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不在的这几天,钟家会又出点什么事,可是一进门竟然是说不出的平静,钟府没有几个人在,家仆似乎都走了,只有门口那个点灯的大爷,厨房里一个做饭的厨子,还有跟在钟玖身边的那个管家还留着。我们到灵堂的时候,钟玖正在棺材前跪着。听见我们的声音,钟玖起身迎向我们。“沈先生,您这几天去哪里了?”
“出了点意外,现在已经没事了,我不在的这几天还好吗?”
钟玖叹了口气,说:“您突然消失,家里的人都觉得心慌,纷纷来找我请求离开。我就放了他们几天假,等事情都解决了再说。”
“对不住,实在是意外,不过我们一定会尽快解决。不知道您方不方便让我们在钟府转一转,还需要在祠堂附近看一看。”
“您请便。”
钟玖做了个手势,示意我们随意。沈似鱼转过身时,扯到了伤口,不由得顿了顿。钟玖似乎看见了他的不适,便上前查看,掀开了沈似鱼的衣摆,沈似鱼嫌裤子麻烦,便剪了一条裤腿,只在外面罩了一件厚重的冬衣,所以钟玖能看见的便是包满了纱布的一条腿,“先生的腿?”
“不碍事。”
沈似鱼不动声色的移了移位置,避开了钟玖的动作,眼睛却移到了钟玖要伸手扶沈似鱼而露出来一节手腕上,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略显苍白的手腕上有一段黑色的印痕,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掐出来的,但是却不像是新伤。钟玖平时都把手放在袖子里,所以之前从未见过,可能是感知到了我们的目光,他不自然的将衣袖往下拉了拉。“少爷就不用了和我们一起了,我们自己来就好。”
沈似鱼作了揖,转身走了出去。钟玖似乎要出门,跟在我们后面一段距离后便和我们分开了。钟府分成了前院和后院两个部分,中间是一个很大的池子,上面分布着各式各样的石头人像,看着渗人。前院是会客和佣人住的地方,不过钟玖因为那个家仆的事情也暂住前院,后院则是主房和客房,还有最后面的一个祠堂。“二位要去哪里?”
我和沈似鱼正在院子里溜达,正讨论着要去哪里先看看,身后却响起了管家的声音。“喔,原来是陈管家啊。”
我回过头看见了管家那张笑容可掬的脸,也笑着回应道,“没有,就随便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这样啊,也对,最近府里确实不太太平。”
管家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掏出一串钥匙递给我们,“这些钥匙是府里下人们住的地方的钥匙,还有一些杂物间的钥匙,听说一些脏东西就喜欢躲在狭小黑暗的地方,你们看看用不用得上吧。我也没法帮什么忙,还请你们多费心。”
我和沈似鱼对视了一眼,他似乎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没听清,但是看唇型,说的似乎是小芝。我忙接过钥匙对管家道了谢,并承诺用了就归还。看着管家走远了,便转身往小芝的房间走去,说来也奇怪,其他的家仆都三三两两一个房间,只有这个房间只住了她一个人,房间内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桌子上也只摆了一个壶。她死后似乎也没人来过了,沈似鱼在房间里踱步,东张西望不知看些什么。“为什么要先来这,我们不是应该先去看看灵堂那具棺材?”
“你来看这里。”
沈似鱼不知何时趴下了,手指着桌脚旁边,我蹲下用手指捻了捻,好像是什么东西被烧焦了,仔细闻闻还有一股百月见[ 一种酒,酒烈,粘人身月余不散,故称百月见]的味道。“酒吗?”
我伸手摸了摸桌子上的壶,闻了闻,但是并没有什么味道,“这里面没什么东西。”
“不是百月见,是根枭树的叶子被烧焦的味道。”
“根枭树?《魈鬼簿》中好像写过,可是那不是一种献祭用的东西吗。”
“根枭叶燃,能与鬼论,以十灵阵辅,鬼神可用。”
沈似鱼起身拍拍灰尘,在房间里巡视了一下,最后定在了床前,继续道:“如果是十灵阵,需要用丹易草汁绘制,这种草呈朱砂色,而且极不容易清理掉。如果其他地方没有,那这个下面·····”沈似鱼说着,把床挪开了一点,床下一片丹红现出,但是已经没有了阵法的痕迹,似乎是为了掩饰画的是什么,那一块都泼上了草汁。沈似鱼像是确定了什么,立刻把床移回了原位。“走,去那个溺死的家仆房里看看。”
沈似鱼将房门轻轻掩上,对我说。那个家仆住的房间离这大概也就十步路,我推门进去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这个房间的陈设竟然和那个女孩一模一样。脑子里闪过那个房间的画面,我快沈似鱼一步走到床前,将床挪开,果然下面也是一片丹红。“师父?”
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这是在献祭什么?”
“你那时候问我,为什么厉鬼害人不留全尸。”
“我记得,你那时候说,因为有大仇,所以死状才会那么凄惨。”
“恩,但还有一种情况,以活人作为祭品献给厉鬼,也是同样的。十灵阵,可以驱鬼,可以养鬼,就是不知道这个人的目的了。但不管是哪一种,要让阵法起作用,都需要活人为引,这种阵法本身就不能被使用,算是禁术。”
沈似鱼走出房门,朝着后院走去,边走便对我说:“这个钟家少爷,自小被送去了哪里?”
我愣了一下,摇摇头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啊。”
“去问问。”
“问谁啊?”
“你不是很喜欢和人聊天吗?”
沈似鱼朝着左方抬了抬下巴,顺着这个方向看过去,是前面离开的管家正在打理钟家那颗常青树。我心里有点犯嘀咕,这怎么开口。“我先去少爷原先的房间瞧瞧,你机灵点。”
沈似鱼叮嘱了一句,丢下我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