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的话语让李姒有片刻的愣神。她认真地盯着李婉看了一会儿,确认对方并不是在和自己说笑或是讽刺自己,这才稍稍收敛了不悦的心情,“但愿如此。”
“确实如此。”
李婉再次强调,“你与其关心我是否会和方端有什么,不如想想自己怎么才能与他有未来。”
李姒听了,并不答话,反倒是渐渐平静下来,等着李婉继续说下去。“如今宫中人人都在说,三公主再过不久就要及笄了,是时候该物色人家了。此事想来阮贵妃那儿也有了章程。只是她挑选的人和你期待的人是否是同一个呢?”
“母亲她……”李姒回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确实有不少命妇、宫妃往来于琼华宫,每个人看到自己时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暧昧的笑容,有时也有贴身宫人与自己打趣,说阮贵妃正在择婿。如果阮氏所选的,并不是方端……“想来,也有不少命妇来见过阮贵妃了,其中可有方氏的夫人?”
李婉问。李姒的脸色顿时苍白了几分,她呆愣的表情已经说出了答案。而这个答案令她内心的不安又强烈了几分——虽说自己对方端芳心暗许,但是阮氏并不知道,或者是知道了也不说。那么这是否就说明了,阮氏并不看好方端?“姐姐与我说这些,是有何意?”
李姒强作镇定,问。“我只是希望,你别把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放在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最后却误了自己。”
李婉微微一笑,“如此我也可以少受些罪,更清静些。你说,对吗?”
李姒心有不甘却无法反驳,唯有别过了头不去看李婉的眼睛。“多谢姐姐好意,妹妹我也不是对谁都这么重视的。”
李姒说着,站起身来就要走,却随机被李婉叫住了。“再多唠叨一句,有时候阮贵妃那边说不过去的事,不妨换个方向——毕竟这后宫里,可不止阮贵妃一个人疼你。”
李婉话音落下,果不其然就瞧见李姒仿佛有了主意一般地笑了。转而又收起了笑容,只淡淡看了李婉一眼,稍稍屈了屈膝行了个潦草的礼,头也不回地走了。直到李姒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长廊的转角处,再也看不到,李婉才收回了目光,认认真真地品尝着点心与茶水。如果她没有算错,接下来李姒会跳过阮氏、直接去找世宗李瑁,以求指婚。而李瑁如果同意了,那么阮氏和方氏在一开始的和睦相处过后势必会有各种各样的矛盾产生;如果李瑁不同意,那么很可能会想到李姒这单纯的行为背后有阮氏的操作,而阮氏如此行为的目的又显得昭然若揭了,想来接下来阮氏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无论是何种发展,对李婉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但是李婉没有想到的是,李姒虽然采取了自己的建议,但是居然用了一种自己从未想过的方法来争取。五天后,又是一年一度的赏月宴,李瑁设宴御花园,一众妃嫔皆盛装出席。而李婉,虽然被李瑁责令在清心殿礼佛,但是并未禁足,因此也稍稍装扮了一番后带着宫人赴宴。由于清心殿位置较远,等到李婉到达时,大半的宫妃都已就座,诸人见着了李婉,表现得并不热络,只打了声招呼就又自顾自聊了起来。索性李婉并不期待有人能对自己示好,反而这种疏离的状态更适合自己,因此只是带着人在自己的席位前坐了下来。未过多久,李瑁便带着阮贵妃一同而来,众人整齐划一地站了起来,又行过了礼,纷纷落座。李瑁颇为满意地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李婉身上时流露出一丝意外的情绪,但很快又消失了,转而对阮贵妃道,“怎么不见姒儿?”
“回陛下,姒儿说给陛下准备了一份礼物,要稍后献上。”
阮贵妃笑意盈盈地回答。李瑁闻言,带着些宠溺又有些骄傲地笑了,“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古灵精怪了。”
说完,也不再管李姒究竟在何处,端起酒杯、说完贺词,又听着宫妃们各种讨好的话语,一个毫无新奇之处的宴席就这么开场了。随着丝竹声声响起,舞伎群踩着节奏而上,往常这种节目不过是欢乐气氛的陪衬,并没有几个人会真的关心场面上跳了什么。但此刻,几乎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宴席中央、被舞伎们簇拥着上场的人身上。乍一看,那是一名少年,穿着石青色的箭袖,一头乌亮的头发扎成一个干净的发髻,碧绿的簪子将其固定住,既简单,又衬得少年英气逼人。但若是细看,会发现那一双凤眼、那噙着笑意的唇角,还有那身量与姿态,哪是什么少年郎,分明是阮氏与李瑁的掌上明珠——李姒!“姒儿!”
阮氏脸上的惊讶并非作假,她看看李姒,又看看李瑁,见后者并没有什么不悦的表情,反而看得津津有味,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有些不满地皱起眉头,将目光投向了台下跳着舞步的少女。一曲终了,舞伎散去,独留下李姒一人在袅袅的丝竹声中朝李瑁行了个抱拳礼,“姒儿见过父亲,姒儿给父亲的‘惊喜’,不是父亲可还满意?”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学着男儿的做派说道。李瑁见状抚掌大笑,“姒儿,你着实是给了朕好大一个惊喜,朕满意极了。”
“姒儿你也是,怎么作这副打扮,还当众献舞?”
阮氏在一旁,并不太认同的模样。李姒撇撇嘴,辩解道,“古有‘彩衣娱亲’,女儿也是想给父亲逗个乐子,更何况在场的又没有外人……”“姒儿说得很是。”
李瑁点点头,为李姒辩解道。“那父亲您说,姒儿穿着一身好看吗?”
李姒得到了认可,更是得意了,笑着转了个圈,问。“虽然好看,但这毕竟是男儿的衣服,姒儿可别‘女扮男装’上瘾了。”
李瑁点了点头,又提醒了一句。李姒见了,一双眼睛滴溜溜一转,又朝李瑁跪了下来,“父亲觉得女儿穿这身衣服不合适,那不如就给女儿未来的驸马穿,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