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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夜访朱雀宫(1 / 1)

高翔宇独自处于暗卫监视之中,足不出户,约有三五日的光景了。他本以为,经过这么久的朝夕相对,他会耐不住这样的分离。但仅仅过了清闲的半日,他便坐在雁骓的书房之内,写写画画,专心去拟定需要和翎皇谈论的事了。均懿的邀请,来得比他预估的早一些。还好做了准备,对多数事务早已心中有数,乘车一路进朱雀禁宫,倒是镇定自若的。车辇畅通无阻,并无人上前查验宫牌、凭证,也无人检视。细想其中情由,足可见翎皇对宫中事务说一不二,安排下的事,谁也别想更改。反观他自己,与翎皇同年生人,到如今处事还是步履艰难的境况。这让他多少有些不平之心。不是因别人运命顺畅而妒忌,只是为自己被迫蛰伏而不满。车辇进了未央宫,宫门在队伍全数进入后紧紧关闭。铁衣宫卫沉重的甲胄撞击之声,在宫苑四角分别停驻了。面容秀雅、神情肃穆的宫女和内侍们上前,各司其职,服侍祥麟太子落车,入明光殿而来。夜色之中,高翔宇看得不太真切,恍惚见那些内侍之中有几个蓄须的。他不好盯着别人的面孔细看,只得先收回目光。待进了明光殿,于灯火通明之中看清了那确实是胡须,便赶紧危襟正坐,目不斜视。心中却冒出个奇怪的问题:怎么朱雀禁宫用男子做事不必净身的?凭他刚才所见,在这宫里,女子绝多,男子少。不单翎皇、太上皇和皇女这些主子,还有大批的宫女、管事、内廷官员,尽是女子。那么,这些健全男子夹杂其间,同僚做事,或在宫中来来去去的,就没有秽乱之忧么?可这话也不好意思再向别人询问,雁骓又不在身边,不能解答。他心里五味杂陈的,静了一会,才藏起好奇之心,稍稍平复心绪,回忆一下这几天来思虑之事,将想法调整到家国大业上来。本以为翎皇会很久才到。没想才坐了不到一刻的光景,正在他想事出神之际,门外便传来许多人的脚步飒沓、衣袂摩擦、环佩玲珑等等细碎声响。当中有一异于其余人等的脚步声,走得比其余人稳一些,却沉一些。翎皇陈均懿身怀六甲,才能有这样的脚步。听得如此阵仗,想必她就在众星拱月的正当中,亲自来临了。他虽然猜到,却不急着起身,而是先转头望向身边那位五十多岁的内侍,以眼神相询。这内侍可能是因须发不浓,未曾蓄起胡须,一张面孔打理得干干净净。离得近了才看到,他眉眼之处拿墨笔稍作了些修饰,使其轮廓明晰。墨线颜色和弧度都十分自然,不细看时,只觉得面目明朗,有精神,看不出是上了妆的。听得门外动静,见了高翔宇一个眼神,他便明白其意,微微颔首作答。高翔宇见他稳重,很是满意。毕竟对方是个健全男子,看起来只觉得是个正经做事的官员,观感很自然,确实比祥麟宫中的内监们顺眼得多。因顾及到接下来与翎皇的会面,他也只是稍稍一想,便放下了这件事。立起身来,身姿挺拔。手指抚过玉冠,顺下颈中衣领的线条,又检查腰带、配饰、衣摆,尽无一丝纰漏才安心,轻拂袖口,将其舒开。听得门外脚步渐近,他才动了步,又在中年内侍的指引下立定。//此番会见,要谈的是朝堂正事,衣饰应当隆重庄严。可因彼此身份对冲,却不宜穿着朝服;又属于私下相见,该摒弃繁复矫饰。是以双方不约而同地着了周制正装,以观之就相同的亲切感,打开会谈的善意和诚意;也不多做纠结,即以平辈身份见常礼。“幸会。”

“久仰。”

客套一句,均懿身边宫女们在主位铺设靠垫,她就向高翔宇微笑道:“朕如今腰身沉重,不宜久站。失礼之处,还请殿下不要在意。请坐。”

内侍上前,引高翔宇坐于客位。高翔宇见均懿的态度如家常会友,先是松了口气,消除了紧张之感,随即有些惊讶。同为大周源流,祥麟人对孕妇过分小心,诸多忌讳,贺翎人却并非如此。翎皇这样身重,只怕是临盆之期将近了。她手中依然握着不少公私事务,都能如常运转,所有人也都觉得理所应当。想及祖龙禁宫中的嫔妃、公主、命妇,到了这个时候,早就迈不动步子,或足不出户,或困在寝宫。捧着燕窝做主餐,以期补气滋阴;什么争强好胜都全数丢在脑后,只专意养胎待产了。翎皇此前体弱,可是沉疴痊愈之后,稍经调养就怀了孕。对比祥麟贵女,身体康健时也不易受孕成功,孕期中也是处处危险,诸多忌讳,还常常出事。这是天意,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祥麟老一辈的嫔妃们,尤其是牧族各部入宫的,常把“一代不如一代”的话挂在嘴边:“真真奇怪。咱们大祥麟的贵女们,虽说大多有牧族的血统,可体力上越发柔弱,越来越像周人。”

此前高翔宇并不觉得这话有错,而今忽然发觉,处处都不太对。譬如翎皇也是正统的周人,又曾深陷沉疴十余载。今日一会,见她不但不像预期的虚弱,反比祥麟贵女们还要强健得多。他觉得,是自己对贺翎与祥麟不同之处的感触还未太深刻。在先前旅途中,看百姓生活,想来百姓多有不易。奉养高堂,养育子女,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少不了要靠这些夹在中间的青年、中年夫妻们拼上全身力气来劳作。祥麟如此,贺翎亦如此。这是民生多艰,顾不上考虑什么尊卑之别。到了朱雀郡,天子脚下的富庶之地,也无非是看到街上女子多些,男子少些。女子不介意露些肌肤,大方张扬;男子穿着保守规整,态度矜持。想及贺翎规制,只让祥麟来客对这样的习惯有微微的新鲜感,谈不上什么感触。及至今晚,会见了均懿,见她和祥麟贵女们身份相似,但其气势、神情,都大有不同。她淡定又坦然,通身的气派,如新开刃的利剑,凛冽,锋锐,透着不可逼视的威严。今日一见,握权之人得势和未得势的高下之别,早已强过男女之别,引动了他的共鸣和深思。也提醒了他,现今身在何处,面对何人。想到这个,高翔宇收敛了好奇。只将均懿的君王身份留于心底,抛却孕妇的形态,也抛去两国国体,男女尊卑,将自己的神色和心态都沉稳了下来。//殿内侍奉的宫差并不少,但均懿没有耳目上的顾忌,随和地端起茶盏来。高翔宇嗅着盏中清鲜之味,浅啜两口,便舒展了眉目,道:“孤已有几年未曾饮到南方新茶了。今日沾唇,才勾起怀念之情。”

两国战事多年,贸易紧收,有诸多不便,不止是祥麟人喝不上好茶的问题。他以家家户户都离不得的茶叶起头,想必均懿可以明白其意。均懿道:“久闻祥麟制茶仍沿用古法,风味不与贺翎相同。而且,朕还听说祥麟之茶是晨起时必备的汤水,步骤繁多,口味浓厚。而在我们贺翎,已经变了讲究,化作一味清闲之品了。”

战事,何尝不是这个道理?祥麟以战养战,不论得益多少,提起解决国家利益的问题,开战是首选,也是唯一的选择。而贺翎事务繁多,虽对北疆战事供应无忧,可始终不肯趁胜打过境去,却是贺翎朝臣们权衡利弊,苦苦坚持的结果。与祥麟的心态不同。高翔宇听得这话,接口道:“以新春初生的嫩茶芽尖冲泡茶水,虽是贺翎的讲究,却也让祥麟人多了见识,尝到了清茶本身的芳香,也喜欢上了这种味道。但祥麟茶种和水土皆是做茶砖茶饼的资质,若要享受上好的明前茶,雨前茶,还需向贺翎来求。”

这话既是两国的贸易之事,也是两国的朝局之事。他见均懿治国,用的是集权在手,上行下效的手段,正合他想对祥麟朝堂做的改变。但据他所知,贺翎当今太上皇和昔日的敬宗在位时,都用的是制衡的路子。均懿是如何整顿朝堂,改变成规握紧权柄的,他有心学一学。打开通商,两国交会多了,自然也就有了各种机会。均懿道:“这倒也是。从大周时起,江南、岭南,便是天下的茶园。现今茶园仍在,却少了一半的交易,影响了不少茶农的生计,也寥落了一些好茶树。但若贸然恢复出境的供应,只怕供不应求,还是需要些时间休养生息。”

两国和谈可行,但含有芥蒂的观念一时转变不完。譬如两国朝堂官员都会认为,既然我方战事未败,便能以胜利者的姿态讨要更多,丝毫不用顾忌对方。和谈之意,在座二人可以定夺,和谈方向也可把握。但和谈经历的过程必定艰辛漫长,是一点一点、长期争取的过程,并不是立竿见影的收益。高翔宇笑道:“这却不难。孤愿先订一些,建立些信誉,日后慢慢追加。乃至先预定数额,再让他们按量供应,岂不更好?”

他拟定的计划里,自然有轻重缓急。将一些好谈的,双方共识的事情提前,把那些需要细细算来的繁杂琐碎往后放。先让双方都看到和谈的一点效果,尝到一点甜头,再慢慢地加码,慢慢地化对立为携手。既然这是长期打算,他就做个徐徐图之,慢慢改变,日久自会见效的准备。//均懿见谈得通透,便也不多绕弯子,直接提起:“久闻殿下心中已有数,今日一谈,果然如此。但朕还有一虑。”

高翔宇却也坦白:“诚然,陛下应该也有数。这场仗虚虚实实地打了多年,虽说看着热闹,但咱们双方的实力和底蕴都未曾全押上去,不是吗?“我祥麟朝堂,向来信奉以战果定真章。但如今这场战事,是各有保留的纷争,是以绵延百里,拉锯多年,谁也奈何不了谁。即便想要收手,也是骑虎难下的境地。“所以,孤不得不寻求变通之法。“两国的先辈,也不是没有化干戈为玉帛的先例。我们各自想要的,不必多言,彼此心知肚明。若论共通之处,无非国泰民安而已。若在这个前提下,那谈什么都容易。”

均懿于这几句中听他性子果决,心中有几分好感。但从所知的情况推断,知他如今还做不了主,于是也直接提起顾虑:“虽说殿下决心已定,但据朕所知,如今殿下尚未掌权,想必如履薄冰。若要兑现承诺,只怕很有难处。就没个应有的保障?”

高翔宇笑了笑,道:“昭烈将军帮助陛下把关,审核严格。孤已成功通过她设的多次考验,带着诚意来了朱雀禁宫,就能说明一切了吧?”

均懿勾起嘴角,佯做推脱之辞:“她嘛,毕竟只是个外放的将领,又不是朝堂中心之人,殿下相信她是完全代表朕的意图?”

高翔宇笑道:“若果然是常年外放于朝堂边缘的将军,凭她自己,哪有那般韬略和大局观念?陛下不说,孤还以为她是陛下的心腹之臣,得了些圣意,自己会揣摩才讲出来。陛下如此说,那她先前与孤谈论的事,都不过是鹦鹉学舌而已,表达的全是陛下的意思。既是殊途同归,那就不必计较这么多吧?”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饮茶。茶水落腹,口有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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