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道?又是论道?”
张破门脸上并不掩饰对论道的惊异,但他的惊异却被误以为是惧怕,在场的几个老道窃窃私语,露出嘲讽的神色,脸上充满了对张破门的不屑。这几个老道不同于张破门之前遇到的人,确实有些本事,不过他们如此轻易的露出轻蔑神色,也让张破门对他们的评价降低了不少。“既然宋小子说你之前已经和人论过道,那么具体规则也应该不用再三强调,毕竟是酒局,用不着搞得唇枪舌战,若是论不过,那就自罚一杯,小朋友,这样如何?”
那姓魏的老头发出呵呵的笑声,虽然言语得体,但他还是听出来了,最后这自罚一杯的话,是和自己说的。显然,在场的这些人,恐怕除了柯庚和宋略之外,没有人看好他。张破门笑着点头,之前他已经做好了要面对麻烦的心理准备,虽然事情突然,但一直都很擅长临场发挥的他,从不会为面前的困难而烦恼。他如此爽快的答应,倒是让在场的众人一愣,坐在右边的一位老者冷哼一声,先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伸出枯槁的手指,指着张破门道:“我乃太平观清字辈传人,清华道长是也,小友出身何处?不妨报上名来。”
张破门打量这个叫做清华的道长,只见他身着白衣,面色肃穆,但浑身上下一声傲气,全然没有身为一个道士应有的平和。“我字北名大。”
清华一愣,没听懂是什么意思。张破门笑着用手指点他,道:“你要是清华,我还北大呢!”
这谈不上是什么有意思的笑话,但正是因为这种拙劣和张破门毫不在意的嘲讽口吻,让众人不由得窃窃私语,从气势上,张破门扳回了一局,听闻他所言,清华脸色不由得有些恼怒,论辈分,自己给这小子当爷爷都绰绰有余,他竟然敢调笑自己!废话多说无益,两人的争斗就此开始,清华气势汹汹,开局上来便要给张破门一个下马威,他站起身来,先对诸位来宾一拱手,随即道:“与人论道,先需洞其法力,察其内在,若为不肖者,即不论道,家派于此且不谈,何来轮到一说?”
清华的角度倒是颇为刁钻,从这一句上便能看出他和那些苗巫的区别,中原之人,意在法术修为,平时你可以讲究含蓄不外漏,但在论道时,不把自己的气场放出来,是对与你论道者的不尊重,清华以礼节为出发点,又大斥张破门不讲门派,从一开始便失去了与自己谈论道法的资格。这一论点确实尖锐,众人将目光投向张破门,想要知道他如何回应。清华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却不想张破门全然不在意,伸展了几下懒腰之后,笑道:“富贵不问来由,英雄不问出处,清华道长,这已经不是古时,既然要论道,那边要保留传统的礼节,迂腐的就应当去掉。”
“若你是妇人,说这些到无妨,但你身为道长,问别人出身问个没完,好在各位都不是外人,若是让别人听了去,还以为你要给我做媒人呢!”
这一番话让众人哈哈大笑,清华则感觉一股气从心中升起顶到脑袋,冲的脸上都泛红。几名位居上坐的道士收敛了之前嘲讽的目光,看向张破门的双眼之中多了几分赞许。“大师兄,你觉得这小子这话说的如何?”
一个稍稍年轻些道士看向坐在中间的鹤发童颜老者,窃窃私语。“这小子,说话一股浑味,这哪里能称之为论道,不就是胡搅蛮缠吗?”
另一位老者抢先开口,一双修长的眉毛显得他何时何地都怒气横生,此人说起话来也有股迂腐之味,一看就是恪守礼节的老道士。“唉,二师兄,这话说可不在理啊,所谓论道,最初也不是这的要去论道家之学,本就是天下大义,纵横也好,联合也罢,只要能将对方说服,那就是好道,我倒是觉得,这年轻人思维超前,比起我们这些老家伙,说不定更有论道的天份。”
“此子,身上气机绝非寻常。”
两人争论不休,但在大师兄发声之后,都安静了下来。“方才那番话,是很浑,但也正因为如此,才能破得了礼节。”
“被礼节束缚之人,谈不得僭越之事,那小子对自己有着清晰的认知,所以才能说出这番话来。”
大师兄手抚花白胡须,眼中冒出两道精光。“清华这一次,必定是要吃瘪了。”
周围两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大师兄竟然对这小子评价如此之高。两人的论道刚才也并未停下,几个回合交锋下来,清华已经有些脑袋混乱,基本上都是被张破门气的。他们所学,乃是常规道法,史起吕祖,多有练法之术,虚幻缥缈,如空中楼阁,海市蜃楼,迷幻间方得其踪迹,但张破门所学却是抱朴子之术,乃以人为本,书谈五经,更有针砭时事,纵观历史全局,一个是幻想,一个是现实,只要清华提出一个观点,张破门便能轻而易举的举出现实中的反例以作应对,证明他是错的。几番论战下来,清华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出汗水,酒也已经喝了好几杯。张破门却丝毫不慌,脸上仍旧是那副在清华看来十分恶心的笑脸。“好,好小子,我承认你有些东西,能把我逼到这个份上,我现在就只有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能回答上来,我便认输。”
“你给我听好了,这是我修行多年来一直都无法解决的瓶颈,你必不可能回答上来!”
在场众人闻言为之一惊,魏老则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而先前讨论的三人,也都露出惊讶的目光。虽然他们和清华并非一路之人,但清华本身也是有些名头的道士,有关他的那个问题,也是很多寻道之人都在寻求的答案。把这个问题当做论道,其实已经有些犯规了。但众人都不在乎,他们将目光投向张破门,这个从头到尾感觉都和他们格格不入的人,是否能给出他们想要的答案?众人心中基本上都不愿相信,毕竟,如果这个答案要是被这小子答出,那不就显得他们没用吗!但是,他们又有一点点小小的期待。张破门也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异常,不由得将身躯站直。“请说。”
清华露出必胜的笑容,随即高声呼喊,问道:“人生在世只百年,如何谈得千年之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