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儿一进去,脸上止不住的喜意,跪下砰砰磕了两个头,道:“娘娘终于回来了。”
关清秋没想到这么激动,连忙把她扶起来:“行这么大礼做什么?”
喜儿眼眶微热,慌忙用手擦了擦眼泪:“是,奴婢一时激动了。”
关清秋看了看她,眼中掠过一丝狐疑,喜儿这么沉稳的人怎么会如此失态,她笑了笑,试探道:“最近紫台宫诸人都好吧?”
喜儿脸色有些变了,支支吾吾的。
“怎么了?”关清秋脸色阴了下来。
喜儿想说又不敢说,圣上还在旁边坐着呢。
关清秋看了眼沈衍,沈衍淡淡道:“你说你的,朕今天什么都没听到。”
喜儿这才开口:“奴婢倒是没什么,就是其他人多少都受了委屈,照儿姑娘说话直,最近被几位嫔妃训斥过,不大……高兴。
关清秋皱眉,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这几天安慰安慰她。”
喜儿面色肃敛起来,“嗯”了一声:“娘娘放心。”
沈衍看似在旁看着窗外,实际上把她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想了想道:“这样吧,你家主子如今在这里住,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挪地方了,你回去把宫里平时伺候的好的叫过来,也不必麻烦,就跟清昭殿的宫人住在一处。”
关清秋心里一喜,这法子好,在清昭殿再没有人能欺负了她们去。刚才这个想法也在脑海里转了一圈,不过她没好意思开口。
本来太后就很不满了,她又是宫嫔眼中的针刺,此举太过兴师动众了一点,没想到沈衍倒是不在乎,她看向沈衍是眼神就有些变了。
沈衍笑了一声,对喜儿道:“去吧。”
喜儿走后,沈衍与关清秋说起淑妃之事:“刚才在母后宫中提起淑妃,不知不觉都过去四个月了,是该给皇子拟定一个正式的名字了。”
关清秋想起淑妃做的那些事情,心里不大高兴,但是也没表现出来:“圣上准备选什么字?”
沈衍在桌案上写下一个字——宸。
关清秋在心里念了一声,沈宸,这名字倒是大气。
沈衍笑问:“你觉得如何?”
沈衍眼中不加掩饰的欢欣,关清秋看的眼睛一酸,即使沈衍不喜欢淑妃,对于这个孩子,他终归是在乎的吧。
关清秋脸色稍微有些淡,徐徐道:“很好,宸是北辰(北极星)的所在,又是星天之枢。宸字的本义为深邃的房屋,要我说,君子当以一己之力庇佑左右,又是帝王的代称,是极好的字。”
她加重了帝王代称,果然,沈衍敲了敲桌子,沉思了一会儿:“这样看来这个字不是上佳人选,给咱们的孩子倒是合适,给淑妃怕是不行,原本心就够大了,别叫她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八壹中文網
关清秋掩口笑道:“圣上想的也太多了。”
沈衍笑骂了一句:“还不是你提起的话头。”
关清秋但笑不语,沈衍想了几个都觉得不妥:“算了,你来想个吧。”
关清秋也不推辞,虽然她来不妥当,但是两人违背礼制的事情还少吗,最重要的是,关清秋知道,沈衍对外一定会说是他自己想的。
她思虑了下,道:“睿者,深明,通达,睿智。”
沈衍颔首道,这个字倒是不错,他让李玉进来:“拟好了,这事情让内务府去办吧,战事刚平,别太铺张,另外,也别委屈了淑妃。”
李玉应了一声就下去办了。
关清秋听着这话不对劲,什么叫别委屈淑妃,怎么他很在意吗?
这时,宫女送了安胎药进来,她淡淡走到旁边,一边喝一边瞟了眼沈衍。
一面让她宫里的人过来,一面才就惦记着给那女人的儿子拟名字,还真是左右逢源。
沈衍喝水的功夫已经被那目光扫了几下了,怎么会看不到那里面的藐视和怒火。
他无奈的放下茶杯,只不过随口一句话罢了。
沈衍好像能明白她为什么回来就心情不好了,不过说回来,他以前一向觉得三妻四妾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上官容偶尔别扭,他只以为是心情不好,也从来没往上面想过。
现在仔细想想,他大概知道了些什么。
大雪初霁的日子,清昭殿院子采光极好,暖洋洋的照着林荫草木。
沈衍搬了张躺椅放在院子里,虽然清昭殿有的是下人,但是他喜欢做这些事情,看着上官容躺在他搬得椅子上,心里总有一股满足感。
因此很多小事都是他亲力亲为的,只是苦了殿中战战兢兢的宫人。
关清秋有些懒散的躺着,但是表情不是很好,眉头微微皱着。
怀着身孕的人总是格外辛苦,算来上官容也有四个月了,肚子渐渐显怀起来,平时也更嗜睡了,她一向不把疼痛表现出来,可见是难受的很了。
沈衍心疼之余也无可奈何,只能更加无微不至的照顾着。
沈衍坐下把关清秋揽在怀里,轻吻着她的额头,手轻轻放在她的腹部:“好点了没有?”
温暖的大掌贴在上面,温度源源不断的传过来,的确好了一些。
关清秋嗯了一声。
沈衍想了想道:“等这个孩子出生之后,朕就大赦天下,为咱们的孩子祈福。”
关清秋睁开眼睛笑了下:“还有还几个月呢?”
“日子过的快着呢,刚才你说宸这个字,我觉得跟咱们的孩子就很合。”沈衍顺了顺她的头发。
关清秋闭上眼睛,其实她不太像让自己的孩子做帝王,约束太多,还不如做个闲散王爷来的自在。
沈衍端了一盘糖津杨梅来喂她,这个是宫里新制的,酸酸甜甜,平时消磨时间特别好,别说上官容爱吃,就是他也会往嘴里放几个。
看关清秋懒懒的样子,他对宫人招了招手,附耳说了一句话。
没一会儿,宫人身后跟着一只白鹿溜溜达达的过来了,这白鹿跟雪几乎浑然一色了,淡色的眼睛圆滚滚的,清澈透亮。
那白鹿先是见到了关清秋,迈着蹄子就冲了过去,好在离关清秋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停下来了,不停的蹭着关清秋,连耳朵都微微竖起来了。
关清秋一惊,见是白鹿顿时“呀!”了一声:“你怎么瘦了?”
白鹿抬头望着她,眼睛里湿漉漉的,多委屈一样,关清秋心疼的不行,瞪了沈衍一眼——都是你没照顾好它。
沈衍眨了眨眼睛,脸色有些黑,这两个小东西,白鹿一来完全无视了他不说,上官容还瞪他。
关清秋腹中被沈衍按了会儿,感觉好多了,现在一人一鹿在一起抱了半天都不松手。
沈衍“咳”了一声,轻轻扯住了白鹿的耳朵将两人分开——差不多行了啊。
白鹿不满的叫了一声,看着沈衍的目光有些幽怨。
沈衍假装没看到:“这时候该上晚膳了。”
关清秋没发现沈衍的醋意,看着阳光也下来了,站起来道:“走吧。”
碧玉的帘子叮咚作响,殿中生了几个炭盆,和暖的如春日一般,两人在殿内坐下来,用了晚膳后,宫人把温热的燕窝用上好的食盒装着送来。
沈衍本想喂她,关清秋自己拿起了勺子,沈衍也不强求,微微一笑看着她吃。
香炉里龙涎香弥漫出丝丝的白烟,缓缓四散开去,有一缕刚好在青瓷碗的旁边,上面绘有一支梨花,沈衍看着就想起了谢晋。
谢晋生来就爱梨花,不止院子里种满雪白梨树,连书画都喜好以梨花为多,靓艳寒香,洁白如雪。
宫中暗卫派出去过半,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关清秋吃了后两人在内室中坐下,月光从外面透入织金毯上,本是清冷颜色,但是殿中温暖如春,被摇晃的烛火映上了了几分暖意。
关清秋想起一事:“我现在在宫中,是不是要每日去拜见皇后?”
她紧紧看着沈衍,她可不想去。
沈衍看的好笑,存心想逗逗她:“当然要去了,嫔妃觐见皇后,多少年的规矩了。”
关清秋本是倚在他身上的,闻言立刻离远了些。
她穿着松松散散的寝衣,头发披在身后,几卷落在前面说不出的柔软和娇贵,但是她眼梢微微挑着,看着沈衍的目光也有些不善,里面隐隐压抑着怒火。
但是她没发作,冷哼了一声,转身挑起床帘坐了上去,床帘立刻严严实实的挡住了,连一丝影子都没透出来,沈衍怀里还残留着他的温度,淡淡的冷香,带着一点点说不清的暧昧。
沈衍看了一会儿立马大步走了过去。
关清秋半倚在床上,正在卷着自己的头发梢玩,沈衍看的不得劲,恨不得自己是那缕头发,他讨饶的坐上去:“我说笑的。”
关清秋淡淡道:“是吗?”
她看着沈衍的神色偏冷,眼底却仿佛带着什么东西,不经意就撩拨了人。
沈衍见她开口,继续道:“连我你都没拜过,何况是她呢。”
关清秋眼底隐隐露出笑意:“她不是你的皇后吗?”
沈衍闻言一笑,就差指天画地发誓了:“在我心里,只有你是唯一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