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杨晓蓉睁开眼睛，看到躺在身边的男人，又甜甜的闭上眼。
须臾，她猛地再次睁开眼，用力晃醒陈阳，“快起来，太阳都升得老高了！”
陈阳哼唧了两声，把另一个小家伙，从杨晓蓉的被窝拖进自己被窝，左右一边一个搂着，声音略含混的说：
“我给自己放了个假，今天不用去公司；今儿个，咱们搬家！”
心里想，搬家后，这俩小东西就不能跟着我们一张床上睡觉了，趁现在多搂一会儿！
两个小家伙都还没睡醒，奶猫似的，伏在老父亲的臂弯里。
杨晓蓉开始穿衣服，嘴里还一边嘟囔，“既然今天搬家，那我得赶紧起来去收拾。”
陈阳不解，“还收拾啥呀？前段时间，该收拾的那不都已经收拾完了吗？”
“再睡会儿，起床后，我用村里的电话，让公司那边派辆大鼻子解放过来，一趟就把东西都拉走了！”
听到他都已经安排妥当，杨晓蓉只好脱了衣服重新躺下。
她侧躺着，一眨不眨的看着陈阳。
后者被她看得气血上涌，刚要说话。
却见杨晓蓉掀开被子，把盼盼拖外边去，自己钻进了被窝。
盼盼睡眼惺忪的坐起来，一脸懵逼的看了看。
嗯，爸爸妈妈都在，一定是我做噩梦自己钻出被子外面的。
又再次躺下，钻进了妈妈还带着余温的被窝，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怕她哭闹，陈阳又把念念小心放过去，让一对小姐妹并排躺着继续睡。
过了一阵。
陈阳一脸贱样儿，很小声的说，“老婆，昨天晚上，嘿嘿嘿……”
杨晓蓉调皮的眨眨眼，虽然没说话，但意思已经表达的明白无误：
“再来一次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
两口子都累得纷纷睡去。
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
要不是两个小家伙在闹腾，陈阳、杨晓蓉还能睡！
睁开眼一瞧，嚯，都十点半了！
两口子赶紧穿好衣服，杨晓蓉哄孩子，陈阳匆匆去了村支部办公室。
打完电话，拿出兜里的红塔山，给陈存富在内的几个村干部，散了一圈烟，吹了会儿牛。
离开村支部办公室，陈阳往家走，经过陈二山家门前。
院门突然“哗啦”一声朝外推开，陈二山探出颗脑袋：
“阳阳！”
每一次看到陈二山，陈阳的心里，就觉得膈应，当下没好脸色的问：
“咋，叫我啥事儿？”
“那个……”陈二山压低声音，“我听大年说，你那天不是去找你娘和你哥了吗？人找到了没有？”
听到这话，陈阳更加的没好脸色，“跟你有关系吗？”
说完就走。
陈二山忙不迭冲出来，一把拉住陈阳，抖抖索索的从怀里摸出个里三层外三层，紧紧裹着的小布包，极快地塞进陈阳衣兜。
情真意切的叮嘱，“阳阳，这些钱，是我这些年悄悄攒的。”
“你要找到你妈和你大哥了，你就把这些钱给他们；”
“要是没找到，你就自己留着——”
“我不要你的臭钱！”
陈阳掏出那个小布包，用力砸在陈二山胸口，怒道：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我哥，没了！我娘也不知了去向！”
“陈二山，你他妈知道我这辈子最恨的人是谁吗？”
“不是陈大山那一家子，不是陈芸芸那一家子……”
“是你，我的亲生父亲！”
说完，懒得再看一眼陈二山，铁青着脸大步走远。
陈二山望着二儿子的背影，好久都没回过神。
方爱芬手里提着根棍子匆匆走过来，用力敲了下陈二山屁股蛋，“绑”！
后者仿若未觉，跟个木头人似的，戳在那儿一动不动。
方爱芬酝酿许久的脏话，愣是憋了回去，来到陈二山跟前。
刚要问究竟，却被陈二山的样子吓呆。
只见陈二山瞪大了双眼，张大着嘴，眼泪顺着脸颊流进嘴巴……
方爱芬知道，她的丈夫，已经伤心到哭不出来……
“二山，你可别吓我，你这是咋地了？”
她扔了棍子，顾不上去捡地上那个小布包，上前晃了晃丈夫的胳膊。
陈二山终于回过神，泪水仍然哗啦啦的往下淌，木木的回答：
“爱芬，我大儿子没了……”
方爱芬是个直性子，虽然泼辣，但不缺人情味儿。
听到陈二山的话，她先是怔了一怔，眼前旋即蒙上一团雾气。
弯腰捡起地上的小布包，拉上陈二山的手，鼻音很重的道：
“走，跟我回家哭去！”
陈二山机械的被拉进自家院子，院门轰隆一声用力关上，插上了门插销。
时间不长。
一声凄厉无比的哭声，从陈二山家，飞了出来：
“我的儿呀！！！”
……
陈阳在胡同口暂停下脚步，收拾好被陈二山影响的心情，才回了家。
中午十一点二十。
公司派来的大鼻子解放，晃晃悠悠停在陈阳家大门外。
东西都已经收拾好放在院子里。
一些用不上的生活用品、剩下的口粮，等等之类的东西。
陈阳都送给了邻居王婶。
装车拉去新家的东西，就只有几床被褥，爷爷、奶奶留下来的几件老家具。
陈庆年、陈国柱他们得到信儿，也过来帮忙。
邻居们插不上手，只能呆在外面。
东西都收拾好，陈阳先让妻女坐进驾驶室。
他跟一帮兄弟还有邻居们，聊了一阵，挥手一一道别，坐进驾驶室。
司机发动车子，倒出胡同，打了一把方向盘，朝着村外缓缓驶去。
刚出村。
杨晓蓉忽然指着前面，对正跟司机扯淡的陈阳，大声道：
“陈阳你快看，前面那个穿孝衣的……是不是咱爹？”
陈阳皱眉抬头看去。
就见陈二山穿着一身白孝衣、戴着白孝帽，踉踉跄跄的独自朝驮马山方向走。
陈阳心里莫名痛了下，硬着心肠道：
“肯定是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不用管他！”
说是这么说，可他还是让司机放缓了速度。
从陈二山身边经过的时候，陈阳看到，他手里拿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
陈阳一眼认出，照片上的小男孩儿，就是自己已经病逝的大哥！
他用力闭紧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
后排，杨晓蓉搂紧了两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