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能前面几波冲的快退的快,四百人上去,一会功夫就减员四分之一。 而瞿能的要求是,减员四分之一就撤,这让上面的刘江看起来,官军经不起惨重的伤亡。 等到第五波上去时,城头的羽箭明显射的节奏有点慢。 两门大炮间隙时间更长。 这波攻城的人,有好几个爬到城头,然后才被南军捅杀,扔到城下。 当然,这样的情况在北平城四处都有,官军上城头的不少,但最后还是会被打下来。 很快就要到了第七波。 这是瞿能准备的最精锐。 但他看了看情况,马上道:“让祁百户那队先上,还能再等等。”
因为他发现城头的抵抗还是有点猛,索性再消耗一波。 这样原本的第七波,已经变成第八波。 他手中一共只有十波,仅余三波,还有一波全部都是弓箭手。 瞿能立马叫来儿子瞿郁:“快,去禀报大帅,我军马上要攻下彰义门,请大帅速派援军支持。”
瞿能是故意让儿子走,不想儿子上战场。 瞿郁领命而去。 诸将不可思议,这看起来不像要打下来的样子? “走,上上上。”
瞿能带着最后两波和一波四百弓箭手,疯涌而上。 等前面那波败退时,第八波真正的精锐已经快步向前。 这四百人都是二十五岁到三十五岁的精壮,参加过无数次战斗。 因为太过年轻的可能都没参战过大战。 他们一共扛着十部新的云梯,其中有一半人手上有盾牌。 黑压压的人群往前冲去。 城头的刘江马上感觉到这部南军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样,因为这部南军差不多有一半拿着盾牌。 “特娘的,来者不善,快,叫人,叫援兵。”
刘江也是良将,虽然被盛庸前面忽悠了下,但马上看出端倪。 他话音刚落,城下的大股兵马已经到了,叭叭叭,十部云梯纷纷搭上城墙。 接着四百弓箭兵从后方涌上。 “射。”
俞通渊一挥手。 嗖嗖嗖嗖,漫天箭羽,像一片黑幕扑向城头。 “啊”城头守军各种惨叫,刘江也是吓的连连后退,赶紧从地上捡了个盾牌在手上。 刚提到手上,就立马蹲在地上,只听,扑扑扑,叮叮当当,像下雨般的声音,有的射在人身上,有的射到墙砖上。 扑通,一名亲兵发出惨叫,倒在他身边,他扭头看去,亲兵脸上被射中三箭。 “特娘的。”
刘江大骂,几乎不敢抬头。 对面人多箭多,连续的对上面猛射,射的他们守军纷纷惨叫,后退。 “停。”
俞通渊这边连射五轮后立马停下。 “杀啊。”
此时前方攻城的兵马,蜂涌而上,而城头居然没有箭往下射。 刚刚的守军被这一波射的要么死伤惨重,要么缩头不敢出。 刘江听到叫声,知道要拼命了。 他举起盾牌,大吼:“南军要上来了,把他们打下去。”
在他的鼓动下,守军也重新往前。 但守军打到现在,弓手也射的手臂都痛,而瞿能的兵马是以逸待劳的新生力量,他们用盾牌顶在头顶,疯狂往上爬。 虽然陆续有人被打下,但还是凭着一股锐气冲上城头。 十部云梯中有中间的六部冲了上去。 城头立马各种喊杀声,双方在城头拼杀起来。 瞿能是骑在马上的,他勒马往后,对着俞通渊说,为何不射箭? 俞愣了下,我军已经上城了啊? “继续射,往里射,阻他们援兵。”
瞿能厉声道。 俞通渊脸色微变,这是连自己人也要射? 但军令如山,他没有犹豫:“往前几步,继续射,往里射。”
不得不说还是瞿能狠。 因为有太多的经验,前面好几次有官军攻上城墙,下面的官军弓箭手就不射了,怕射到自己人,结果上去的人很快被燕军干掉。 因为南军的援兵增援比城下上去增援要快。 现在瞿能不管不顾,让弓箭手继续往里射,那怕射到自己人也在所不措。 嗖嗖嗖,飞箭像下雨似的往墙头飞掠,刘江拿着盾都没有用,扑扑扑,盾牌上连中几箭,肩头也被射中一箭,痛的他一声惨叫。 然后他一看大事不妙,赶紧把盾举在头顶,往后就撤。 “快,退主城墙去。”
根本守不住了,头顶箭雨如飞,后面源源不断的官军爬上城。 刘江知道瓮城已经守不住,赶紧往后退。 南军纷纷下楼,官军声势大振,到处都是喊杀声。 城下的瞿能看到源源不断的官军上墙后,终于回头与俞通渊对视一眼,长舒口气。 此时他手中还有一个四百人队,赶紧令他们随后跟上,同时四下观望。 儿子瞿郁还没有回来,附近他们左右都有其他明军在攻城。 “俞通渊,你去北面看看是谁在指挥,让他们集合兵马过来,准备进城。”
瞿能一看援兵还没有来,只能借助其他攻城兵马,就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 俞通渊领命而去。 瞿能让四百弓箭兵通通扔掉弓箭,拿起刀枪,准备进城。 城中此时喊杀声震天,官军杀的南军节节败退,然后从两翼下城,但下去之后,发现前面瓮城的尽头,已经堵着大量的南军。 刘江之前看到不妙,已经叫人去找援兵,这会正有一大股援兵到了,堵在主城墙下。 官军也不管他们,后排先转身把城门打开,前排有序列阵。 这些兵马都是瞿能四川的卫所兵,训练有素,很有经验。 轰隆隆,被攻了十几日无果的北平城大门,终于轰然打开。 城外铺天盖地的欢呼声,官军士气大振。 瞿能心情激动,脸色通红。 李景隆说过,第一个进城的,是为首功。 但他还算冷静,现在他还不是进去的时候,不然陷在城中就搞笑了。 为何还没有援兵?瞿能四下观看,非常着急。 此时整个北平城都在打,到处在攻城,他左右都有友军。 他也叫俞通渊去友军借兵。 但友军们正在攻自己的位置,现在就算要集合,再调动过来,也需要时间。 而时间往往是最宝贵的。 “驾”就在这时,远处有战马奔腾的声音。 “让开,让开,让开。”
瞿郁快马奔至,一口气跑到瞿能身前。 “大帅怎么说?”
瞿能急问:“援军呢?”
瞿郁都去了好久,居然单骑回来了? “大帅说,到处都在用兵,让咱们先顶住,他会想办法给父亲支持。”
“特娘的,这不是废话,李景隆什么意思?”
有个百户现场就破口大骂。 瞿能还没说完,城中突然马蹄声大作,接着,轰,好像有火炮先响。 城中燕军拖来两门火炮对着门口官军猛轰,近距离下,两炮都狠狠打在官军群中,前排刚列好阵势的官军被打的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接着对面万马奔腾,几百股骑兵疯狂冲了出来。 “兄弟们,不能再退了,北平城里,都是咱们娘亲和孩子---”刘江挥动马槊,在左侧狂吼,后继骑兵像一道洪流冲向门口。 瞿能的步兵原本队列还算严整,但被两炮近距离打中,轰的那个惨啊。 现在燕军集中一股骑兵冲锋,前面立马抵挡不住。 双方在瓮城中展开血战,燕军后面源源不断有援军上来,而且是骑兵冲头阵,而瞿能瞪着眼睛左看右看,看不到援兵支持。 刘江看着官军节节败退,同时看到自己的部下也纷纷倒地,不由叫来一队人:“砍马,砍马,把马弄倒。”
他们前面的骑兵与官军战死,战马都在瓮城中间,或嘶鸣,或站驻不动。 刘江让人把马直接砍死,十几无人战马被杀,立刻横躺在瓮城与主城的通道中间,把通道堵了个严严实实,这下双方都是行进困难,瓮城中间到处都是人和马的尸体,一会功夫,就真的堆积如山。 这时燕军一堆弓箭手从城墙来到这里。 刘江大手一挥,弓箭手们爬到尸山人堆上面,铮,铮,铮,居高临下对着官军那边就射。 还有弓箭手到了主城墙上面,对着瓮城对面射。 刘江又指挥人把猛火油抬过来,往瓮城上面的城墙上扔,上面顿时火光冲天,官军四下逃窜,有的爬上墙后,又赶紧从梯子上下去,因为上面全是火,且越烧越大。 城下。 有人全身是血的跑到瞿能面前,哭道:“将军,顶不住了,没有援兵支持,兄弟们顶不住了。”
“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咱们川中来的兄弟要死光了。”
又有人叫道。 瞿能抬头看向前面,官军节节败退,已经有上百多原本进城的人,又沿着城门退到城外。 之前他还笑刘江不会守,没想到刘江还很有实力,反应很快。 又在瓮城上面点火,逼的后继官军不敢爬上去。 但是,一切都是李景隆的错,若信任我,给我援军,早就攻进去了,瞿能紧紧死着拳头,心中想着,不是我不尽力,是你们自己人拖后退,我瞿能对的起圣上和先皇了。 他咬牙道:“叫兄弟们撤。”
随着撤退的命令,瞿能部下像潮水般的往城外退去,而刘江则步步逼进,接着把大量的官军尸体和战马尸体堆到城门外面,堆的和山一样高,先堵住官军再次进攻的路线。 嗡,随着城门再次关上,瞿能深深吸了口气,脸上涨的通红。 他的脑海中,不由想起当天朱高煦的话,皇帝若重用你,也不会等到现在,万一你将来下对了注,到时候你的位置,还是要往前好好挪一挪的? 皇帝重用李景隆这种废物,焉能取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