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暮白，我配不上，你就配得上？”白熙干脆破罐子破摔，抬起头恶狠狠瞪着他，
“你爱他吗？你根本就不爱他，你爱的只有自己，你爱的是少年时他给你的温暖，你爱的是那段过去。”
“你装什么呢？但凡你真的对文希有爱意，都不会被我挑拨趁虚而入，只要你有一点心疼他，他都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你把他当狗养着，还指望跟他和好如初，秦暮白，你做梦！”
“为什么不告诉他他爸妈是怎么死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原因吗？”白帆嘲讽地勾唇，一字一顿，“因为你是个懦夫，你怕撕开这层皮，他还是恨你。”
秦暮白像是块冰冷的石雕，面无表情地听着白帆的话，手里的玻璃杯应声而碎，他低头看了看被扎得血肉模糊的双手，没什么情绪地扯了下唇。
“是我对不起他。”
他看了眼窗外的夜色，整个身体一松，“我没想过要跟他和好如初，我没有想过的……”
秦暮白仿佛定了什么决心，他噙着笑道：“很快就要结束了，他会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一切都会变好的……”
白帆从未见过秦暮白这样的神色，落寞又释然，曾经的偏执都被燃成一团死灰。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对于文希的执念，某种意义上讲他能走到今天不过是为了那轮小月亮。
家破人亡缩在阴暗的角落里苟且偷生，他没有疯，因为月光皎洁。
但是现下却好像放下了一切，平静中带着隐隐的疯狂。
白帆心口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攥紧，好像有什么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
“秦……秦暮白……”他咽了下口水，试图安抚将要出笼的猛兽，“我陪了你十年，文希不在的那些年我陪着你，我把你从死人堆里捞出来，我们是有感情的……”
“进来吧。”秦暮白摇摇头，扬手打断他的话。
“人带过来了。”郑观文敲了敲门，站在门边上，温文尔雅地请示，“现在带进来吗？”
秦暮白颔首。
“不回头看看吗？”秦暮白勾出笑意，眸底寒光乍现，“你的好搭档？”
白帆僵着脖子，像是生了铁锈似的，一点点回头。
“啊！”看清惨兮兮的男人，白帆连滚带爬往后蹭过去，忍不住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晋霖安瞪大肿胀的眼睛，看清秦暮白的脸，他拼命的哀求：“我真不知道是谁发的邮件，我错了，我会去自首，求您放过我……”
“啊——”又是一阵穿破耳膜的惨叫。
晋霖安呜咽着吐出牙齿，淌着血一声不敢吭。
“我让你说话了吗？”郑观文微笑着放下铁棍，扶了扶眼镜。
晋霖安一下子就老实了，足以可见他受了多么惨烈的折磨。
白帆捂着嘴，一股子酸水往上反，整个人都要缩进角落，他后悔再次招惹秦暮白了，他要是能老老实实的重新生活，就不会面对这些痛苦。
“熟悉吗？”秦暮白挑了下眉，他笑盈盈道，“知道他为什么被抓过来吗？”
“我错了，暮白，我错了，我不应该让他去伤害你，我真的错了……”白帆语无伦次渴求男人的怜惜。
“不，你最不应该的是试图伤害文希。”秦暮白长叹一口气，摇头否认道，
“白帆，我给过你机会。”
“你不能这样对我！”白帆眼瞳放大，呼吸急促，大声警告道，“我叔叔不会放过你的！”
“你说的对。”出乎意料的，秦暮白竟然赞同地点点头，“所以我想看看他是怎么个不放过我。”
他对郑观文招招手，“把他带下去，我有用。”
郑观文难得地有些犹豫，他眸光微闪，话音里有一股无力：“您真的要这么做吗？明明一切都要好起来了，您想要的生活近在眼前……”
“白庆丰不死，永远不会好起来。”秦暮白半阖着眸子，缓声道，“我想要的生活……”
他手指蜷了蜷，“我想要的生活再也回不来了。”
是他亲手毁了一切，他应当受尽折磨。
那些仇恨屈辱一并让他承受就好，死去的父母，文家夫妇，所有的血泪将在他这里终结。
文希只需要干干净净活着就好。
“可是文少爷活过来了，这就说明了老天也是成全你的，先生，您自私一点……”郑观文涌上说不出的绝望，眼前的男人正值壮年，却好像干涸了生命。
秦暮白眼皮微动，声音越发的低，“那是老天对我的馈赠，不是成全。”
能让他亲眼看着文希拥抱新的生活，已经是最大的幸事了。
----
“文先生，您现在方便吗？我有些关于小木头的东西转交给您。”郑观文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
“小木头？”文希拧眉，就算隐隐有所猜测，还是免不了震惊。
“对。”郑观文表示肯定，“我下午在您曾经经常去的冰场等您。”
为什么会是冰场？
文希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却隐隐抓不住，他刚要开口。
“您想要知道的事我也会告诉您。”郑观文吐出一口气，“所有的。”
“好。”文希不再犹豫。
他现在就好像走在迷雾里，抓到一点头绪又实在连不上，多年前的旧事似乎处处蹊跷。
等到他来到冰场门口，郑观文早就等候多时。
“您很准时。”他笑得一如往日，却仿佛掺了点苦涩，“请跟我进来吧。”
文希心口的弦越绷越紧，他想问什么，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比如他们为什么会有小木头的东西，秦暮白和小木头是什么关系？那场火灾究竟怎么回事？
冰场没有任何变化，就好像交错了旧时光，隔远了看，他和秦暮白就站在那里，少年小心翼翼注意着他的动作，他假装不经意朝少年瞥过去，在少年看不见的角落偷笑。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这怎么都没有人？”文希回过神，左右打量。
“先生很早就买下了这个冰场。”郑观文带着他往里面走，温声回答。
“小希，请播放音乐。”他忽然扬声道。
文希乍一听还以为在叫他，直到一个机械音响起：“好哦，这已经是你第六千二百次播放这首音乐了，看来你很喜欢呢。”
音乐声悠扬响起，清越又欢快，文希忍不住攥紧了手指。
“是您死前在冰场和他跳过的舞。”
婉转的曲调穿过一年，两年，三年……停留在这一刻。
就好像秦暮白现在他眼前，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身上是雨后青竹般的气息。
这些年我每天都有在想你，偶尔想得多一点，偶尔想得少一点，可思念从未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