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除了有微亮的灯光传出来,还有刺耳的骂人声音。“叶秋玲你皮痒是吧,你要把皮都洗脱一层再回来?”
黄花妹听到院子开门的声音,辨认出是自己女儿叶秋玲的声音,手里拿着大锅铲腾腾腾地从厨房里冲出来,“你这死丫头,说什么要洗干净手脚的泥巴,我看你就是偷懒,不想回来烧火!害我一个人折腾到现在!”
现在开春农忙时节,黄花妹每天除了下田干活,回家后还要负责全家人的晚饭。这些功夫以前原本全是梁丽英一个人做的,但是梁丽英搬出去了,而叶家另一个媳妇张蓉则去县城里陪伴叶家的金蛋蛋念书了,便只剩下黄花妹一个人干活,每天忙得像不停抽打的陀螺。至于其他人都是指望不上的,叶家的男人除了下田,回到家二郎腿一翘,悠闲抽上旱烟筒,说家务活只能是女人做;叶老太太则更指望不上,她不让你端水服侍洗脚已经算是偷笑了。黄花妹每天从田里拖着劳累的身子回来后,又要煮饭,便强行拖着叶秋玲去烧火打下手,今晚叶秋玲半天没回来,黄花妹气得用最难听的话狠狠骂了她一顿。“妈,你怎么总是要我干活?”
叶秋玲的声音听起来也充满怒火,“阿文阿武还有阿雄他们都在外面玩,不能把他们叫回来烧火的?”
“死丫头,你还嘴犟!”
黄花妹手里的大锅铲就要敲下去,“他们都是男孩子,能干活的吗?这种活就是我们女的干的,男孩子不能碰!”
“咋不能碰了?碰了会死啊?”
“你这死丫头,今晚是鬼上身发神经了是吧!”
黄花妹又走出来两步,“看我不收拾……哎哟!”
黄花妹走近才看清楚叶秋玲的模样——全身都是湿的,身上从头到脚……连头发尾都是泥巴,那张脸更不用说了,脏得只有两只眼珠子能看见。要不是听出声音,黄花妹都不敢认这个人是自己的女儿。“夭折噜!”
黄花妹声音刺耳,“叶秋玲,你不是去洗手脚的吧?你是猪去泥坑里滚了一圈才回来的吧!”
“别提了,”叶秋玲恨恨跺脚,“我恨死叶春妮那小婊砸了!”
要不然叶春妮找阿姆告状,阿姆也不会捉到她,还要她把田里的秧苗一株株重新种好才肯放她回来。“叶春妮干了什么?”
黄花妹愣了愣,没想到会听到叶春妮的名字。“妈,”叶秋玲大声说道,“我告诉你,叶春妮那臭不要脸的又找上另一个男人了!”
“什么?”
黄花妹这回愣的时间长了几秒。“是我亲眼见到的!”
叶秋玲比手画脚的,“我看见她和一个男人面对面贴着说话,两人的嘴巴差点要亲上去了!”
“难道是二流子放出来了?”
黄花妹已经在心里认定叶春妮是要嫁给二流子的了。“不是二流子,”叶秋玲说得很肯定,“那个男人比二流子高着呢,天黑我看不清楚他的模样,不过肯定也是个赖皮流氓!”
叶春妮那个小破鞋,也只配和流氓搞在一起!“又找了一个男人?”
这个信息可不得了,黄花妹一拍大腿,“我看那小破鞋这回不肯嫁也得嫁了!”
她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张蓉,两人再合计一番,那么老大家就全没人了,老大家的田地全是她们的了!黄花妹兴奋得连饭也不煮了,把大锅铲往叶秋玲手上一丢,“你进去把锅里的红薯粥盛起来。二伯呢?我找他说事去!”
“妈,我这个样子怎么去弄红薯粥?”
叶秋玲跺脚,“你叫弟弟去弄!”
“赶紧去!再多说一个字我抽你!”
说完,黄花妹心急火燎地去找叶学工,准备让他明天去县城找张蓉。--“妈,丁婆婆没大碍吧?”
晚上,叶春妮把咕噜肉做好端出来,抬头看到一脸疲惫的梁丽英回来了。“哎,天黑丁婆婆没开灯,在家里摔了一跤。”
梁丽英坐下来边捶小腿边说道,今天可没把她吓坏了,心情到现在才能稳定下来。“昨晚摔的,自己爬不起来,已经趴在地上饿了一天一夜,幸亏大黄通人性,知道带我们过去。”
说起大黄白天的行为,梁丽英又惊叹不已,连声说没见过这么通人性的狗,丁婆婆这次真的是福大命大,如果没有大黄,估计就没人知道她摔倒了。“那么丁婆婆摔得严重吗?”
叶春妮把筷子塞到梁丽英手里,“妈,你也饿了一天,快点吃点东西。”
梁丽英说了声好,“她就摔伤了腿,医生说要在床上休息十几天。”
“没有别的毛病,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要知道,老人家是最怕摔的,有些摔了一次就要在床上度过余生。而丁婆婆只是摔伤腿,算是很幸运的了。“我赶紧吃完给丁婆婆煮点粥送去,”梁丽英低头飞快扒饭,“春妮,一会儿你吃完后把碗放在这里,我回来再收拾去洗。”
“妈,你去行了,我会看着办的。”
叶春妮看一眼坐在旁边,已经把脸都埋进碗里的男人——他吃这么多,去收拾洗碗正合适。“媳妇儿,我还要吃一碗饭!”
竹林把碗咻地递到叶春妮面前,“你做的咕噜肉好好吃!”
“行,吃饱点。”
叶春妮笑眯眯的给他添饭,“一会吃完了收拾洗碗,然后跟我去挖笋,半夜再去抓蚯蚓。”
要干的力气活不少,是要给他吃饱饱。“嗯嗯!”
竹林一点反抗情绪也没有,还很高兴地点头,媳妇儿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叶春妮说了声乖,很听话,竹林更高兴了,在心里暗下决定,为了让媳妇儿开心,他以后都要听话。--丁婆婆生性孤僻又多疑,她一直认为梁丽英两母女搬过来这边,又经常问她借东西,是想贪图她老婆子的东西。所以她平日对这两母女都不理不睬,即使见到也是一张臭脸。“咿呀”一声木门被打开,梁丽英双手捧着大碗走进来,“丁婆婆,我给你煮了粥,你趁热吃了吧。”
丁婆婆重重哼了声,“猫哭老鼠,假慈悲。我不要吃你的粥,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