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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为母丁忧(1 / 1)

薛继能感觉到,从外边回来之后,陛下待他的态度悄然变了。明面上观察好像是更亲厚,可仔细一辨又像是疏远了……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陈渝之事必定成了陛下心中的一根刺,可是薛继有自己的坚持,婚约既然定下了就不能随意解除,且不论将来仕途,就说薛琛和华决已是两情相悦,哪能平白拆了孩子的好事?

京城里多的是嚼舌根的闲人,就连官员私底下都说薛继妇人之仁,平白葬送自己的前途。

薛继听罢,心中纵有万千思绪也只能一笑置之,总不能一个一个揪着跟人辩驳。

近来朝中事务繁多,先有江南官场的乱象惊起轩然大波,再有修河道大小事宜繁复错杂,上至皇帝本人,下至地方官员,谁也闲不下来。

或者说,谁也不敢闲下来。

还记得刚刚回京的时候,秦胥说是让薛继修养半个月,实际上不过十天左右,薛继就自己上赶着回尚书省忙碌操劳了。

刚回尚书省的前几天里,薛继只觉得身边这些官员古怪得很,没事儿凑到边上与他攀谈者有之,无事献殷勤端茶送水者亦有之,说不清他们到底是攀附奉承、还是出于嫉妒的夹枪带棒,总归是要心存谨慎,仔细提防着。

不过两三天的时间,薛继只要一坐在尚书省衙门里,身边就绝对不会闲着,有时一两个时辰过去也应付不了几条政令。

不出十天,薛继忍无可忍了,一早揪出了几个官员,当着众人的面怒斥一番。终于,这股歪风邪气算是镇住了。

久违了耳根清净,薛继终于能静下心坐在桌前料理政务。手边最紧要的一事,当属处置安王的旨意。

“送安王去封地?”薛继对此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这旨意后面还有一条。这仔细一看,愣住了。“陛下怎么还准了他带走刘氏?”

安王的生母刘氏确实是个可怜人,秦衡在世的时候从没正眼看过他,安王深陷夺嫡之争,少有不慎就祸及生母,二十余年也没见到亲生儿子几面……

可是,无论她再怎么可怜,那也是能牵制安王的唯一筹码。只要把刘氏握在手中,安王再怎么心存痴念也得顾及母亲的安危。

陛下不可能想不到这一层,那他为什么放任刘氏随安王回封地?

许琅不久前才调入尚书省,这会儿正坐在薛继左侧的桌前,手中是盖了章的文书,刚准备下发。听见薛继那儿的动静,凑过去扫了一眼,字迹一入眼心里就有了数,轻笑一声,说道:“安王羽翼尽折,陛下已经不需要筹码了。”

“此话怎讲?”

许琅把椅子挪到了薛继旁边,手边放了刚换的热茶,兴致勃勃说道:“清之有所不知,陈渝一死,安王身边门客死走逃亡所剩无几。他那封地穷山恶水,俸禄堪堪够他衣食不缺,安王再想其他,只怕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秋风送来一丝清爽,吹散了夏季的炎热,丛中百草褪去了青葱,京城的古树换上了黄叶。

长宁四年的八月悄然而至。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而街市灯火烨烨如昼,酒楼门前灯笼高悬,来往皆是达官显贵。只见门前停了一辆马车,车上走下一人来,酒楼门前迎客的下人见状,急忙上前见礼。

“于大人可算来了,您里边请!”

于桓微微颔首,取下了搭在肩上的披风,随手交到身旁小厮手里,然后径自走进了酒楼。

“于大人,今儿没包场啊?”席间一个礼部官员手中端着酒杯,挑眉笑问“这可不像您的作风。”

于桓在主座上掀衣落了座,抬手倒了杯酒,没好气道:“陛下有心严查官场,大理寺那儿名单都出来了,谁还敢不知收敛?”说到这儿顿声叹了口气:“左不过憋屈一年半载,他还能一直压着不成。”

“大人,您说那名单……”这声音没什么底气,显然是心有疑虑。

于桓漫不经心道:“咱们手脚干净,他冯明检亲自来查也查不出一丝半毫,你就是胆儿太小了。”

“大人,丞相可什么都知道。”

“他手也不干净,他不敢。”

于桓仰头饮尽了杯中美酒,啧啧夸赞了一番。席间皆是朝中官员,言语中难免提及朝中大事,于桓时不时玩笑一两句,雅间内笑声不绝,伴随着附和或是谄谀。

就在此时,于桓口中提及的名单已经从大理寺的桌案上被转交至天子的手中,一行行清晰的字迹进入秦胥的眼中,冯明检双手垂下立在一侧,只见他眉心渐渐锁紧,神情变得有些狰狞。

“陛下,就这张名单,恐怕还不是全部。”冯明检低头沉声说道。

只听“砰”的一声。

秦胥狠狠地将手中纸张拍在了桌上,紧紧攥着的拳头上青筋暴起,昭示着天子之怒。

“连于桓都写上来了,还不是全部?”

“于大人藏得干净要抓到证据只怕不易,除他之外,丞相……”

话还没说完,门外进来一小太监,欠身一拜,将手中的文书递上。“陛下,丞相连夜递来的。”

秦胥目光稍稍一滞,与一旁的冯明检相视一眼。

“下去吧。”

秦胥接过了文书,随手翻开来,纸上洋洋洒洒数千字,行文之间不乏文采,字里行间皆是煽情之言,只是粗略扫过,仿佛已经看见了江晏声泪俱下的模样。

“他倒是躲得快。”秦胥请嗤一声,将手中文书摔在了方才那张名单的上面。

冯明检疑惑不解,试探着问道:“丞相所呈何事?”

“为母丁忧。”

简简单单四个字,冯明检心中似乎是猜到了,又不不知其中详情,皱着眉头,口中不言,心底暗自思索。

秦胥看了他一眼,抬手将文书扔到他面前:“自己看吧。”

冯明检弯腰捡起,逐字逐句看去。

此事说来不算大事,只是江晏身在丞相之位,又正逢朝中局势惊变,遇上此事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江晏的母亲不久前去世,自请为母丁忧三年。

依照惯例、也是大周明文规定,官员如遇父母大丧,需去职回家守孝三年,称为父母丁忧。

江晏此举合情合理,寻常至极,可偏偏他是丞相,身居朝廷要职。且不说丞相,朝廷三品以上官员,有谁会愿意放下权势朝局,回家三年呢?

冯明检皱了眉,他不久前才查了江晏的种种事迹,其中不乏身世细节。如果没记错的话,江晏是庶出,他的生母早在他幼年时期就已经去世了,他这请的是哪门子为母丁忧?

“臣怎么听闻,丞相生母早已去世?”

秦胥一愣,早已去世?又从冯明检手里接过了江晏的奏请文书,仔仔细细再看了一遍。确实是为母丁忧,江晏通篇尽是思母情切,催人泪下。

“你真能确定?他生母早已去世?”

冯明检颔首应声,语气十分肯定:“千真万确。”

秦胥目光一沉,即刻提笔点墨落笔批复,在江晏这千字之后写下质问。一笔书成,重新合上了文书,召来方才呈上奏疏那小太监,吩咐他拿着文书送回丞相府上。

没等江晏再上疏解释,次日晌午早朝一散,就有太监殿外等候,一见江晏跨出大殿,即刻上前见礼,请道:“丞相,陛下有请。”

江晏一身厚重的朝服还没来得及换下,这就被请到了御书房。他进门时秦胥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桌边还放着一盅药膳。

“臣江晏叩见陛下。”

听见声响,秦胥缓缓睁开了眼,撑着额头的手垂下,皱眉打量起底下跪伏行礼的人。他也不急着叫起,目光在人身上来回游离了许久,才开口问道:“丞相昨日请求为母丁忧,千字请书尽是一个孝字,朕甚是动容。”

“只是,朕有一问。”

话音一顿,秦胥站起身从座位上走出来,走到江晏身前。

“丞相应该看到批复了吧?是不是该与朕解释解释?”

江晏将头深深埋下,万千思绪皆隐藏在眼底,他已经看过了陛下的批复,不必说就知道,那时冯明检一定在旁。

冯明检已经在查他家中私事,其中用意显而易见。

此时面对秦胥一番质问,江晏手心里渗出了冷汗,他俯身保持镇定,沉声答道:“臣的生母确实早已不在人世,嫡母贤淑,一直将臣视若己出,如此厚恩,臣在奏疏中都有提及……如今嫡母猝然长逝,臣悲痛难当,请求为母丁忧三年,恳请陛下恩准。”

秦胥心里冷笑一声,脸上神情不显。

原来是这么一个为母丁忧,为嫡母丁忧。那改日是不是还能再来个为继母丁忧?为庶母丁忧?

这话说出来就没有人会相信,明人眼里都知道这只是借口,一个避风躲雨贪清闲的借口。八壹中文網

秦胥脸上挂着笑意,弯腰矮下身将江晏搀扶起来,亲切劝道:“朝中事务繁多,离不开丞相你。既然不是生母,那丞相心中守孝亦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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