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诀要陪我一起出去见柳汉生，我拒绝了。我拾起地上追踪器的残渣，拿着电话出了门。坚固的玻璃大门缓缓拉开，这都是盛诀的操作，他正守在监控器前注视着我。“汉生，汉生，是你姑娘出来了！”
罗秀娥一眼看到大门之内的我，立刻放下手里自拍的手机，扯扯柳汉生的衣服：“还找什么信号呢，你姑娘都出来了你还找信号！”
柳汉生赶忙小声嘀咕道：“妈，你小点声，别说漏嘴了！”
“哦，对对对！”
罗秀娥心虚的掩住嘴巴。我咧嘴讽刺一笑：“想说什么这回可以不用顾忌大声的说出来了。因为我已经全都知道了。”
说着，我走到错愕的柳汉生面前，摊开手掌，将碎成渣的跟踪器摆在他眼前。“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声音又冷又空，恍惚来自遥远的天边。柳汉生，罗秀娥和柳红丽三个人目目相对，脸上的神情复杂晦暗。“你长能耐了，还会用跟踪器了。”
我扬起手，将残渣挥洒到空中，随风吹走了。柳汉生讪讪的挠挠头，憋着嘴不知道说什么。我眼睑低垂，看到他手里的电话屏幕上，一个信号灯正闪着小红点，找不到跟踪器。啪的一声，我扬手打翻了柳汉生的手机，手机在空中翻了几圈，啪叽一声摔在地上，屏幕上咔嚓裂开一道横贯的裂缝，屏幕也黑了。“你！”
柳汉生气得半死：“柳如意你别太欺负人啊！我就是跟踪你了怎么样，你能找警察抓我还是去法院告我？”
“呵……”我失声冷笑。这年头，不是被爱的人有恃无恐，而是无耻不要脸的人，混蛋的有恃无恐。“我不会找警察抓你，柳家的丑事还不够多吗？”
我说着，话还没说完，罗秀娥脸色一沉，伸手在我肩胛骨上狠狠一戳。“柳家的丑事还不都是因为你柳如意惹出来的？！啊？！”
我冷着一张脸，像蒙了一层冰霜般瞪着罗秀娥，朝我刚刚被怼过的肩胛骨掸了掸灰。“嘿！你是嫌我脏是不是？！”
罗秀娥张牙舞爪的吵着，龇牙咧嘴的样子，叫我看清她满口的黄牙。我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回答道：“是的，我嫌你脏。”
“臭丫头！”
柳汉生一听我这么说，扬手就要打我。我身体往后一仰，躲了过去，柳汉生扑了个空。我不动声色的眼底闪过一丝晦暗。其实对于这样无赖的家人，就算我找警察来把他们赶走，之后又能怎样，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是像我家这样乱如麻的家庭。“又是来要钱的吧？”
我声线又懒又冷。“哼。”
柳汉生愤怒的一撇嘴：“说句难听的，我跟踪你又怎样，上次根本没要到钱，这一次你不给我钱，我还跟踪你！我就不信我要不来钱！”
我忽而轻轻笑了一下，缥缈的眼神看向柳汉生。他满脸褶子，油光锃亮的脸看不太出来年轻时候的俊朗外貌。我一时间有点不明白，甚至有点愤恨，我妈当年是怎么选择了跟我爸在一起的？“柳汉生……”我声音很轻，很颓唐的问道：“如果有一天，我破产了，身无分文，你还会这样纠缠我吗？”
柳汉生可能自己也没想过这个问题，明显一怔，神情变幻莫测，想不出问题的答案。好像我有钱，倒成了我的不是，惹得吸血鬼一样的家人阴魂不散找我要钱。我从衣兜里拿出刚刚准备好的支票，两根手指夹着薄薄一张纸，在三个蚂蟥眼前晃了晃。他们三个的眼神追随着那一张薄薄的纸，充斥着满满的渴望和疯狂。“这里有一百万。”
我交给柳汉生。柳汉生接了钱，但很明显不是很满意这个数额。“这也太少了吧……我买追踪器还花了好几万呢。”
我啧笑，“柳汉生，就算是ATM机也有没钱的时候，你把我当摇钱树，我有再多的钱也经不起你一个劲儿的败光。你自己想想清楚吧。”
说完，我转身往回走，刚走了一步，罗秀娥尖叫一声：“柳如意你给我站住！”
说着，罗秀娥挪着她的罗圈儿腿走上来站在我面前，一张满布阴纹的脸怒视着我，像个老巫婆。“柳如意，你是不是以为给你爸点钱自己很伟大啊？！”
“点？！”
我呵呵一笑：“是啊，我觉得自己很伟大，能一次次包容你们变着法儿的恶心我。”
罗秀娥早就料到我会这么说一般，扬手又要打我。我再次架住罗秀娥的手腕，死死地捏住她的胳膊。“哎呦，疼疼疼！”
罗秀娥嚷着，丑陋的五官皱在一起。我哼了一声，把罗秀娥推出去，忍不住高声叫道：“我最受不了你这种为老不尊，倚老卖老，以为自己岁数大了全世界都得惯着你的老东西！”
“你，你说什么！”
罗秀娥彻底变作个泼妇朝我吼道：“你个贱丫头！柳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不孝女！没教养的东西，敢这么跟你奶奶我说话！”
我鄙夷又嘲讽的看着罗秀娥。“身为一个女孩子，就应该为父家夫家付出全部心血金钱！你凭什么给我们脸色看！”
我咬着银牙杵在原地，扬着高傲的头颅，看也不看她一眼。“想宣扬你的三从四德，请你回家给你儿女洗脑去，我不受你这一套。”
“天啊！我们老柳家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你妈妈肯定是上辈子干了有损阴德的事才生出你这么个石女！”
“你给我闭嘴！不许你提我妈！”
我怒吼，气的我浑身热血沸腾。罗秀娥兀自躺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喊道：“谁家都没有石女，就我们柳家出了你这样的石女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就算你做个手术，恢复成了正常人，你还是不能生育！”
我气得浑身发抖，双拳紧紧握着，好想打人。“你得了白血病，你活不长了！你根本不可能生孩子，也没那个命！你是我柳家的祸水，是污点，你给我们几百万都是少的！我告诉你，你跟那个姓盛的男人走不长远，不如把他让给我女儿，我女儿到现在还是黄花大闺女，比你强一百倍！”
我愣了几秒，看了看柳红丽羞红的老脸，又看了看罗秀娥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突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黄花大闺女，哈哈哈哈……你叫我把盛诀让给你四五十岁的黄花大闺女是吗？哈哈哈，这真是我本年度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