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能不知道政策吗？
只是见杨爱国的穿衣打扮像个乡下人，不认为他有财力开办一个餐馆儿罢了。
要知道，一台冰箱就要上千元，再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
工作人员断然不相信，眼前这位二十出头的人能有这个能力的。
他一度认为杨爱国是来捣乱的，本打算随便应付他几句，让他赶紧走就完事儿了。
谁知道他竟然来这么一出，新闻说得头头是道，上层的文件背得只字不差。
这人不简单！
怕不是上头来突击检查的吧？
该工作人员心里犯起了嘀咕，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冲着杨爱国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这位同志，咱们北仓县确实还没有先例，这样吧，我帮你去问问领导，你在这儿等一下。”
杨爱国抿嘴一笑。
“好的，谢谢您。”
工作人员朝他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座位。
与之同时，另外一个工作人员，朝大厅里喊了一声。
“你们热闹看够了没有？看够了赶紧来办业务。”
几秒钟后，大厅又恢复了杨爱国刚来时的状态。
……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工作人员面带笑容回来了。
“同志，我刚帮你问过了，上头有政策不假，但咱们这儿还没有人开办过个体餐厅。”
“此事需要申请一下，你回去等等吧，一周后再来看看。”
其实，杨爱国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了，他本来也没想着到这儿就能办下来。
毕竟身份证没带，还有场地使用证明也没有，营业执照要想办下来，至少先得把店面租赁合同搞到手。
他说了声“谢谢”，转身就往外走，张芸紧跟其后。
刚走没几步，他就被工作人员给叫住了。
“同志，你等等，回来把个人信息留一下。”
杨爱国又返回去，留了自己的姓名和家庭住址，这才跟张芸一起离开了大厅。
……
李国猛撩起背心，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这会儿，他正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上的石块，看上去有些无聊。
抬头看一眼工商所大门口，就见着杨爱国和张芸两人朝自己这边走来。
“爱国，你们可出来了，你看看地上的小石块儿，都被我踢干净了。”
李国猛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了一下周围的区域。
杨爱国和张芸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可不是嘛，确实比其他地方干净多了，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哈哈大笑起来。
杨爱国来到李国猛跟前，搂着他的肩膀。
“猛子哥，你把大门正对着的这块都清理干净了，他们可不会给你工钱，你亏不亏啊？”
张芸在一旁笑呵呵。
“猛子，工商所不给钱，管你妹夫要。”
杨爱国扬了扬手。
“走，咱去买汽水喝。”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有说有笑地离开了工商所。
……
与之同时。
杨守业一家三口刚睡醒午觉，这会儿正在院子里闲聊。
三人坐得比较开，呈三足鼎立之势。
杨凡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爹，秀兰嫂添了个小子，咱不去探望一下，不合适吧？”
杨守业接连抽了口烟，吐出阵阵青灰色的烟雾，整个人都被烟雾包裹着。
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杨凡又将目光转向了杜春娥。
“娘，整个村子几乎所有人都去了，你们到底咋想的啊？”
杨凡越说越激动，爹娘不但自己不去探望，连他和大哥也不让去。
问了几次，也不说为什么。
最近自己家里抓的知了猴，还有大哥家抓的，都是低价卖给别人的。
杜春娥瞥了一眼杨守业，随后又将目光转向了杨凡。
“儿子，这事儿你就别管了。”
杨凡还在不依不饶。
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实在想不通，一个肚子里出来的亲兄弟，为何总这样斗来斗去的。
正在这么个时候，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三人几乎同时朝大门口方向看去。
几秒钟后，就见着一个头发花白，身穿青布对襟褂子的老太太，拄着一根拐杖来到了院子里。
老太太瘦骨嶙峋的，一脸的尖酸刻薄样。
“奶奶？”
“娘？你怎么来了？”
杜春娥从板凳上站起身，来到黄淑珍跟前，扶着她坐到一张椅子上。
黄淑珍脸色一沉，瞥了一眼杨凡。
“你管那么多干嘛？这事儿是你能管的吗？没大没小的。”
别看老太太七十来岁了，耳朵倒是挺好使，她在门外就听到了里面讲话的内容。
杨凡是他奶奶看大的，小时候爹娘去地里干活儿，黄淑珍就带着他。
虽说他对此事有意见，但对于奶奶，他还是不敢造次的。
于是他笑呵呵地说道：“奶奶，我去屋里给你倒杯水喝。”
说罢，他便转身朝屋里走去。
杜春娥看着儿子进了屋，搬着板凳来到了黄淑珍跟前。
小声说道：“娘，前些天你说的话可得算数，我们不跟杨敬业他们来往，那块老宅子得留给我们。”
黄淑珍斜眼看着她，冷哼了一声。
“这些年，好东西不都给你了？我啥时候忽悠过你？”
杜春娥抿嘴一笑，也没言语，算是默认了。
黄淑珍这话儿不假。
她就俩儿媳妇儿，刘美丽对当年女儿夭折的事儿耿耿于怀，自打分家后，基本上没怎么登过老太太的门。
杨敬业虽是亲儿子，一年到头也来不几次。
黄淑珍根本不认为自己当年的做法有问题，更过分的是，他的男人杨大山竟然跟她想法一致。
所以，他们同杨敬业一家人的疙瘩越结越大，已经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之前，杨爱国犯浑的那些年，黄淑珍他们没少在背后看热闹。
最近，她这个孙子赚大钱了，消息早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谁见到她，都会夸赞杨爱国几句，她却心里很不爽，以至于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出门。
杨凡端着一搪瓷缸水来到院子里，见爹娘，还有奶奶看自己的眼神都小心翼翼的，就知道他们有事瞒着自己。
他也厌倦了长辈们的明争暗斗，将水递给奶奶，然后回屋里看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