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玦洗了脸，又喝了汤，暂时不困了，听赵清珩这么说，沉吟道：“先前阿琬交代的，进展如何了？”
赵清琬要办医院，他自然举双手赞成。事实上，赵清琬能留下薛神医，在他意料之外。
薛神医医术了得，与周老大相交莫逆，周老大带着一批兄弟跟着赵清玦混，赵清玦不是没有招揽过薛神医，都被拒绝了。
目前，医院还没有建起来，薛神医已经拿出了好几张经过了临床验证十分有效的药方来。
止血的，镇痛的，清创的，消毒的，这些都是军中必不可少的。根据药方，赵公馆名下以及未记名但所属权仍归赵公馆的药房列了单子，与几大药商谈成了大宗的采购买卖，价格方面得到了极大的优惠。
兵镇割据已有几年，小的摩擦不断，大的冲突却没有，商业往来频繁，药、铁、盐、粮都属于敏感买卖，却也不曾真正被禁止过。
赵清玦已得了确切消息，北地的林大帅接下来会致力于组建联合政府，遴选大总统，统一货币——现在全国通行的是银钱，各兵镇又自行印了银票，购买力与同数额的银钱一样，借此掠取市面上的银钱。
百姓略有薄产时，惯于安居一地。若无天灾战祸，人口流失很少。东南引发的银票，本地认可度很高。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组建联合政府的想法没有错，但实施起来却不容易。
各兵镇统帅当着好好的土皇帝，岂会愿意让别人爬到自己头上？联合政府建在何处，谁当大总统，谁当副总统？同理，各职能部门，谁为主，谁为副？大总统是轮流制，还是指定制？是终身制，还是任期制？是世袭制还是禅让制？
桩桩件件，每一步都要争，争到最后没有结果，动手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东南必须要准备好，应对一切可能。
薛神医献上的药方很好，几乎可以代表中成药的先进水平。但赵清琬仍不满足，她提供了思路，要求赵清珩尽快研发的是战时必备的——盘尼西林。
战时的医疗环境十分恶劣，受伤之后死于细菌感染，破伤风，败血症的可能性很高。有了盘尼西林，配合升级的武器，尽可能地减少伤亡。
医院开始筹备时，赵清珩就写信给同学，请他来东南任职，甚至还写了远洋书信给他的老师，试图游说他来美丽神秘的东方。
他那位同学听到优厚的待遇，倒是有些心动。因在年关，便没有马上回复。
这段时间，赵清珩与薛神医，曾乔以及在清创消毒方面颇有心得的老军医一起，根据赵清琬不知从哪本书上得来的灵感，顺着她的思路，竟真的有了一些发现。
面对赵清玦，赵清珩不敢把话说得太满：“略有眉目了。”
赵清玦略一挑眉：“发现青霉菌了？”
盘尼西林，别名青霉素。
赵清玦对赵清琬一向上心，亦很有耐心去聆听她的想法与想要做的事。赵清琬从小聪慧，虽身体不好，却不妨碍她吸收知识并深入思考。关于盘尼西林，赵清玦听她说了一回——就两步，发现青霉菌，提取青霉菌制成药剂。
赵清珩摇摇头：“还在培养。”
赵清玦淡淡道：“你专心手头上的事儿，不必分心家里，一切有我。”
“哦。”赵清珩觉得自己一定是昨天喝多了，现在还没有彻底醒酒，所以才会脑抽地觉得赵清玦需要安慰。
“你去忙吧，我歇会儿。”赵清玦有点儿困了。
“嗯，哥你好好休息。”赵清珩听话地退了出去。
赵存续活着的时候，在佟秀凝母子眼中就毫无存在感，晃两回还嫌他烦。倒是赵清玦，很有些长兄如父的架势。
赵清珩出了门，就见佟秀凝心神不宁地在门口踱步，见着他，立刻迎上来，关切地问道：“大少爷喝了汤了？”
“喝了。”赵清珩回道，“大哥就是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是吗？”佟秀凝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赵清珩清俊的脸上显出几分忧愁：“大娘是不是不大好了？”
若不是嫡母的身体越发恶化，他娘也不会错眼觉得大哥不堪打击。
薛神医断定沈时玉时日无多之后，沈时玉就婉拒了赵清珩为她看诊的要求。她自己的身体如何，她自己清楚。
赵清珩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学医的难免会遇到自己想救却无能为力的人，沈时玉却不愿让他过早的受到打击。他还太年轻，不能在最开始就有心结。
佟秀凝轻叹一声：“如今只看天意了。”
赵清玦听了，紧了紧拳，又松开来，平静地道：“我先去忙了。”
说着，他把手里的空碗递给佟秀凝，急急而走。
他的医术还不够精湛，他的心态还不够平稳，现有的医疗水平还不够高，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时玉迈向死亡。但，终有一日，他会成长为让人信赖的医生。
大帅府，虽然换了环境，但赵清琬并没有择床，被展少帅搂着，也没有感到不适，一觉睡到天亮。
倒是展少帅，温香软玉在怀，一直半睡半醒。再加上成婚之前就因着兴奋期待好几晚没睡好，比起精神抖擞的赵清琬，他眼下泛青，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虽然脸色不好，身体却很亢奋。赵清琬沉默了一下，才幽幽道：“展先生，你老实点。”
展少帅也有点儿懵，他只是想抱着媳妇温存一下而已，没想到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竟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使得身体背叛意志，丢脸丢到赵小姐面前。
他脸微微一红，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抱歉，一会儿就好了。”
赵清琬笑了笑：“要不要玩一玩？”
经过昨晚一遭，展少帅自认已经不是初哥了，他确实得了趣，若是玩一玩，怕是要起晚了。
今天要认亲，若是晚了，累得赵清琬被轻视，绝不是他所乐见的。展少帅坚定地拒绝道：“不了。”
“好吧。”赵清琬坐起身，唤了阿栀来更衣，云箬则准备好热水供他们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