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妇人听到她的脚步声,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迅疾地朝西走去了。 凌雨琦来到大宅门前,只见宅门紧闭,她望了望老妇人的背影,觉得那老妇人有些可疑。 三更半夜,她来到这大宅门前干什么? 她下意识地超老妇人追去。 经过北京日报社正门时,她心里有点紧张,7年前“反右”运动开始不久,报社有个编辑由于打成右派,在这里跳楼自杀了。 又是一个冤魂。 她加快了脚步。 那老妇人出了胡同西口,过了马路,朝东单公园走去。 公园里幽幽的一片,树木参天,传出阵阵花香。 凌雨琦愈发觉得这个老妇人奇怪,于是紧紧尾随着她。 老妇人进了公园东门。 凌雨琦也跟随走了进去。 这个公园不大,算是一个较大的街头公园,不要门票,夜里无人看管。 老妇人沿着山路上了假山。 凌雨琦也顺着山路前行。 一忽儿,老妇人不见了。 凌雨琦感到纳闷,她怀疑老妇人发现了自己,连忙隐到一丛丁香树后面,蹲了下来,仔细观察着周围。 不远处树丛里穿出细微的水声。 一忽儿,老妇人又出现了。 她朝山顶上的红亭子走去。 凌雨琦亦亦步亦趋,她往下一望,下面有个体育场,空空荡荡,矗立着几个篮球架子,东面有一排平房。 体育场的西南角有一片小树林,黑幽幽的。 凌雨琦听母亲讲过,解放前夕,北京大学有个女生叫沈崇,在东单电影院看完电影被两个美国兵劫持到那片小树林里,惨遭强奸。 以后爆发力大规模的反美游行,遍及全国,史称“沈崇事件”。 老妇人已经走入小红亭,坐在木阶上喘息。 凌雨琦躲到一块山石后面。 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又冒出一个女人,她已坐在木阶上,问:“后面没有发现尾巴吗?”
老妇人回答:“没有。”
那个女人身穿一件白色风衣,身材窈窕,举止沉着。她又说:“黄妃他们总想炸毁那个地方,我觉得不妥。”
老妇人说:“我也觉得不妥,中共现在也没有找到那个东西,这说明那个东西很可能还藏在那个院里。如果能找到这个东西,老头子一定会很高兴,就是一时制造不出核动力航母,也可以有偿交换情报。如果落在中共手里,台湾岌岌可危。你想,中共一直想攻占台湾,统一全国。有了航母当然比那些鱼雷快艇、潜水艇强多了。”
老妇人叹了口气,“是呀,我也挺着急。黄妃这丫头傲慢之极,根本不听指挥,她不把小薇放在眼里。”
那个女人说:“白黄两家一直不合,小薇又把她妹妹打死了,幸亏她只是怀疑,这下子是雪上加霜,更加不听使唤了。不然让大妹把她干掉,当初二妹就是为了争夺中共的一份核潜艇情报,杀了她的姐姐黄栌……” 老妇人厉声道:“不能再结怨了!如今正是急需人手的时候。再说,杀掉黄妃,黄飞虎会恼羞成怒,逼他走上绝路,他已经失去两个女儿了。”
“可是现在意见分歧怎么办?稻春阿菊已经死了,她掌握的电台又不知藏于何处!咱们目前无法与总部联系。”
“现在那院里只有姓夏的和一个公安,轮流值班,咱们要盯住他们。”
“这个公安也不简单,叫肖克,是龙飞的助手,是咱们的老对手,经验丰富。”
“我听小薇说,龙飞活了过来,还在医院里。他如果出院,凶多吉少,不如去医院干掉他……” “怎么个干法?”
“在饭里下毒,或者装扮成护士下手……” 凌雨琦听到智力,心里“咯噔”一下,脚步一软,踩落一块石头,发出声响。 “谁?”
老妇人和那女子一起站了起来,找这边走来。 凌雨琦顾不上许多,拼命往山下跑…… 她跑出公园东门,钻如胡同。 等她率领公安人会员又来到这个地方是,亭子空无一人,只留下杂乱的脚步痕迹,连烟屑和痰迹也没有留下来。 凌雨琦跟李副部长汇报后,龙飞马上被转移到301医院后面一处秘密病房里。龙飞想出来工作,李副部长让他在休息一段时间。 凌雨琦近日到唐秋弦居处在所在地居委会和派出所调查,调查结果是:唐秋弦从解放前就在北京生活,她的父母都是画家,父亲是浙江人,母亲是湖南土家族人,5年前她的父母在游览浙江嵩山时遭遇车祸死亡。唐秋弦经人介绍与《燕山》杂志社副主编林淳风相识并结婚。林淳风是满清王爷的后代,生性风流,喜欢拈花惹草,平时有不少绯闻。他长得眉清目秀,才华横溢,口才很好,很得女人青睐。林淳风被唐秋弦的眉毛所吸引,唐秋弦被他情意绵绵所打动,认识3个月后,这对才子佳人旅行结婚,步入夫妻生活。可是林淳风旧性不改,经常与外面女人过夜,唐秋弦与他经常发生口角。林淳风对唐秋弦拳打脚踢,实施家庭暴力,闹得四邻不安。唐秋弦几次提出离婚,林淳风坚决不同意,几次跪下求情,这样反反复复数次。林淳风对外面的女人情感还相当投入,每次写的情诗诚挚感人,与情妇分手时悲壮感人,赠钱饯别。使得一些分手女人心存侥幸望穿秋水,苦苦等待,还有服毒自杀未遂。有个实习女生,在编辑部实习,年方20岁,生得楚楚动人,情窦初开,林淳风与她耳鬓厮熟,云雨几番,又觉乏味,提出与其分手。那少女乃烈性女人,手持菜刀把他后背砍出了一道肉缝儿。吕飞从医院回家养伤,唐秋弦百般照顾,问寒嘘暖,又帮助那少女找到工作,防止她卷土重来,与其同归于尽。吕飞伤口愈合后,起初对唐秋弦感恩不尽,破天荒地为妻子洗脚、洗臀、洗内裤,还用了不少《素女经》里教授的云雨真功夫。可是好景不长,他上班不久又与新调来的一个叫楚春晓的女编辑打得火热,彻夜不归。这让唐秋弦非常苦恼,几次跑到丈夫的单位找那女编辑理论,那女编辑对她嗤之以鼻,冷冷地说:“你还不了解你的老公吗?你有本事跟他离婚呀!”
唐秋弦气愤至极,回敬她一句:“母狗不翘腿儿,公狗能往前扑吗?”
那女编辑听了,气急败坏,两个人在办公室扭打起来,唐秋弦扇了她几个耳光,她揪下唐秋弦一绺头发。晚上,林淳风锁紧房门,趁唐秋弦洗澡时大打出手,打掉唐秋弦一颗门牙,打断她两根肋骨。邻居敲门,他坚持不开。邻居保安,派出所的民警登门造访,唐秋弦摊在房角哭泣,吕飞愤怒未消。从此二人分居,各住一屋。 凌雨琦到唐秋弦所在的小学调查,校长对唐秋弦赞扬不已,说她工作敬业,教学水平较高,对人彬彬有礼,积极要求进步,近年来每年都是优秀教师,她教过的学生有的已考上美术院校,又有的在全国全市美术没赛中获奖。校长也耳闻他们不和,她的丈夫生活作风不检点等。 凌雨琦最后来到林淳风所工作的《燕山》杂志社的上级单位,北京市文化局,文化局以为副局长热情接待了她。这位副局长反映林淳风聪明,有才华,组织能力较强,工作干劲大,喜于团结同志,业余时间还从事文学创作,喜欢写一些诗歌、散文,被一些报刊发表。缺点就是生活作风不严肃。他很有女人缘,平时在单位总有一些女性围着他,其中不乏女作者。有的是来送稿件,有的拿来稿件请他指点。他也很有耐心,有的放矢地认真指导,让对方满意而归。去年编辑部调来一个叫楚春晓的女编辑,此人长得漂亮,喜欢文学,平时也写一些小诗和散文,她离婚多年,一直独身。她和林淳风一拍即合,两个人很谈得来。风传他们有那种关系,可是至今没有确凿证据。共产党是讲证据的嘛!我曾经找他谈过话,让他注意这方面的问题,他说,我们只是爱好相同,没有发展到比同志更近一步的关系,请组织放心。 这位副局长说,《燕山》编辑部就在旁边楼里,你可以去看一看。 凌雨琦离开文化局大楼,来到旁边一座办公楼,《燕山》编辑部在四楼,她径直来到四楼。 楼道里静悄悄的。 她遇到一个男编辑,问他:“林淳风副主编的办公室在哪里?”
这位男编辑告诉她:“在420房间,进门要先敲门。”
凌雨琦找到420号房间,右上角有一个牌子,上写“副主编”3个字。 她没有敲门,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套间,她走进里间,正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和一个女人紧紧拥抱接吻,两人都穿的挺时髦。 凌雨琦故意干咳一声。 两人迅速分开。 男人生气地说:“你设个人怎么不打招呼就进来了?”
女人羞红了脸,低着头,从凌雨琦身旁滑过。 “春晓,春晓……”男人追了几步。 女人已溜出房间,“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男人朝凌雨琦问:“你是找谁的?”
“我是公安局的,来找林副主编。”
凌雨琦掏出工作证,递给他。 “噢,你就是那天到我家的那个人?”
“对。”
凌雨琦点点头。 “我找你调查一点事情。”
“什么事?又是家庭暴力?不会有了,我不久就要和她离婚了,这次是真离了。”
他坐了下来,示意凌雨琦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你为什么跟她离婚?”
林淳风摊开双手,无可奈何地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我们缘分已尽,我找到了真正的爱情。”
“你以前不爱她吗?”
“说不上,我看重的是她的美貌,她的风度和她的身材,可是结婚后,我才发现我们并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她郁郁寡欢,好多方面不愿意和我配合,而且我们也没有孩子。总之,我厌倦了,厌倦了这种生活。我找到了真爱,我就要和刚才出去的那个女士结婚了,她才是我正在要找的女人,她太有女人味了。”
林淳风说到这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我可以抽烟吗?你不在意吧?”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哈德门牌香烟,手上一弹,挑出一支香烟,又从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你要不要来一支?”
他摇晃着周中的烟盒。 凌雨琦摇摇头,“我不抽烟。”
他说:“东北的女人一般都会抽,‘嘴里叼着大烟袋’,这是东北的大三怪之一。”
“我来了解一下,唐秋弦在北京有亲戚吗?”
他摇摇头,“没有。她的父母在几年前出车祸死了,北京就她一个人。对了,前几个月她有个远房小姨从南云来了,在我家住了几天。”
“远房小姨?长得什么样?”
“像是有钱人家,穿得挺讲究,有三十多岁了,走路说话很有风度,有派头,也可能是官太太。”
“她住南方什么地方?”
“她说是广州。”
凌雨琦又问:“唐秋弦有朋友吗?”
林淳风摇摇头,“没有。她性格孤僻,待人挺热情,可是敬而远之。平时喜欢在家里画画儿,有时到郊区山里写生。她和同学也不怎么来往,同时也很少到家里来。客观地说,她这个人不坏,在情感上比较专一,不像我那么花心……” “你承认自己花心?”
“我就是一个花心大萝卜!”
他得意地笑了。 他有神秘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我刚才才把老婆的照片拿给刚才那个同事看,她一看,呆住了,说这不是她的同班同学白薇吗?我说这是怎么回事呢?他的那个同学36岁了,我老婆才30岁,天底下相像的人太多了。我还有一个疑团……” “什么疑团?”
“我总觉得唐秋弦的父母不是亲生父母,她长得跟他们一点也不像。她个子高,有一米六八。她的父亲才一米六二,母亲只有一米五八。她长得白净,皮肤像凉粉一样,可是她父母肤色是黑褐色。她是瓜子脸,她的父亲是长茄子脸,没去亲是高颧骨。她怎么连她父母的一点特色也没有?所以我怀疑,他有可能是私生女,或者说保养的。”
凌雨琦说:“我见过你家的相册,他清晰地祖上可能是官宦之家。”
林淳风一拍桌子,叫道:“公安同志,你真有眼光。我也怀疑她家的祖上是显赫家族,还不是一般的光宗耀祖,可是她却不肯说实话,可能是怕自己成分太高了,她天地家庭出身是自由职业者,什么自由职业者,连妓女、卖手艺的人也都填的是自由职业者。”
凌雨琦问:“我能找你那个女溶蚀聊一聊吗?”
他说:“没问题,我去叫她。”
他走了出去,一忽儿引着刚才那个女同事走了进来。 凌雨琦示意她坐下来。 林淳风指着她说:“她叫楚春晓,是我们杂志社的台柱子。”
楚春晓生的文雅端庄,一双眼睛,秋波闪动。她说:“生命台柱子?我要是台柱子,这个杂志得塌了不成!”
“春晓同志,我问你一点事。刚才了副主编说你看到他妻子照片,好像认识……” 楚春晓说:是啊,她长得太像当年南京中山大学新闻系的同班同学白薇了,可是老林说不是,他的这个老婆只有30岁。你说巧不巧? 前些天我在王府井大街东安市场门口遇见一个跟白薇相像的女人,她也说我认错人了,然后走掉了…… 凌雨琦想起来了,这个楚春晓就是几天前她在东安市场门口遇到的那个女人。 楚春晓有说开了,“要说白薇可是我们学校校花,走在大街上,她的回头率可高了。我们班当时有一个叫龙飞的男同学,长度甭提有多帅了,又有学问,他跟白薇好上了。当时我也喜欢龙飞,他才貌双全,谁不喜欢?我也追龙飞,龙飞很善良,他不好意思回绝我,只是把我当小妹妹看待。白薇可吃醋了她们家有势力。我后来被一个流氓强奸了,估计就是白薇照人干的。我忍痛转学了,后来一直没有他们的确切消息。我一直在寻找他们,我找白薇是为了要教训她,我要当面给她一个耳光,洗雪我的耻辱,但是她毕竟是我的同学。我也向奶奶龙飞,他是我心中的白马王子,他一直在我的梦中出现,可是我有我眼见他,因为我不能把握的贞操献给他了。解放后,我一直在杂志社工作,先后换了几个单位。后来我跟一个军官结了婚,可是婚后生活并不幸福,生活情趣不一样。当时只图他是党员、贫农出身、人民解放军上尉军官,刚结婚一年就离婚了。当然也有其他原因,没想到他正经八板儿,新婚之夜,他看出我不是处女,非常愤怒,觉得没脸见人。他好像非常痛苦,对我的态度也变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后来听说白薇跟她的家里人去了台湾,而龙飞一直干公安……” 凌雨琦打断她,“龙飞是我的上级,他是一个有名的侦察英雄,现在已经是局级干部了。”
“是吗?那太好了,你带我去看看这个老同学吧,我太想奶奶他了……” 林淳风在一旁咳嗽几声,有些坐立不安。 凌雨琦说:“现在不行,他前一段受了伤,安排在一家我也不知道的一员里养伤,等他的伤彻底好了,我再带你去见他。”
“他受伤了?伤得重吗?”
楚春晓睁大了眼睛,站了起来。 凌雨琦从《燕山》编辑部出来,耳边还回想着楚春晓的话语: “龙飞的最大魅力不是他的外表,不是他的谈吐,而是他的思想。就像一本书,有内容,使你越看越觉得有味道,一直想翻下去。”
“那时候,我虽然也喜欢龙飞,每天都盼望能见到他。能看他一眼,就觉得挺幸福的。我也觉得他跟白薇是天生的一堆,才子佳人,郎才女貌。元旦的那一天晚上,话剧队在学校礼堂演出,龙飞演罗密欧,白薇演朱丽叶,两个人一起倒在舞台上。当时我哭了,许多同学都哭了,那天夜里,我哭湿了枕头。太精彩了,人生就是一个舞台,我们都是戏子,台上的演,台下的看,演的人应该认真,看的人其实不应该这么认真,可是我太认真了。”
“龙飞在我们班威信特别高,他是班长,他功课非常出色,文学课、新闻采访课、新闻理论课期末考试总是第一名。在学校功课好就是威信高,他特别爱帮助别人,经常帮助一些功课差的同学补课。白薇的家里很有钱,她的家庭背景一直是个谜,她也从来不告诉我们她家住在哪里。后来她总驾驶一辆小轿车上下学,穿的也挺时髦。上游泳课时,她敢于穿三点式泳衣,露的较多,她不在乎。她经常买一些巧克力、糖果、水果分给大家吃,有时给老师端来一箱汽水,放在教员室。偶尔周末她就会请大家下馆子,吃南京板鸭。”
“白薇有一次拿来一本美国画报,上面尽是裸体男女,有的是**和同性恋的照片。同学们非常诧异,可是她却满不在乎,说我们大惊小怪,在美国,在西方,习以为常。她说,男人的天堂在泰国和芬兰。”
“有一次我们在紫金山办夏令营,在山里小帐篷里住了两天,第一天夜里她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害得龙飞找了她半宿;第二天中午她又处现在我们面前,还换了一身时髦衣裙,给我们带来一些美国巧克力。她神出鬼没,摸不透,猜不着。”
“上新闻理论课,她总是和龙飞发生争吵,龙飞说新闻要客观真实,及时准确。白薇却说强权决定新闻,新闻为强权服务。两个人挣得面红耳赤,不得开交。”
“学校组织话剧队慰问守卫上海的汤恩伯部队。临出发那天,龙飞临时请假,说老家来了亲戚。白薇不高兴,话剧队只好让另一个男演员演罗密欧。后来上课时,两个人虽然是同桌,谁也不理谁,闹了好长一段时间别扭。最后还是龙飞请白薇吃夫子庙小吃,两个人才重归于好。”
“有一次学校组织去天王府参观,每个人要写一篇新闻报道,白薇正好来例假,肚子疼,龙飞背着白薇走了很长一段路,同学们看到这般情景,却非常感动。女同学都说,龙飞将来肯定是个好丈夫。当时我想,我将来要是有龙飞这样一个丈夫,该有多幸福!白头偕老,举案齐眉,快乐终生。”
“除夕学校组织假面舞会,我和龙飞一起跳舞,我感到很快乐。他那么有绅士风度,又能体贴人,我觉得他的呼吸都是香甜的”。 凌雨琦回到宿舍,躺了一会儿,回忆了自己调查的过程,她决定晚上再到唐秋弦家里去一趟,摸一摸她的效益的情况。 将近晚上六时,凌雨琦在锅里下了挂面,放几片西红柿和一个鸡蛋,匆匆吃完饭后,又朝唐秋弦家里走来。 门铃响了,唐秋弦出来开了院门,一看是凌雨琦,一怔。 “你怎么又来了?”
她说。 “不欢迎我吗?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是有点事麻烦你。”
“进来吧。”
她彬彬有礼地说。 凌雨琦随她走进北屋。 你丈夫还没下班?她问。 唐秋弦不屑地说:“谁知道又到哪儿逛去了,他总是这样,工作忙,社交多,喜欢热闹,不甘寂寞。”
凌雨琦开门建设地说:“我今天上午到你丈夫单位去了,跟你丈夫聊了一会……” 唐秋弦显得有些不高兴了,“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我们是守本分的人家,在北京土生土长,经历也很简单。”
凌雨琦平静地说:“我们正在做些调查工作,因为牵涉到一个案件,我们只是让你们配合我们调查,做一些排他性的工作,这也使每一个公民的责任。”
唐秋弦没好气地说:“那就请你问吧。”
凌雨琦说:“你丈夫说你有一个小姨从广东曾经来过。”
唐秋弦听了,有些紧张,她极力掩饰着这种异常的申请。“哦,是一个远房小姨,以前听妈妈讲过,但是一直没有见过面,她几个月前到北京旅游,顺便过来看了看我。”
“听说在这儿住了几天。”
“哦,也就四五天,在我这里住省得住旅馆了。”
“她住在广州?”
哦,广州,可是我给他们打过电话,没有找到他。后来又写了一封信,最后信又给退回来了,信封上写着:写地址无此人。你说怪不怪。 凌雨琦说:“请你把她的电话和联系地址给我写一个。”
唐秋弦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本本,撕下一页纸,为她写了电话和联系地址。 凌雨琦回到局里后,马上跟广州市公安局联系,很快得到回信,此地址是一处凶宅,很久么有居民居住,目前是一家工厂的临时仓库。唐秋弦交给她的那个广州电话就是这个凶宅以前用过的店哈u,这个电话已经撤掉,是个空号。 凌雨琦思忖:唐秋弦这个远房小姨不寻常。 过了几天,凌雨琦接到唐秋弦所住地派出所来的一个电话,电话中告知:林淳风失踪了。 凌雨琦听到这个消息,大吃一惊。 林淳风已经有3天没有一点消息,既有没回家,也没有到单位上班。 当凌雨琦来到唐秋弦家里时,唐秋弦告诉她,三天前的早晨,那天是星期日,林淳风显得情激动,身穿一件干净的中山装,脚穿皮鞋,在镜子前照了又照,嘴里哼着小曲。他告诉唐秋弦,他要去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聚会,要晚一点回家。可是当晚他没有回来,第二天依旧没有露面,唐秋弦果断地报了案。如今已经是第四天了,林淳风到哪里去了呢? 公安人员已经搜查了他的办公室和唐秋弦家,在他的办公室锁着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些他写给楚春晓的情书、情诗,他曾经给其他女人的情书、情诗;楚春晓和其他女人写给他的情书;他与楚春晓和其他女人的照片,其中有楚春晓和其他女人的裸照等。其中还有一个小红匣子,匣内有一颗别致的红豆,写有“长详细,不相忘”的金色小子。 楚春晓在办公室里悲悲戚戚,哭得很伤心,她对公安热暖和同事说,林副主编是被人害死了,他是个冤魂! 唐秋弦一直沉默不语,面色阴沉,她本来就有些忧郁,如今更变得抑郁不欢了。 编辑部的人议论纷纷。 有的人说,林福组编命太薄,恐怕是凶多吉少。 有的人说,他长期与妻子不合,和楚春晓倒是蛮合适,才子才女,风流潇洒,可惜难遂人愿。 有的人说,了副主编才华横溢,心眼不坏,可是****,“好色伤大雅,多为世所讥。”
是风流鬼把他勾走了。 还有的人说,莫非他中了人家设下的没人计的陷阱,被人家绑架了,人家要桥宅他,他可能正在某一个地穴里趴着呢。 有的惋惜,有的焦急,有的嫉恨,有的说风凉话,有的落井下石,有的旁观看热闹。一个女下属向社长反映,一次林副主编对他性骚扰,拦腰抱住她,摸了她的屁股。一个女编辑反映,他写的稿子有一处政治错误,林编辑追到他家里,想跟他进行**易。一个女校对哭着反映,她校对一期杂志差错率超过社里规定,林副主编跟他到附近旅馆开了房间,没有扣她的奖金。 林淳风这些天究竟到哪里去了呢? 前几天,林淳风又有一段艳遇。 那一天下班后,他乘坐1路公共汽车回家。在公共汽车上,有一个戴着墨镜举止轻佻时髦的女郎时常盯着他看,不时嫣然一笑。 林淳风觉得美滋滋的,这个女郎气质不凡,仿佛对他挺有兴致。 他有些飘飘然,然后又走到那个女郎的身后。 公共汽车猛地刹车,乘客往前倾倒的一刹那,他趁机在女郎臀部掐了一下。 女郎不但没有嗔怒,反而转过身来,对他嫣然一笑。 林淳风心生荡漾,色迷迷地顶着她看。 女郎在王府井大街南口下车,他也走下车,未遂他前行。 女郎走进大名照相商店,他也走了进去。女郎来到柜台前,向售货员提出要看一架海鸥牌120相机。林淳风挤上前去,啧啧赞道:“这架相机不错,性能好,清晰度高。”
“哦,是吗?看来您挺懂摄影。”
女郎娇滴滴地说。 “我是业余爱好,摄影作品拿过区里摄影比赛的奖项。”
林淳风笑嘻嘻地说。 女郎笑着说:“我特别喜欢摄影,特别喜欢到山里拍拍自然风光。”
“我也是,这家相机确实不错,好马配好鞍。”
女郎说:“那我听你的。”
女郎付了钱,买下了那家相机。 两个人就这样认识了。通过交谈,林淳风知道她是浙江人,来北京买相机拍风光,目前正独身;她在绍兴市文化宫工作,叫徐蔷薇。 林淳风请她在翠花楼吃饭,眉来眼去,情投意合,二人越聊越投机。林淳风早吧台球桌、楚春晓忘得一干二净。 酒过几巡,两个人都已飘飘然。徐蔷薇所住旅馆离灯市西口不远,两个人你搀着我,我扶着你,一同在街上走。 徐蔷薇问他:“你结婚了吗?”
“什么?发昏了吗?”
他故意大声说。 “结婚了吗?”
她再一次大声问。 他摇摇头,“没入过洞房。”
“好,好,我们是一棵藤上的瓜……” “什么瓜?大面瓜!哈哈哈……” “可是我发觉你小子有点色……”她就这林淳风的耳朵。 林淳风说:“不色?叫什么爷们吗?”
林淳风问她:“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徐蔷薇大小,“女人的岁数不能问,特别是像我这样的老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37岁。”
“37岁?还是个老处男?我不信……” “不信,一会让你看看……” 徐蔷薇放声大笑,“看看?看什么?你还是个小弟弟……” 旅馆里,林淳风借着酒劲,又一次领教了一个女人的风情…… 你来我往,两个人在全聚德烤鸭店、东来顺饭庄盘桓,林淳风又带她去了北京恭王府、景山公园、紫竹院,这天绿蔷薇提出要到北京鹫峰拍摄风景,林淳风欣然同意。 这天早晨,两个人乘坐公共汽车来到北京北部的鹫峰。 鹫峰因为山顶有一鹫鸟形青松而得名,山势陡峭,平时有人极少,半山腰有残寺。这里野花争色,苍松耸立,颇有景致。 林淳风和绿蔷薇沿着山间小径缓缓而上。 绿蔷薇用照像机兴致勃勃拍摄了不少风景照片。 阳光灿烂,春风拂面,林淳风望着秀色可餐楚楚风韵的绿蔷薇,心理有说不出来的愉悦。 来到山顶鹫鸟松下,林淳风从包里拿出一块塑料布席地而坐,又拿出北冰洋汽水、面包、鸡腿和果子酱。他招呼绿蔷薇坐下来,绿蔷薇掏出手绢擦了擦汗,说:“这山顶还真有点凉,风挺硬。”
林淳风笑着说:“这是摄影家的艺术乐园,风景秀丽,自然风光,随处是景,抬头见景。”
绿蔷薇点点头。 林淳风又从包里掏出一瓶五粮液酒,说:“来,蔷薇,今天咱们来个一醉方休!”
绿蔷薇望了望四周,说:“没带杯子。”
林淳风说:“用什么杯子?你喝一口,我喝一口,这多有味道。”
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喝起来,一忽儿喝得大醉。 林淳风抱住绿蔷薇说:“咱们今天就在这山顶上来个人仰马翻,你我都要脱光了,痛痛快快地做!……”说着去解绿蔷薇的衣扣。 绿蔷薇一把推开他,说:“今天不行,我来事了……” 林淳风一摇酒瓶,“什么来事不来事?今儿我要见红……”说着,把绿蔷薇扳倒在地上。 绿蔷薇一翻身,站了起来,骂道:“你他妈还是人吗?姑奶奶这几天不舒服!……” 林淳风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说:“什么绿蔷薇?我是绿帽子,一大堆绿帽子!……” “啪!”
绿蔷薇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打了他一个趔趄。 林淳风跌跌撞撞地扑倒在松树下,望着远处的山峦。 绿蔷薇来到他的身边,“淳风,你要我的好看,你明知道我来事了,出我的丑;你看这山顶的风多硬,想让我受病。你想让别人看咱们的西洋景?……你安的什么心?”
林淳风清醒了一些,望了望四周,说:“这鬼地方,哪儿有什么人来,死个人都没人来收尸。”
绿蔷薇指着旁边一处断崖说:“那儿风景不错,咱们到那里拍照。”
林淳风点点头,跟随她来到旁边的断崖旁,山下云遮雾绕,村落、土路、河流隐约可见。 林淳风站在断崖边,眺望着四周的风景,心旷神怡。 绿蔷薇望望四周无人,伸手轻轻一推,林淳风飘飘悠悠落了下去…… 绿蔷薇探头往下看了看,冷笑着说:“再见了,风流鬼!”
她返回鹫鸟松下,迅疾收拾了食物和塑料布,塞进带来的一个包内。然后脱下皮鞋,脱下裤子,蹲了下来,在两只皮鞋里小便。 淡黄色的尿液灌满了两只褐色的皮鞋。她赤着脚,捧着两只皮鞋,一步步走向顶沿,然后调转皮鞋,让皮鞋里的尿液淌了下去。 她重新穿好皮鞋,然后迅疾下山。 几天后,林淳风的尸体在鹫峰山谷的一个乱草丛里发现,尸体已经腐烂,被野狗和老鹰撕咬得不堪入目。经过风雨的洗刷,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很难想象这个风流鬼是如何跑到那么远的地方,死得不明不白。 唐秋弦依然不动声色,编辑部没有为林淳风举行遗体告别仪式,因为遗体不堪入目,他的遗体被匆匆火化,骨灰埋到昌平县一个墓地里。 在昌平县那个普通的墓地里,唐秋弦为他立了一个墓碑,不是双人穴位。 在楚春晓的家里,秘密设立了一个林淳风的灵堂。鲜花丛中矗立着林淳风一副遗像,照片上的林淳风微笑着,亲切而感人。一个小花篮上挂着一副挽联,上书:淳风,你一路走好。你的至爱春晓哀挽。 鲜花丛下有一个香炉,炉内插着三根香,香烟冉冉而升…… 龙飞伤愈后,很快回局里工作。一个小型会议在距离的小型会议室举行。参加的人有李副部长、龙飞、肖克、凌雨琦和另外两个公安人员。南云在土地庙下坡夏一琼住宅值班。 李副部长说:“最近大家都很辛苦,经受了考验,我们牺牲了两个通知,龙飞因此受了重伤,大难不死,伤势稍好就强烈要求参加工作。中央和中央军委很关心此案的进展,毛**几次亲自给谢部长打电话,询问此事。瓦西里被害,震动了世界航母科研界,都为失去这么一位优秀的航母专家感到惋惜。瓦西里是一位非常有天赋的科学家,他的科研工作卓有成绩,他的人品也是一流,对他的祖国也很忠诚。我们一直在做他的工作,其实也不是铁板一块,正当他的观念刚刚有所改变的时候,敌人残酷地杀害了他,可能他们也意识到瓦西里将要投向我们,和我们合作。”
李副部长吸了一口烟,又说下去:“现在我们面临的敌人有几方,他们既有勾结,又各怀鬼胎,既有联系,又有排斥,意见也不尽相同。我们正面的敌人还是梅花党,这个盘踞在台湾的国民党特务组织,他们的黑手伸向各个角落。白薇目前是大陆统领他们的核心人物,这个潜伏了17年的老牌特工,几次与我们交手,几次惨败,几次又卷土重来,阴魂不散。现在看来是她亲自下手杀害了瓦西里,又巧妙地布局。白蕾具有双重身份,既是梅花党的重要骨干,五朵梅花之一,又因为她的情夫有苏联克格勃背景,同时也为克格勃提供情报,利用外交身份掩护自己。黄妃是梅花党内黄系的重要骨干,她自命不凡,天马行空,独来独往,不屑于受白系的牵制,看来她主张炸毁夏一琼的住宅,不想让瓦西里的研究成果落到我的手里。由于她的妹妹稻春阿菊的关系,她又与日本情报机构勾结,目前由于琉璃厂意远阁的据点暴露,因此逃之夭夭。现在从凌雨琦那天夜间在东单假山上听到的交谈信息,白薇的姐姐白蔷和白薇的母亲蔡若媚也来到此地。梅花党倾巢出动,对航母研究极端重视。因为我们掌握了航母制造技术,如果有了核动力航母,解放台湾就有了强有力的保障和支持,盘踞在台湾的蒋介石父子非常恐慌。白蔷有美国中央情报局的背景,白薇的生母蔡若媚是只老狐狸,她以前是国民党军统头子戴笠的姘头,军衔是军统少将;她是梅花党**白敬斋的大姨太,善于伪装自己,曾经训练两性间谍,又有美国中央情报局的背景,与美国中央情报局远东部关系密切,又和英国军情二部有勾结。打蛇要打头,捉狼要找穴。现在我们不能空守夏宅,敌特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否则我们守株待兔,会处于被动挨打的处境。当然积极寻找瓦西里的研究成果仍然是我们工作的主线,从瓦西里涉足的领域,根据他的生活习惯,不放过任何细节……” 龙飞说:“李副部长的讲话非常重要,为我们破案工作提出许多中药的思路,我们要寻找新的突破口,主动出击。凌雨琦最近调查唐秋弦有不少收获,她已向我作了汇报,我觉得非常重要,先请她向大家通报一下。”
凌雨琦把最近与唐秋弦的接触,与林淳风的交谈一级林淳风死于鹫峰谷底等详细叙述一遍。 肖克叹道:“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人?两个白薇?”
南云说:“这里面肯定有名堂。”
龙飞说:“楚春晓是我当年在南京中央大学新闻系的同学,后来莫名其妙地转学了。原来她是受到地痞流氓的污辱,有所顾忌才离开的,这件事肯定是白薇唆使人干的。我看林淳风突然死亡这件事也不是那么简单,他很可能是被害的。他绝不会一个人跑到鹫峰,一定是有人相随,根据他风流的本性来看,相随的很可能是一个女人。可是她们为什么要杀害林淳风呢?”
凌雨琦说:“唐秋弦长期与林淳风分居,他们的关系已恶化,林淳风对她施行家庭暴力,而且林淳风有了新欢,他和楚春晓准备结婚,唐秋弦面临着离婚……” 李副部长说:“是不是林淳风发现了什么?他发现了唐秋弦的什么秘密?唐秋弦可以作为一个重要的突破口。还有她的那个远方小姨,在广州根本找不到这个人,大有来头,这是一个神秘的老太太……” 龙飞决定去见他的老同学楚春晓。 他打电话找到了楚春晓,约她晚上6点在什刹海烤肉季吃饭。 楚春晓如约准时到来,她烫了发,穿着一件时髦的天蓝色布拉吉布裙,高跟鞋,戴着一副墨镜。 她一进烤肉季二楼的大厅,一下子认出了坐在窗前的龙飞。 “龙飞,你怎么还这么年轻?”
楚春晓有些激动,双肩颤抖着,摘掉了眼镜。 龙飞站了起来。 楚春晓拉住他的手,眼泪淌了下来,“17年了,你还是没有变,还是那么帅,显得更成熟了。”
龙飞笑道:“老同学,你还是那么漂亮,那么神采奕奕!”
楚春晓绽出了笑容,“老了,花开易见落难寻……” 两个人坐了下来。 龙飞问:“你喝什么茶?”
楚春晓说:“我不喝茶,今晚我要跟你喝酒,喝个一醉方休。”
“那喝什么酒?”
楚春晓说:“说好,今晚我请,咱们喝茅台。”
龙飞点点头,“好,就喝茅台,服务员,来一瓶茅台酒,原装的,拿菜谱来!”
服务员很快拿来一瓶茅台酒,把菜谱也放在桌上。 龙飞把菜谱递给楚春晓,“春晓,你点。”
楚春晓接过菜谱,点了一盘烤肉,十串羊肉串,牛肉丝炒青笋,桂花藕片,凉拌黄瓜,酸辣汤。 龙飞说:“春晓,你看,你干起老本行,在杂志社当编辑,我改了行,干了公安。”
楚春晓叹了一口气,“可我是江湖夜雨十年灯,漂泊不定,风波起伏呀!不像你家有贤妻,工作又那么有成绩,现在都是局级了,我该仰视看你了。”
龙飞说,“你现在不是挺好吗?”
“好什么?红颜薄命哟。”
她的眼圈一红。 服务员陆续端上菜,两个人对饮起来。 楚春晓喋喋不休地说起她的身世。 她讲起转学时的情景,不禁泪满粉腮。龙飞只得好言相慰。讲起她嫁给一个军官为妻,那个农村出身的汉子在新婚之夜,笨得不知和她如何**,一宿没找对地方,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叹气不已。楚春晓说到这时,眉飞色舞,哈哈大笑,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以后讲到和丈夫不合,经常碰到一些尴尬事,她有有些郁闷。 龙飞很快把话题转到林淳风身上。 说起林淳风,她滔滔不绝。 “我一看到林淳风,就噌出了火花,他的外表、作派、学问,也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的男人。他主动找我谈话,问寒问暖。约我一起看电影、游泳、看人艺的话剧,我们很快就出轨了。我觉得我的生活又有了春天。我就像在云里雾里,我想得,飞得高高的。每当编辑部开大会的时候,他再上面讲话,只要给我一个眼神,我就荡漾了……” 龙飞问:“你到过他家吗?”
楚春晓摇摇头,“没有。直到他临死前我才看到他老婆的照片,我一看,简直惊呆了:他老婆长得像白薇!活脱脱一个白薇!但是不是,正纳闷当初在学校上游泳课时,我看到白薇左腿有一颗明显的红痣,有黄豆粒那么大,像一朵漂亮的红梅花。我告诉了林淳风,他告诉我,他老婆没有。因此我断定,她们不是一个人,只是相像。天底下竟有这么相像的人,真是奇迹!”
“林淳风有没有讲关于他老婆唐秋弦的故事?”
“他怀疑唐秋弦的父母,那对因车祸去世的画家夫妇,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她们长得一点也不像,身材、个头、容貌、皮肤都不相似。他觉得他老婆身世不简单,他还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
“有一次,他老婆喝醉了,跟他说,她的亲爹是大人物。他问:‘什么大人物?’他老婆回答:‘民国总理。’他听了,吓了一跳,问:‘是孙中山?’他老婆摇摇头。他又问:‘是段祺瑞吗?’他老婆又摇摇头。他说:‘猜不出来。’他老婆告诉他:‘他姓……唐……’他老婆不再说下去了。”
龙飞想了想,姓唐?是唐绍仪。他当过民国总理,是广东珠海人,清末民初著名政治活动家、外交家。他曾到美国留学,担任过清政府驻朝鲜汉城领事、朝鲜总领事、清末南北议和代表,他是民国政府第一任内阁总理。他曾为中国主权、外交权益和推进民主共和作出重要贡献。后来他和孙中山发生政见分歧,思想消沉,后任广东中山县长。上海沦陷后,他态度比较暧昧。传说日本人想让他组织华中伪政府。蒋介石命令戴笠除掉他,戴笠派特工于1938年9月30日来到他家,以修理电灯为名,用斧子把他砍死。 楚春晓说:“用斧子砍死?这个戴笠可真够狠的。林淳风还对我说,那一夜他老婆哭了有两个多小时……” “醉得够呛,酒后容易吐真言。”
“他老婆说,他的亲妈姓蔡……” “姓蔡?”
楚春晓肯定地点点头。 “他老婆说,她是小时候抱养给北京这对画家夫妇的,这对画家夫妇没有孩子,不能生养。他老婆的亲妈可真够狠的,我怀疑他老婆是私生女……” 楚春晓把烤肉的调料挪到龙飞面前,“龙飞,先吃点烤肉。这调料非常丰富,有姜末、卤虾油、葱丝、香菜、料酒、酱油、醋、赶快就着糖蒜、黄瓜条、牛舌饼吃,不然烤肉该凉了。”
龙飞脑子里还在想着唐秋弦说的那个姓蔡的亲妈。楚春晓又说:“第二天他老婆醒来,问林淳风酒后都说了什么醉话。林淳风一五一十跟她说了。她听了大吃一惊,连忙说那些都是醉话,都是胡说的,她的亲妈亲爸爸就是那对画家夫妇……” 龙飞听了,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 楚春晓又说:“林淳风还告诉我一个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情?”
“唐秋弦有个远房小姨,几个月前住在他家里,他从来没听说过她有这么一个远房小姨。有一天早晨,他有点失眠,走出房间,来到北房前,听到唐秋弦和她的小姨交谈的声音。他贴近窗户玻璃,也听不清她们究竟在谈什么。只看见她们两个人谁在一个被窝里,亲亲密密。龙飞,你说她们不是同性恋吧?”
龙飞听了,没有回答。 “林淳风也感到很奇怪,他一直挺纳闷。”
从烤肉季出来,两个人上了银锭桥,湖平如镜,灯火辉映,积水潭南岸孑然影立的古塔让人赏心悦目。 楚春晓说:“我的家离这不远,到我家里坐坐,也认个门。”
龙飞说:“也好。”
两个人沿着什刹海后岸往西穿过几条胡同,走进一个四合院,院内住着十多户人家,楚春晓住在三进院的西厢,只有两间平房。 “屋里乱得很,真是不好意思。”
她一边说,一边拉上了窗帘。 外间是个客厅,桌子上摆着小泥壶、笔筒和书籍,地上有几个书箱子,墙上挂着一幅《涧底幽兰》的画作。 里屋有一个单人床,被褥杂乱,旁边有个梳妆台,台上化妆品狼藉。梳妆台的对面有一个衣柜,西壁有一个小窗户。 梳妆台上有一个高脚花瓶,瓶内的花儿已经枯萎,暗淡无光。 楚春晓指着那束枯萎的花儿说:“这还是不久前林淳风送给我的花,可惜已经枯萎了,唉,伤心的玫瑰花!”
楚春晓到厨房做了一壶开水,为龙飞沏了茶。 两个人坐定,楚春晓又回忆起在南京中央大学新闻系上学时的情景,她愈说愈激动,一双秋波似的大眼睛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龙飞。 龙飞见她情绪难以控制,酒意正浓,站起身来,说:“你也该休息了,我回去了。”
楚春晓恋恋不舍,她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相册,翻开其中一页,说:“龙飞,你看,这是咱们全班合影的照片,第三排正中间的是你,第一排左边第五个是我。”
她指着一幅泛黄的照片。 龙飞已经没有了这幅照片,年代久远,照片已经有些模糊。 楚春晓又说:“第一排正中央是白薇,她又不是班长,就爱拔尖儿。”
她有些不屑一顾。 “龙飞,其实我也挺漂亮的,不比白薇差。我市属于小鸟依人的那种女人,对吗?……” 她含情脉脉地望着龙飞。 龙飞说:“我该走了。”
“不,我不让你走,我想你……”她一下子抱住龙飞,泪如泉涌。 龙飞推她,她的两只手紧紧地连在一起。 “你知道,我有多么地想你……17年了,我受了那么大的污辱……” 她用手去解龙飞的衣扣,被龙飞制止了。 “春晓,我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又是局级干部,我不会做那些越轨的事情。我们之间的这种同学情谊,这种友谊,我们深埋在彼此的心间,这有多么美好。你说,好吗?……” 楚春晓抬起泪眼,“龙飞,你就是那么残酷无情吗?要知道我是多么爱你,我市真心的,多少次你在我的梦中出现,这是我人生的精神支柱,你就像一盏智慧的明灯,照耀着我人生的道路……” 龙飞说:“人生确有许多美好的东西,但有些只能埋藏在心理,因为人世间美好的东西太多了,由于各种原因,你不可能都能得到。你只能远远地欣赏,‘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处’的那个人,留下美好的记忆。”
楚春晓恳切地说:“我真想把身体献给你,哪怕只有一次;这样我才能感到真真切切地抓住你,拥有你,不然的话我怅然若失,茫然不知所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再有第三人知道……” 龙飞也恳切地说:“春晓,我尊重你,但是我已经向你表达我的心愿了,你不要叫你的老同学为难。”
楚春晓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又说:“龙飞,那你能够抱紧我,和我接吻吗?”
她秋波闪闪,期待着龙飞的回答。 “这不算奢侈的要求吧?”
她泪眼朦胧。 龙飞想了想,他的目光无法再避开楚春晓火辣辣的眼睛。他点点头,于是两个人紧紧地拥在一起,龙飞感觉她全身像触电般颤抖,她的舌头很柔很软…… 龙飞回到家里,女儿龙晓菲已经在她的房间里睡熟了,南云穿着睡衣坐在卧室的木椅上看报。床上的被子已经铺开。 “龙飞,你回来了?”
她脸上露出了笑容。 “哦,回来了。”
龙飞脱掉风衣,换了鞋,走进卧室。 南云问:“今天有收获吗?”
龙飞回答:“有。”
他把楚春晓透露的一些重要信息对南云讲了。 南云紧皱眉头,说:“这个唐秋弦是唐绍仪的女儿,一定是私生女。醉酒吐露真言,那个姓蔡的女人是她的母亲,姓蔡?”
她忽然拉住龙飞,说:“会不会是蔡若媚呢?”
“蔡若媚?白薇的生母,白敬斋的大姨太,军统少将……”龙飞顿时觉得眼睛一亮。 龙飞惊喜地说:“南云,我怎么没有想到是蔡若媚呢?唐秋弦和白薇长得那么相像,是蔡若媚的琴声女儿,白薇是蔡若媚的女儿,那么唐秋弦很可能是蔡若媚和唐绍仪的私生女儿。因为名不正言不顺,所以蔡若媚把唐秋弦寄养在北京那一对画家夫妇的家里。那么蔡若媚是怎么和唐绍仪连在一起的?白敬斋知道不知道?白敬斋跟唐绍仪又是什么关系?”
忽然,龙飞眼睛一亮。 “唐秋弦家里前几个月来的远方小姨会不会是蔡若媚呢?唐秋弦跟她那么亲密,那么神秘,这是她的起那么呀!什么广州,都是瞎编的地址。蔡若媚一直居住在台湾和美国,有时也回到大陆进行特务活动,我几次想抓她,她都溜了。这只老狐狸现在不知躲在什么地方?”
南云说:“她一定还会与唐秋弦联系,我觉得应当对唐秋弦进行监控,可能会发现新的线索。”
龙飞说:“那就由你明天开始监控她,我跟李副部长汇报一下。”
龙飞把唐秋弦的家庭地址和工作单位地址写在一张纸条上交给她。 南云说:“蔡若媚和白薇、白蔷、黄妃都会有联系,林淳风的死恐怕跟她有关,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
龙飞点点头。 南云疑惑地问:“敌特为什么在唐秋弦身上下那么大的功夫?肯定别有用意。”
龙飞似在自言自语,“可是她们为什么要杀害林淳风呢?是为了替唐秋弦抱不平?还是因为林淳风掌握了唐秋弦的重要信息?”
南云说:“她们是不是为了争取唐秋弦,我感觉唐秋弦涉足不深,她没有那么深的城府,而且她好像并不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世,而是后来才得知的。”
龙飞说:“而且是近年来才得知的,我觉得唐秋弦的养父养母死得也很蹊跷,她们几年前死于一场意外的车祸,而且是在浙江雁荡山,那么远的一个地方。”
南云赞同地点点头。 第二天早晨,龙飞刚刚醒来,发现南云坐在一边怔怔地发呆。 龙飞问:“怎么了?小云。”
南云说:“我怎么预感楚春晓要出事呢,她跟你说了那么多的东西……” 龙飞听了,有一种不祥之感。 南云说:“今天凌晨四点多,我就醒了,失眠了。”
上午9时许,龙飞给楚春晓所在的《燕山》编辑部打电话,主编告诉他,楚春晓没有来上班,8点半开始的编务会议,她也没有参加。 龙飞感觉不妙,立刻驾车前往什刹海后海楚春晓的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