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皇帝脸色铁青,紧紧握着拳头,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和太后最后见面的场景。
“太后,朕听闻你手中有宸妃去世前写的书信,可有此事?”
那日,密探终于找到宸妃身边最后一名使唤宫女,从她口中得知,女人在最后香消玉殒的时候,写了一份书信,暗中交给太后。
当那使唤宫女听命照做后,便被提前安排出宫,且宸妃和太后都给了其一笔丰厚的赏赐,让她这辈子都不要再回京城。
若想活命,更不能将此事告诉给任何人。
起初,这名宫女也是听命照做,相安无事的度过了二十余载。
却不想这些年来,随着她的孩子逐渐长大成人,家中的赏赐也逐渐快被丈夫和儿子挥霍完了。
于是,她办了一场家庭谈话,想让他们出门找些活儿干,不要在家中坐吃山空。
可谁承想,宫女见丈夫孩子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心中苦闷,便多喝了两杯。
酒过三巡,借着醉意,将自己在宫内艰难讨生活,并且如何得到那大金银赏赐的过程也说了出来。
本意是想让他们心疼自己,知晓家中的银两并非天上掉下来,而是她用命去换回来的。
只可惜,这对娇生惯养的父子俩,非但没有体恤她在宫内的艰难不易,反而从她的话语中,发现有利可图。
之后以进京做生意的名义,远离宫女,偷偷巴结上了宫内的太监。
父子俩本想要让这名太监去慈安宫带话,说他们知晓太后和宸妃的秘密,以此为要挟,再得到大笔封口费。
可这父子俩蠢笨至极,满脑子都是钱,哪里知道皇宫内那一层层复杂的关系。
况且并不是每一个太监,都会热心帮忙。
他们也在从对方的身上寻找利益最大化,于是,那太监在权衡利弊后,决定将此事告诉皇帝以示好。
他也算是宫内老人,知晓宸妃是帝王的一个禁忌,生前的事,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皇帝对她的厌恶,也是有目共睹,甚至夫妻一场,死后丧事都未曾出席。
所以,此事若是告诉帝王,必然能获得丰厚奖赏。
就这样,进京寻富贵的父子俩,最终什么也没有得到,反而还将全家十几口人的命都丢了。
而那名通风报信的太监,亦连一具全尸都没有。
密探执行命令,杀掉那宫女前,也从她的口中得知了宸妃将书信交给了太后。
就此,皇帝心慌到夜不能寐,只觉那封书信会是他的断头台,最终还是在恐慌的趋势下,不再顾及母子情深,独自前往慈安宫,想要让太后将书信交出。
可谁知,经过差点被饿死的事后,太后对皇帝和太子早已心灰意冷,非但没有好脸子,更连看都不愿看一眼。
那个夜晚,倔强的老人躺在病榻上,双目紧闭,两耳不闻窗外事。
哪怕是面对皇帝的大发雷霆,也仍然保持面无表情的模样,一言不发的闭目养神。
“太后,你若是再不说的话,那可就不要怪儿子绝情了!”
“陛下,若你光明磊落,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害怕,那是因为心里有鬼,一辈子都活在阴暗中,你可曾睡过一个安稳觉?本宫念在我们母子一场的份上,奉劝你不要做事太绝,就算本宫将书信交出来,就能掩盖你犯下的罪行吗?”
一夜都静默以待的太后,终于开口。
那双睿智的眼眸中,闪动着对儿子无尽的悲叹,还有对自己未能教好他的自责。
老人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都想不明白一个问题。
昔日那个爱国爱民,善良仁义的好孩子,为何有一日会突然变的面目可憎,为达目的,甚至可以伤害身边最亲的人。
只可惜,这个问题,就算到了今日她出殡的日子,也没有寻得答案。
马车内,皇帝眼中没有泪水,只有无尽的阴狠与恨意。
咔嚓——
一道惊雷从空中落下,将旁边的树木劈倒。
马匹受惊,扬起马蹄,发出一阵惊慌马鸣。
四周的侍卫见状,连忙飞身扑上去,十几人一同抱住受惊马匹,将它强行压下来,生怕将马车内的皇帝惊扰。
而运送太后棺木的马匹,更无法平静,已将好几名身侍卫踢倒。
“陛下!今日恐怕无法出殡,雨下的太大了,而且那些惊雷,让马匹不敢行动,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情绪,停在原地,但根本不敢前行啊。”
带队的督军见眼下实在难以前行,顶着越来越大的暴雨,冒死向皇帝请命,希望能改变出殡时间。
可马车内,并未传出打道回府的话,反而是皇帝咬牙的冷喝声:“马匹不走,你们就用人拉,今日太后必须下葬!”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人拉车。”
督军眉头紧皱,回头看向已被打湿的棺木,脸色愈发阴沉难看。
他轻叹一声,也不敢提出任何质疑,只能招呼手下,将他们身上的铠甲盖在棺材上,尽可能减少进水量。
而跟在后面的大臣和亲王也是苦不堪言,一个个都淋成了落汤鸡。
天鹰戴着冷王的人皮面具,身穿孝服,站在队伍末端,望向云层中的闪电,只觉今日不像是出殡,反而像是天公要惩罚恶人。
咔嚓——
又是一道惊雷,众人吓得一哆嗦,脸色苍白如纸,颤颤巍巍,很多人已开始发烧头晕了。
“冷王,你有没有觉得父皇今日有些古怪啊?”
就在这时,天鹰身边突然传来冷非言的声音,让他面容一沉。
他装作冷澈霆平日漫不经心的模样,心中回忆王爷每次见到太子的表情与眼神,模仿着,用余光淡然的瞥了一眼,冷声道:“没觉得。”
“呵,皇弟还真是疏离啊,可是近日被禁足,心情不好吗?”
“太子多虑了,本王每日为太后抄写经文,心境很是平和,并未觉着有何不好。相反,本王倒觉得皇兄近日似乎有些心烦气躁啊。”
冷非言眼底愈发冰冷:“是啊,抄经文确实是件好事呢,也不知冷王妃在山上是否也有王爷这般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