,骂道:“你放心,有我一口气在,我的孙子不用你养。”

大伯母松了一口气,假惺惺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您的身体,两个孩子还这么小,你哪还有精力养呢?”

“是啊,妈。”

一直沉默的大伯也插了话进来,“那人赔的钱不如给我收着,我保证不贪一分一毫,都用到两个孩子身上。”

说到底,夫妻俩就眼红那点赔偿金,可惜奶奶也不是吃素的,直接回绝了他们。“赔偿金的事你们就不要打主意了,这钱将来都是米毅的,我不会给旁人一分”“妈,你这也太偏心了吧?好歹我们是一家人,你拿着这么多钱,米毅也用不完啊。”

大伯母都打听过了,司机家庭富裕,为了断绝麻烦,赔偿了两百多万。再加上小叔和弟媳有事业单位,有存款,这两百多万更应该补贴给他们大儿子一家。“想要钱也不是不可以,除非你把她带走。”

奶奶指着米蜜说。大伯却嫌侄女晦气,想也没想拒绝了:“我已经三个女儿,还是算了,让我带走米毅还差不多。”

大伯母点头:“是啊,米蜜自小娇贵惯了,肯定吃不惯我们家的家常饭。听说米蜜一周要吃几次披萨和西餐什么的呢,嘴巴这么挑剔,我可养不起!”

“那就免谈!”

奶奶搂着唯一的孙子,她最爱的是小儿子,小儿子没了,她不可能把孙子交给别人。“妈,既然这样,你和爸的晚年别想我们赡养,你也知道的,你大儿只是个水泥工,一年到头也赚不到几个钱。”

大伯母见拿不到好处,干脆撕破脸皮把话说清。奶奶毫不在意,挥着手说:“滚滚滚!我不稀罕你们赡养,以后我的孙子指定有出息会养我。”

这场闹剧到此结束,家里一下子安静了。沉浸在悲痛之中的爷爷一言不发,直到大儿子一家走后才说:“亲家那边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我瞒什么了?我现在就打电话告诉他们,他们的女儿死了,让他们把米蜜给带走!”

奶奶扯着嗓子破口大骂,去了外面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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