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缓缓踩下油门，车速提上去。
后视镜里的陈二山，身影迅速模糊起来，直到再也看不见……
大鼻子解放在陈家庄往凌河镇的土路上，颠簸了几分钟。
来到镇上，路况终于平坦，车子径直朝着东南、青屿市方向行驶。
陈阳心情沉重，紧闭双目，一言不发。
后座的杨晓蓉，低声哄着两个女儿。
司机时不时地看一眼中控台上的香烟，奈何陈总就坐在身边，咽口唾沫，强压着烟瘾。
风从窗缝里灌进来，吹在脸上，又冰又凉。
陈阳睁开眼睛，扭头看着外面。
道路一侧低矮的平房，迅速掠过去，像是一个个耄耋老人，好奇的打量着正在疾驰的大鼻子解放。
路两边的沟里、农田中，铺了一层很厚的树叶。
抬头，距离近些的枝丫上，偶尔能看到洋辣子居住的小罐。
陈阳想起小时候，也是这个季节，奶奶总会带着他，去树林子里找住着洋辣子的小罐。
回到家，把洋辣子从小罐里掏出来，用火烤熟，特别香！
不知不觉，道路两边偶有小洋楼一闪而过。
等到进入青屿市，入目一切，也跟着变得繁华。
陈阳的心情终于轻松一些；想到以后，一家人的美好生活，脸上慢慢有了笑意。
盼盼一直在偷偷观察，看到老父亲脸上有了笑容，用嫩生生的小指头，戳了戳老父亲后脑勺。
指着外面，啤酒厂中，那个很粗很粗，往外咕嘟咕嘟冒着白气的古怪东西，问道：
“粑粑，那是什么呀？”
陈阳顺着大闺女的小指头看去，笑着回答，“那是冷却塔。”
盼盼又问，“冷却塔是干啥的？”
陈阳解释，“冷却塔是用来冷却沸水的。”
盼盼刨根问底，“为什么要冷却沸水呢？”
陈阳很有耐心，“这是因为，啤酒在酿造的过程中，有一道工序需要用冷水来冷却。”
盼盼忽然改变了问题的方向，“粑粑，啤酒是怎么做的呀？”
陈阳扭头看着大闺女，心道，我得给个高深的解释，才能堵住这小东西的嘴。
眼珠一转，说道，“想要酿造啤酒，需要用到各种各样的原材料……”
唾沫横飞的咔咔一顿解释。
盼盼听完老父亲的解释，完全没听懂，小大人似的陷入沉思。
杨晓蓉看着父女俩，觉得很有意思，一双美眸弯成了月牙。
司机插话说，“陈总，那会儿咱们经过的啤酒厂，是青屿啤酒一厂。”
“一厂产的啤酒，因为有一部分是用来出口换外汇。”
“所以，口感方面要比二厂、三厂好了很多。”
“一厂每天都会向市民售卖新鲜酿造出来的啤酒，不过不多。”
“每天早上天不亮，不少市民会带着各种器皿，去一厂购买散装的啤酒……”
司机说的事情，陈阳当然也知道。
上辈子，他在青屿市做买卖的时候，也曾去一厂买过散装啤酒。
不得不说，一厂的啤酒，水质好、用料足，色泽透亮，口感醇厚，的确非常不错。
只是可惜，到了后来，一厂不再对外售卖散装啤酒。
二厂、三厂倒是仍旧对外售卖散啤。
可那两家厂卖的散啤，无论色泽还是口感，与一厂相比，差了一大截。
听到司机说的事情，杨晓蓉好奇心大盛，与陈阳打商量，道：
“要不明天咱们早点起床，去一厂买点散装啤酒回家尝尝？”
陈阳大笑道，“好，到时候多买点！”
心里的不痛快，经这么一打岔，又少了很多。
……
二十多分钟后。
司机帮着搬完东西，坐进车里刚准备发动车子。
陈阳浑身是汗的匆匆跑过来，往司机手里塞了一盒红塔山跟一张大团结，道：
“今天多亏了你帮忙，不然，我们两口子不道得忙到几点去！”
司机不敢收，连连推脱。
陈阳笑道，“给你就拿着，你要不收，我就生气了啊！”
人家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司机也只好笑纳。
陈阳跟司机挥手道别，等车子驶远，他才转身回了家。
杨晓蓉没有收拾东西，而是跟两个小家伙，参观她们的新家。
这栋建成于六十年代的三层小楼，装修之前，外表看上去已经很是陈旧。
甚至，外墙墙皮都脱落了不少，顶楼还有几个地方漏水……
陈阳砸下重金，让卢相卿带着人修葺一新。
外墙旧墙皮全部铲掉，贴了一层保温板，还能隔音；
楼顶的瓦片也全部换掉，在铺设瓦片之前，首先铺了一层防水材料，至少十五六年之内，不用再担心漏水。
再看内部装修。
地面、楼梯，全部铺上了瓷砖，原先的旧门窗，全部拆了，换成了高档红木门窗；
所有的窗子，比原先扩大了不少，阳光穿过窗玻璃照进来，整栋楼的内部都明晃晃的；
家具还是原房主用的家具，漆面都没换，卢相卿不是没跟陈阳提过，免费帮着翻新一下所有家具。
可陈阳拒绝了。
开玩笑，这可是明式风格的古董家具，好不容易养成了包浆，你再给我翻新，那这些家具可就废了！
就是一个马扎，搁十五六年，都能卖个十三四万！
一楼总共四个卧室，陈阳腾出北边背阴的一间卧室，让卢相卿贴墙做了一圈实木架子，专门用来存放那一百多把紫砂壶。
那些紫砂壶，陈阳原先暂时放在了老家柴房，买下这幢三层小楼之后，亲自开着大鼻子解放拉过来，亲自放在了顶楼上。
房子装修完，他又不辞辛劳的亲自把这些紫砂壶，拿下来放在了实木架子上。
满满的成就感！
“再过十几、二十年，老子就是每天摆烂，也能安心做个亿万富翁！”
陈阳没去打扰妻女。
从存放紫砂壶的房间里退出来，生怕两个小家伙进屋，给他碎了其中一把壶，赶紧锁了门。
“一直没好好看看后院，不如就趁这会儿，去后边瞅瞅。”
后院跟前院一样，重新装修房子的时候，草皮全部铲掉，中间铺了大理石地面砖，四个边做成了花圃。
再过些天，卢相卿才会把花苗送过来栽上。
这会儿，后院就如同某个中年大叔的脑袋，光秃秃的。
院子后面，是四间偏房，换了门，没锁。
陈阳随手推开最左边的一间偏房，顿时扬起呛人的灰尘。
等灰尘落下去，他捂住口鼻走进去。
然后，就看直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