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自己的呼吸好像停滞了一拍，我带着一点恳切的建议，“还是先回医院歇一歇，明天再……”
唐总的语气很淡漠，就好像被折腾的身体不是她自己的一样，“歇什么啊，用不了多久，就该永久安歇了，现在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了！”
她这么一说，倒叫我心里一阵发紧。
沈熙凌不在，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拿主意才好。
一面是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可另一面，又怕坏了她的计划，让她心里不安稳，以至于死不瞑目。
她看我不动，又催了我一次，“宛姝，你在做什么，走吧！”
我只好发动了车，往启瑜驶去。
车开动以后，她似乎也没有再回头，对于她来说，来这里一次，大概就已经了却了这辈子的一个心结，从此去留都了无牵挂了。
我心里其实有那么一种兔死狐悲的哀凉，她的生命已经快要燃尽，那我呢？
我忽然想起了林黛玉葬花的时候唱的歌，“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我也差点要死了，可是我幸运一点，我活过来了。
我还希望能亲眼看着我的小白长大。
等到很多年以后，我真的要死了的时候，不知道又是什么光景。
我和沈熙凌之间，希望我们能一直在一起，不要过得那么苦，不要到最后，变得这样，老死不相往来。
经历过这样濒临死亡的感觉，我比别人对于死亡更多了那么一点感触。
到启瑜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我带着唐总径直上了启瑜的董事长办公室，莫咏湄看见我，点点头，“我正要找你呢，都没见人……”
我怕她再说下去要说漏嘴了，连忙说道：“我顺便过去接了唐总过来……”
她也就没说下去，请唐总坐了，一面打电话叫了章皓之上来。
因为现在启瑜等于说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做主，所以既然有事要谈，当然也不应该避开他。
四个人坐定，莫咏湄开门见山，“今天特意叫唐总过来，就是想问问合同的事，现在合同已经签下有些时间了，唐总打算什么时候正式履行合同？”
唐总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又连忙解释道：“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唐总给个准话，我这边也好及时安排生产部门准备产品，免得到时候款都到了，我们的产品又迟迟不能到位，岂不是也耽误唐总的事么！”
她说得委婉，其实我知道了，跟钟煜是一个意思。
今天钟煜也打电话来询问了，自然也是这个意思，问她到底什么时候，款项能到位。
像这种大宗的外贸业务，和国内业务也不同，国内的大宗贸易经常碰到赊欠或者款项月结、季度结甚至按年结算的，可是外贸业务基本上都是先款后货。
只不过，可以酌情先支付一定比例的定金，不必全款而已。
一般的定金金额，是30%到70%之间，具体比例就看合同怎么谈了。
但是，一般的习惯，都是得先款后货，唐总必须按照合同先支付定金。
现在合同估计已经签订了有一段时间了，定金却迟迟没有到位，所以这几位都有点坐不住了。
我以为唐总也会拿她先前跟钟煜的那套说辞也敷衍莫咏湄，哪知道她笑了一声，“你啊，比你爸爸还心急。我自己手里捏着30%的股份呢，加上宛姝又是我大半个女儿，启瑜等于就是我自己的公司了，我还能骗你不成？”
莫咏湄听见她提股份的事情，忍不住皱眉，“唐总的意思是……”
“款么，你不用担心，合同我既然签了，当然是会履行的。不过，你看，我过一阵子还是会回m国去，这边的事情，其实我也不便长期打理。”
我愣了一下，她又说道：“所以我的意思是，要不我就先把顾辰瑶名下的所有股份直接转让到林宛姝的名下，这样她也方便，你们看如何？”
她的意思是，要把所有的股份直接转给我！
“这……”
我一直都知道，她并不愿意让我进入启瑜，也不愿意让我掺和这些事。可是我已经掺和进来了，她拿我也没有什么办法，所以就任由我胡闹了。
可是她说把所有的股份都给我，她事先也没有给我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她的打算！
莫咏湄迟疑了一下。
唐总又笑了，“我希望这件事早点办妥，要不然，等我回m国了，我也难得再回来一趟，如果到时候还要我为了这个事来回奔波，也太麻烦了一点。索性现在一并解决了，免得以后太多麻烦……”
莫咏湄迟疑了一下，唐总又说道：“其实我把股份都给宛姝，也是考虑你们兄妹三个好办事。都是莫凯旋的子女，启瑜最后也还是回到了你们莫家人的手里，正好也少了不少麻烦。我如果是交到熙凌手里，我也知道，这对于你们来说，有点为难……”
她看起来完全是站在莫家的角度上考虑的，莫咏湄还在沉吟，一旁沉默的章皓之忽然开口说道：“我觉得这件事，得跟爸爸商量一下。爸爸现在虽然不能管事了，可是他考虑得比较周到一点。”
唐总只是微笑不语，莫咏湄想了一想，点头了，“那我让律师去申请一下，安排我们明天去见一见爸爸。”
股份变更这种事，即使我们现在三个人已经勉强能控制整个启瑜了，这事也还得莫凯旋点头才好办，否则，顾辰瑶毕竟中间失踪了那么多年，如果其他的股东和董事在程序上不配合，也是相当麻烦的一件事。
今天唐总巧妙地利用了这事，先把股份给解决了。
她的潜台词其实就是，如果启瑜不同意股份转让的话，那么这笔巨大的订单，可能永远也没法履行！
先前顾辰瑶的股份一直搁置，其实谁也不愿意打破这个平衡。
她现在要把这件事先给解决了！
等到第二天，律师果然已经安排妥当，我和莫咏湄、章皓之两个人，加上唐总和启瑜的几个重要董事会成员，一起前往看守所，去探望莫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