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沉，糙汉子腻乎了一溜十三招，可算是走了。
顾小柔松口气，赶紧张罗着帮男知青们安排东面屋。
东面屋从她穿过来，她就只进去瞅过一眼。因为早就没人住了，窗台炕席上全都是一层的白毛灰，这要是收拾起来也是个大工程。
顾小柔已经做好了今天累得扒一层皮的准备，拧了抹布进去擦灰——结果她一进东面屋，拉开电灯就愣住了。
东面屋竟然窗明几净，明显是被人用湿抹布都给擦过了！
能是谁呢？还用想么？
自然是那个之前在这屋里扑腾了一地水的“哪吒”呗。
顾小柔忍不住靠在门边微笑，无奈却更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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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柔同学，你别忙了，我们自己来！”
一个男知青扛着行李卷率先走进来，对着顾小柔笑，一脸的青春。
尽管这些知青都进屋这么半天了，可是因为顾小柔一直忙里忙外的，都没来得及看清他们的相貌，尤其是男知青们的。所以她现在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位的名字。
读懂了顾小柔脸上的神色，男知青含笑说：“我叫楚尽。”并向顾小柔伸出手来。
顾小柔赶忙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握住了楚尽的手：“哦，你好楚尽同学。”
虽然现在已经有了电灯，可是电费贵，山村里没人舍得用大功率的灯泡。知青点照明用的灯泡才20瓦，灯光昏黄。这样抬头看过去，就显得楚尽的眼珠又大又黑，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顾小柔脸上一热，赶忙抽回手来，“内个什么，楚尽同学你们今天都累了，赶紧收拾收拾休息吧。”
楚尽含笑点头：“从我们进门，你就一刻都没闲着过。我们男生这边屋就不用你忙活了，我们一帮大小伙子呢，我们自己能整。”
顾小柔松口气：“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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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知青们纷纷扛着行李往东面屋搬，西面屋女生们就也开始重新划分“势力范围”，这样两边泾渭分明了之后，顾小柔才数清楚原来一共是来了11个人，5女6男。
现在再加上她，正好是6男6女。
她一下子记不住这么多名字，不过幸好女知青里已经认识了赵双兰和张燕，男知青里认识了楚尽，那她以后有事就分别找这两位捎话就是了。
两边知青都安顿自己，忙活得热火朝天，顾小柔默默退出去，赶紧把东面屋的大灶也给点上。
东面屋的大灶因许久没用了，炉洞子里有些潮，刚点起火来冒烟咕咚的，呛得顾小柔直咳嗽。
又是楚尽闻声走出来，自然地跟顾小柔并肩蹲下，从顾小柔手里接过炉钩子来，“给我吧。”
他们都是在林场里呆了两三年的老知青，这活当然难不过他们，顾小柔便也放心地松开了手，自己转过头去一阵咳嗽。
楚尽一边熟练地捅着灶膛，使空气流通，让刨花和柈子能燃烧充分，这样烟就冒得少了；一边腾出一只手来轻轻帮顾小柔拍着后背。
顾小柔咳嗽了半天可算把呛进嗓子眼儿的那股黑烟给顺过架来，带着咳出来的一脸潮红，她赶紧转回身向楚尽道谢。
同时顺势避开了楚尽的手。
“啊我看柈子不多了，我出去拣点柈子。”她趁机赶紧溜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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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场不缺木头，院墙旁都堆着一人高的柈子垛。拣柈子不难，难的是大柈子不能直接填灶坑里烧，需要再劈成小柈子。
这活儿在洛星河手里跟玩儿似的，可是她自己试过两回就放弃了。
因为她发现她自己劈柈子的时候，斧子不是照着木头纹理去的，而经常是歪到她手指头的方向去了。她怕柈子没劈开，她先把自己手指头给剁下来了。
好在这些天都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烧热水烧炕什么的，就随便拣点树杈子回来也够了。现在人多，就必须得正儿八经弄点柈子了。
她躲到房后，看四周无人，鸟悄地从挎包里把5空给拎出来。
“宝儿啊，你能铰动木头不？”她是琢磨着，铰和劈，还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对不？
5空没动静。
她自己也知道这想法有点荒唐，不过——现在没招儿嘛这不是。这要是让林场的老乡看见她拿个剪子来照量大木头柈子，她能立马成了林场的大明星！
不过她也没想到的是，5空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忽然又张开“大嘴叉子”咔咔乐开了：“小主，铰它！”
顾小柔登时心花怒放，抱住5空一顿亲：“宝儿你稀罕死人了！”
顾小柔赶紧鬼鬼祟祟抡开大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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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分钟后顾小柔抱着一大捧柈子进门。楚尽一看就愣了。
“……咱们知青点有切木机？”
顾小柔摇头：“没有啊。”
楚尽等着她手里大小一致，宽不盈寸，纹理整整齐齐的柈子，“那这是你用斧子劈出来的？”
顾小柔也挺不好意思的，厚着脸皮一笑：“嗯呐！我有点完美主义，楚尽同学你别笑话我哈。”
柈子的事儿她不想多聊，于是赶紧撂下柈子就去翻腾米袋子：“……没啥好吃的，就剩下点大碴子。今晚上先给同学们熬点大碴子粥吧。等明天我上粮店买点大米回来，争取给大家伙儿焖一锅大米饭改善改善！”
其实就连这点大碴子还是那天她在胡大娘家结束了三天伙食之后，人家胡大娘偷摸儿塞给她的呢。
她嘴硬，说好了三天伙食就三天，非要回来自己学着做饭。反正终于学会烧大锅了，她想着总得有一天自力更生。
看着今天的人数，她准备当一个礼拜伙食的这点大碴子，一顿都未必够。
幸好她今天坚持非要把自己的粮本粮票都要回来了，要不明早上睁开眼睛就一粒粮食都没有了。
尽管大家都是知青，他们来也是带着自己的口粮的。可是她毕竟是“主人”，总得尽点地主之谊，这头两天的饭，她得请。
楚尽一点没嫌弃，马上起身接过粮袋子：“我来。”
楚尽别看是男生，刷锅熬粥说来就来，一点都不含糊。
顾小柔就也放心地端了个碗，到墙角酱缸里去捞咸菜疙瘩。
西面屋门打开，张燕走出来，看见楚尽竟然跟顾小柔一起忙活，她就抱起手臂笑了。
“哎呀我说顾小柔你行啊，看你一干活儿，总有男的抢着帮你。‘云溪一枝花’真不是吹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