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发爆裂弹被填装进炮筒的空当,火铳队三人一组,架好了手中火铳,就等着骑兵近前!“放!”
令旗落下,长铳爆发!整整一排铁砂弹飞出铳口,整整一排骑兵应声落地。负责操作火铳的兵士向左拨开用过的火铳,右手一划接过新的,毫不犹疑,又是一发!与此同时,左边的兵士将火铳向后递去,后方的兵械营成员会为其重新装弹。右边的兵士则拿着备用的火铳,熟练地递到操作兵士的手里。这样行云流水的循环,越做越顺,城墙上噼噼啪啪响动不停,铁砂弹激射如雨,祥麟骑兵纷纷扑地。他们离魂之前的最后念头,大多是:“怎么今天……总是在打雷?”
火铳虽减缓得一部分骑兵的速度,但不能阻敌太久。及至祥麟将士毫不畏死,继续往最前线上压来的时刻,铁九,铁十一,姊妹两个填了满膛的火硝,抱着怀中的爆裂弹,双双骄傲地昂起了头。“啪!”
令行又至,两弹齐发。这下,祥麟将领们才知,不是天边的雷鸣。他们离得近了,大多也看得清楚,这是从武洲城墙上降下的两个黑影。其疾如风,其声如雷,落地起火,一霎时便可吞噬数百人!方才的战况重演,遍地哀嚎之声响彻天地,令后方未及前线的祥麟兵士闻之色变。即便是战场上泡大、见识过不少战法的祥麟将领,心中也会泛起嘀咕。这是邪术吧!何况那城墙上还不止这些邪法!还有那个,不知是何物的手段,只要经过炮仗似的一阵响动,无箭无矢的,便能在比箭矢射程更远的地方,一下取走人命!随着这要命的响声,在他们的视线里能看到城上亮起一簇簇火花,像是打火石擦出来的一般,一闪即逝。像不像天上的闪电落在地上,勾起的天火?有幸看清这一切的兵士们,想到这节,顿时肝胆俱丧。本来大家都不信,昔日皇上亲征之时,怎么会有那么巧的神雷劈中战马的故事,如今亲眼所见,才知道贺翎人真的会引天雷天火来打仗的!也就是说,上天的偏袒,落在贺翎!为什么?是因为祥麟出兵不义,触怒了天神吗?牧族各部大多崇尚巫术,信仰自然之灵。今日闻其雷鸣,看其火光,许多牧族将士那一腔战意早已去得干干净净。也不管这是前线,下马便拜,大声祷告神祗,祈求饶命。周人兵士受此启发,也跟着拜倒。过不多时,前线兵将几近溃不成军。一片东倒西歪,惶惶之意像瘟疫一般传播开来。赫仁铁力急命一个牧族手下到前线去传令,申明这是贺翎使用了火硝之类的手段,而不是巫祝请神唤来的天雷天火。没想到,那个一向凶神恶煞般的手下,诚恳之极地望着赫仁铁力道:“格勇达是战神下凡,必然不怕这些,可我们肉体凡胎,怎能抵挡天谴?”
赫仁铁力暴怒,抽出腰刀架在那将领颈间:“如果此处有神,那也只有我!我才是唯一的神!连格勇达的命令你都敢不听了吗!你要死吗!”
那将领离鞍下马,跪在地面,仰头闭目,大声道:“死于异族之神,不如死于自己的神!格勇达,请您动手吧!”
赫仁铁力气得高声怒吼,扬刀要砍。还是太子一系的几位周人将领急忙赶过来,拉拉扯扯地劝住了。其中一位请命:“大将军,如此下去也不成个样子。您且给我一句能激励前线的话,我帮您去传。”
赫仁铁力深深吐纳一口,忽然一怔。方才,两次“天火”降下来的时机,当中隔了将近一刻。现在,他才注意到,经过方才的一番骚动,早已在混乱中度过了间隔的时间,“天火”却并没有降下来。这说明,若非贺翎对“天火”的储备不够,便是这“天火”,只能用两次!“我保证,贺翎再也不会有‘天火’了。至于那一闪而过的‘流矢’,其杀伤比起‘天火’要薄弱许多,击打范围也不大。且将主力尽数压上去,人员密集一些,总有能躲过的!”
“您确定?”
“我确定!”
“好!”
周人将领简短答话,驱马奔向前线,将真气凝聚在喉嗓,向匍匐在地的贺翎兵士们喊话:“刚才那并非‘天火’,而是贺翎人投来的火硝!此物不会再有了,大家且密集集合,奋勇冲锋!你们难道忘了格勇达承诺的奖赏?到了城下,这些东西便伤不得我们!胜利依然属于大祥麟!”
他用汉语和北夏语轮番喊了三遍,又耗去不少时间,那“天火”果然未至。祥麟兵士便信了这话,纷纷上马,用丰厚奖赏鼓励着自己和同伴,重新抖擞精神,准备下一波的冲锋!赫仁铁力微微眯起双眼,这才吐出了心中憋闷着的一口恶气。果然,这世上,没有什么战争,是尸山血海填不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