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转眼间十几天过去了。
这天晚上，杨爱国从李家庄回到家。
刚走进大门口，便与刘美丽撞了个满怀。
两人瞬间愣在了原地。
“娘？你这是咋了？火急火燎的。”
“赶紧去叫你赵奶奶，秀兰要生了！”
杨爱国顾不得多问，转身就往外跑。
由于过度紧张，一个没注意，被门槛绊了个大跟头。
他迅速爬起身，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一溜烟消失在夜色中。
李秀兰面色苍白，黄豆粒大的汗水直往下淌，头发都湿漉漉的。
她呲牙喊了一声。
一阵阵的疼痛钻心透骨。
刘美丽准备了一盆热水，这会儿正拉着李秀兰的手安慰她。
杨爱国在赵奶奶家大门口使劲儿砸门。
“赵奶奶，赶紧救人啊！”
一分钟过后，院子里还没动静。
这会儿已经晚上十点左右了，村里人睡得早，老人耳朵又背，估计是没听到。
短短的一分钟时间，杨爱国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顾不得别的，他四下里看了看，找了院墙最矮的位置，爬到了赵奶奶家里。
“赵奶奶！赵奶奶！”
在院子里喊了几声后，屋里亮起了煤油灯，但仍不见有人出来，索性他直接进了屋。
赵奶奶拖着沙哑的嗓音，慢悠悠地问道：“是谁啊？”
“赵奶奶，是我，杨敬业家三小子，我媳妇儿要生了。”
“不是说下个月吗？这就生了？”
杨爱国顾不上跟她啰嗦，背起她瘦小的身子，一口气跑回了家。
虽说刘美丽生过孩子，但她不会接生，这会儿正在家里等得着急呢。
见杨爱国背着赵奶奶回来了，总算松了口气。
炕上，李秀兰浑身湿透，疼得龇牙咧嘴。
杨爱国吓得腿肚子发软，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在刘美丽拉了他一把。
“娘，秀兰没事吧？”
他又将目光转向赵奶奶。
“赵奶奶，求求你，一定得救救秀兰。”
刘美丽拉着他的胳膊往外走。
“女人生孩子都这样，哪个不疼得厉害？别捣乱，赶紧去偏房拿些麻纸和棉花过来。”
很快，杨爱国抱着东西回来了。
放下东西，他紧盯着炕上的李秀兰，越看越哆嗦。
他哪儿见过这个！？
虽说两世为人，但女人生孩子这种事，对他来说，仅局限在影视剧中。
前世的他，离开杨家庄后，再没有娶妻生子，也没有哪个女人会告诉他这些。
刘美丽瞪了他一眼。
大声呵斥道：“你在这儿干啥呢？赶紧出去，女人生孩子，你一个大男人在这儿算怎么回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杨爱国往屋外推。
杨爱国一步三回头地被刘美丽推出了屋。
他趴在窗台往里看。
窗户被刘美丽用东西遮住了，什么也看不见，急得杨爱国直跺脚。
屋子里，赵奶奶时不时喊一声“热水”。
刘美丽在帮李秀兰擦拭额头和脸上的汗水。
嘴里还一直给她鼓劲儿，“秀兰，用力，加把劲儿。”
“秀兰，你想想，爱国他变好了，他赚钱了，给你买了好几样大件，用力啊！”
“秀兰，爱国在屋外等着呢，他是真担心你啊，再用点儿力！”
李秀兰疼得龇牙咧嘴，但她不敢大声喊叫。
赵奶奶告诉她，太折腾会断了力气的，那样的话，大人孩子可就危险了。
听着屋里哼哼唧唧的痛苦声，杨爱国心如刀绞，坐立不安。
他宁愿自己去承受这些痛苦。
可他无能为力，他不会生孩子，这种痛苦只能女人去承受。
杨爱国腿脚有些发软，于是蹲下身子，坐在了地上。
他双手合十，默默祈祷：“老天保佑，老天保佑，秀兰和孩子可千万不要有事……”
屋子里，赵奶奶依旧时不时喊一声“热水”。
刘美丽还在一直给李秀兰鼓劲儿。
“秀兰，再努努力，很快就要好了。”
杨爱国实在等不下去了，朝着屋里喊了一声。
“娘，怎么样了？出来了吗？”
刘美丽朝窗外呵斥道：“爱国，你干嘛呢？赶紧睡觉去，明儿你不还得去城里？”
这个时候，他杨爱国哪里还睡得着觉？！
他把耳朵贴在窗户上，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
这会儿，正赶上李秀兰疼得大叫了一声。
“娘，怎么这么疼？生孩子都这么疼吗？”
“生孩子哪儿有不疼的？再加把劲儿，脑袋快出来了。”
听了李秀兰的叫喊声，杨爱国耐不住性子了，推开门便进了屋。
眼前血糊淋剌的景象，吓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刘美丽顺着声音看去，就见着脸色苍白的杨爱国在地上坐着。
“赶紧滚出去，净添乱！”
杨爱国赶忙连滚带爬出了屋门。
离开屋子，他在院子里心急如焚地来回溜达。
一声“啊”的尖叫，伴随着婴儿的啼哭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杨爱国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屋门口，想进去，又不敢进去，在外屋里走来走去。
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门被打开了。
刘美丽端着一盆子污物走了出来。
杨爱国赶忙走上前去，拉着刘美丽的胳膊。
颤颤巍巍地问道：“娘，秀兰和孩子还好吧？”
刘美丽瞪了他一眼。
“没看见我手里端着盆子？你说你今儿咋回事？你老婆生孩子，你折腾个啥劲儿？”
“秀兰没事儿，孩子也没事儿，是个儿子。”
说完，她便端着盆子出去了。
杨爱国赶忙进了屋。
看到赵奶奶满手是血，又吓得差点儿出溜到地上。
刘美丽又端了一盆干净的热水回来。
赵奶奶给孩子洗了个澡，又给他穿上尿布，包裹好，送到了刘美丽手上。
孩子在刘美丽手里哭得响亮。
杨爱国顾不得看孩子，他赶忙爬到炕上，来到李秀兰身旁。
他抓住她的手，注视着她，眼神之中充满了担忧。
“秀兰，你怎么样了？还好吧？”
李秀兰将脑袋侧过来，疲惫而略显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微笑。
她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没事儿。”
杨爱国俯下身子，在她的额头上亲一下。
“等我，我去给你冲碗红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