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套话的目的达到了,戚昭抱着怀里的明玉站了起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柯氏的脸上。柯氏心底莫名心虚,补充道:“昭儿你也不必自责,小娘虽知道你素来不心疼这几个孩子,但本心是好的,断不会故意让他们受伤的……”“小娘多虑了。”
戚昭勾一勾唇,扬声打断了柯氏的话,继续说道:“不过是两个孩子争着要骑马出了冲突,当街哭了起来罢了,何来马儿伤人的话说?”
语到这里,戚昭微微一停,目光落在柯氏脸上,一字一顿:“还是说,小娘做了什么,让小娘如此笃定,今日我的两个孩儿若是骑马,必有一伤呢?”
没有受伤?!柯氏伸手指了指地上躺着的明镇:“昭儿,你初为人母,照顾不周可以体谅。可如今孩子都晕倒在地上了,还要掩盖他们受伤的事实,本该一颗慈母心,怎能如此恶毒?”
话音刚落,地上一动不动的戚明镇忽然翻身坐了起来,圆溜溜的眼睛瞪着柯氏的手指,两手交叉,小大人似的横在胸前。“小孩子爱玩爱闹,和妹妹开玩笑罢了,没想到,倒是套出来了一个幕后黑手。”
戚昭走过去,伸手扶起戚明镇,小家伙满脸的不情愿,但看在刚才戚昭二话不说相信他的份上,还是老老实实站了起来。戚昭回身望向戚腾,眼底里荡漾起泪意。眼巴巴的泪意惊得戚腾一颗心直泛酸,戚昭捕捉到了这微妙的变化,嗓子一夹,可怜巴巴地开始演起来。“父亲,你都看到了。”
“可怜我这两个孩子小小年纪,手无缚鸡之力就要遭人如此算计啊!”
“也怪我无能,连两个孩子都保护不了!我到不如死了算了~”戚昭越演越起劲儿,到最后竟真的抱着明玉往墙边冲,贺遂眼疾手快伸出一只手拦在戚昭身前,将她拦下。戚昭便趁机冲贺遂眨眼,窝在戚昭怀里的明玉精准捕捉到了戚昭的眼神,哇一声张开嘴巴,放肆哭了出来。这满地的狼藉,和明玉尖锐的哭喊声搅得戚腾心里一阵酸麻,小厮适时上前,将马鞍卸了下来,将血肉模糊的马牵到戚腾眼前。一切都已真相大白,戚腾的脸上满是失望,冷眼望着柯氏。“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狡辩?”
中计了!好一个请君入瓮的好戏码!柯氏至此才明白自己是被反将一军了,只恨自己一时得意,嘴快竟将计谋都提前说了出去,慌忙跪下,解释道:“老爷!奴家是无辜的呀!奴家不过是过来的时候听说明镇和明玉摔下马了,信以为真,才随口这么一说,奴家爱惜戚家子嗣,怎么会下手陷害呢?”
“小娘确实爱惜戚家子嗣!”
戚昭在一旁委委屈屈地煽风点火,“只可惜爱惜的都是自个儿生的,旁人生的,小娘只巴不得早日摔死才好!才命人在马鞍上下钉子,小娘好狠的心!”
言罢,那颤颤巍巍的阿良也来了,冲着戚腾扑通一声跪下去,高喊着“老爷饶命!”
眼下情形已经不容柯氏辩解,戚腾黑了脸,看着这个昔日里自己也算信任的当家主母,两只手背在身后。“来人,将夫人带回嘉禾居,从即日起日日吃斋念佛反省过错,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出门,也不得任何人探望!”
那些家丁得了命令,都涌上来,架住柯氏就往下带。昔日里风格无限的当家主母如今落得了落水狗一样狼狈的下场,戚昭拿着手帕擦了擦眼泪。那日在水池边偷听到的戚婉和太子的话还历历在目,戚昭不得不防,眼下能制裁不了戚婉和太子,先摁住一个柯氏也是好的。慌乱的一日过去,傍晚的闲暇时光里,戚昭坐在院子里吃水果补充维生素,不远处的戚明镇和戚明玉正在玩耍。今日大煞了柯氏的风头,两个孩子都是难得地人来疯。戚明镇纵然阴沉,但和妹妹在一起时,也难免小孩心性,难得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两人在远处追逐还不够,戚明玉发现了戚昭温柔注视的眼神,笑着从远处跑过来,戚明镇看着妹妹的背影和身后的女人,顿了一顿,不情不愿地也朝这边跑来。戚明玉一头扎进娘亲的怀里,撒着娇道:“明玉也要吃~”戚昭宠溺地笑,揪了一颗葡萄喂进戚明玉嘴巴里,戚明镇不屑地坐在离戚昭最远的凳子上,斜睨了没骨气的妹妹一眼,傲娇的别过脸去。戚昭揪下来一颗葡萄,递给戚明玉,往戚明镇那边使了个眼色。戚明玉会意,从戚昭怀里蹦跳下来,跑到哥哥身边,踮脚喂给戚明镇:“二哥,吃!”
戚明镇眼底略过一丝欣喜,很快又别过脸去。“那个女人给的,我才不吃。”
言罢,还心虚地瞥了戚昭一眼。戚昭轻笑,戚明玉便壮着胆子跳起来,爬在自家二哥身上,生生将葡萄塞进了戚明镇嘴里。戚明镇饶是满脸地拒绝,却还是忍不住微微上扬的嘴角。戚昭将这孩子的小表情捕捉在眼底,笑了笑,认真地说道:“今日还要谢谢你。”
戚明镇略微诧异,不搭腔,戚昭便接着乘胜追击道:“若不是你和明玉配合我演戏,柯氏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承认,所以今日,你和明玉是最大的功臣。”
戚明镇半背对着戚昭,她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心底里的一阵动摇,于是接着旁敲侧击:“所以有的时候,暴力并非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法子。这世上大有的是不动声色地招法。”
戚明镇知道她的意思,心底里一阵翻涌,脸色一时也变了。他将明玉从自己身上赶了下去,快步往庭院里走去,只低低地甩下一句话:“我这都是为了明玉好,你可别以为我多想配合你。”
戚昭深知他的性子,摇了摇头,明玉忽然指着庭院里的天空,高声叫嚷:“好漂亮啊!”
几人都抬起头来,庭院的上空正卷起一片绚烂的晚霞,半边天色都弥漫起橙色光彩,金光如缕般挥洒而下。而那片晚霞的正下方,一席白玉月袍的贺遂踏着晚霞绚烂的光从远处走来,目色沉静,步履不停。戚昭忽而愣了愣神,天仙似的男人,也怪不得原主铁了心的要将人掳了回来做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