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玩物(1 / 1)

他竟早早的就已然发现了我。我还是不动,只是双腿止不住的发虚。荣靖缓步走近,伸出手来,将我打灌木丛里拉了出来。“怎么不说话?听到了那么多,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荣靖的脸上还残存着指甲痕,赵婉婉下手狠,直从他眼角划到了耳边,又长又可怖。但他并不管,像是赎罪一般,用这点子痛来麻痹自己。是他害得赵婉婉家破人亡,虽然并不是他亲手做的,可事实上,他才是幕后主使。从荣靖前阵子的表现来看,只怕满月宴上的指证,都是荣靖私下安排的,若否,水玲珑一个青楼女子,任凭人脉再广,也绝无可能查到这些隐秘的事情。分明就是荣靖有意泄露。我只觉得心底发寒,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冷意蔓延周身。眼前的男人骤然变得可怕,像是来自地狱的修罗,不计手段,只要达成目的。我十三岁认识的他,如今过了七年,自以为已经对他熟悉到刻进了骨子里,然而没想到,我终究只是得到冰山一角,却为此自鸣得意好多年。荣靖这个人,远比我想象来得深沉。见我愣了神,荣靖又兀自在我耳边说道:“洛娥,我与赵婉婉没有关系,成亲那日,是穆云飞与她圆的房,后来亦是,我没有碰过她……”“所以你与她的一切恩爱……”“都不过做戏。”

我脸上的表情一定很难看:“所以王爷才这样笃定,赵明怀和穆云飞都拿王爷没办法,对吧?”

毕竟世人都在传言,荣靖宠爱赵婉婉,简直爱得彻底,平素遇见了什么时新的玩意儿,靖王爷都要想着她,后者一个头疼脑热,就能够搅得靖王府翻天覆地,甚至不惜舍弃王妃的性命,只求赵婉婉一个安稳……这样极致的殊荣,足以可见荣靖对她的宠爱。谁会自己把绿帽子搁自己头上戴呢?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最为“疼爱”的女人。世人不信,作为帝王的荣治自然也不会相信。他们几人之间荒唐的合作,根本不会有人相信,所以荣靖这样的肆无忌惮,毫无顾忌。荣靖嗫嚅着唇,终究没有说出什么,良久后,方听他道:“夜深了,回去罢。”

拉着我的手便离开,身后冷风吹拂着枝叶,沙沙的作响,好似厉鬼在哀嚎,哀嚎这骇人的惊天阴谋。回到鸣凤阁,荣靖照例还是怀抱着我,可从没有哪一刻,我如此惧怕他。我挣脱开来,瑟缩到了角落里,用被子将自己裹紧了,方勉强找到一丝的心安。荣靖没想到我这样大的反应。他愣怔了许久,直到觉得自己的怀抱落了空,后才看向了我:“怎么了这是?”

他问得温柔,就连嘴角,都是放松的微翘。“荣靖,你有心吗?”

好半晌,我才听见自己问了这么一句。他曾经那样的折磨我,甚至到了现在,他还在用麝香红花这类药物让我从此绝了作为人母的资格,种种,我都没有这样害怕过。那时,至少他还会对赵婉婉展颜一笑,做一个世间男子都会做的事,义无反顾的将自己的所有爱宠都给那人。可如今,他一句做戏,便将所有的恩爱尽数湮灭掉了。“当日赵婉婉中了我的血毒,是不是,也是你的手笔?”

他若从始至终就是在利用赵婉婉,那么,这件事就是非他不可了。能够从我这里取得毒血,又不受其危害者,世间惟有那么几个人。我早该想得到的,可恨自己当初愚不可及,性命都被人给利用去了,却还是在难过着荣靖到底忘了我对他的救命之恩。太过蠢笨了。空气静默了许久,荣靖的声音方低低传来。“是……”他道,“可是洛娥,我没想要你死,我不知道你的毒血要解,需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他慌忙的解释着,生怕我会误会什么似的。可他何须向我解释?他的所作所为,我终究是看不清的。我俩就这样沉默的对峙了一个晚上。翌日天刚放明,小福子带人打了盆洗脸水来,捧着熏好香的衣物给荣靖换上,我还是死死盯着眼前的被角。荣靖昨夜就是坐在那里,陪着我不言不语的。我真怕,他现在对我的好与坏,背后都有他的企图与用心在,我不敢接受,不敢拒绝,只怕我每走一步,都落在他的算计之内。实在是太过可怕了。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一个月,期间荣靖都如寻常一样,还是来鸣凤阁里看我,夜里宿在外间……我抗拒着他的靠近,从前最为依恋的苦香味道,现在却时刻提醒着我,它主人的恶行。看着镜中自己拉满了血丝的眼,苍白无力的脸色,我才恍然惊觉,我竟已经防备他到了如此地步!可他曾经是我最为信任的人。夜里,荣靖再来的时候,我已经收拾好情绪,把前几天的阴颓一扫而尽,换上自以为精致的得体笑容。“荣靖,我求你,不管怎么样,苗疆已经对你、对大岳毫无威胁了,只求你放过苗疆。”

荣靖踏进门时,见了我,脸上有短暂的松快,可这松快却在我说完话后迅速消失。他僵着脸,道:“你在怕我用同样的手段对付苗疆?”

我不回答。可他聪明,猜测从来不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洛娥,你就是这样想我的,是吗?”

我无言的看向他:不是吗?荣靖陡然冷笑起来,嘴角若有似无的勾起,冷着一张俊颜,攫住了我的下颚。他的眉心在狠跳:“洛娥,你的责任不就是保护苗疆,用你自己?”

腰间一紧,他的手已扣在了上面,指尖拨着腰带上的结,不一会儿,便委落于地。“男人会听女人的话,永远只会在一个地方。”

我感觉到身上的血液都在迅速退回去,冷得几近战栗。但他逼视着我,连逃避的机会都不给,就迫我看着他的眼睛,从那里知晓他此刻既愤怒,又带着些许的失望色彩。我颤着手,缓缓地抬起,仿佛过了好久,才触及到他的胸膛,替他解开衣上繁复的扣,一件一件的褪去……似乎是嫌弃我的笨拙,荣靖脸上显出不耐的神色,一把捉住了我的手,毁天灭地的吻便就此落下,带着掠夺性的索取与侵占。如同一只不知餍足的猛兽,荣靖狠狠地索要,但眼中却毫无情欲,有的,只是恨意与怒火。“洛娥,是你把自己当作玩物,既是玩物,就当有玩物的自觉。”

温热的气息就喷洒在颈间,字字句句,随着他的呼吸,热度便灼着肌肤。烫得人发疼。可我几乎要听不见他的话,身上剧痛袭来,整个人都被他牢牢掌握着:“这样的羞辱,王爷便满意了吗?”

死咬住了牙关,才使眼眶不那么脆弱。荣靖抬起头瞧我,脸色难看得紧:“满意!洛娥,你记住了,不想苗疆重蹈赵家的覆辙,就得这样好好的伺候着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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