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 这说的是做人的事。 做工作也是这样,尤其是当厨师炒菜,不要觉得小饭店小,菜就好炒,不当回事似的,其实小饭店也有大学问,小饭店里的一些小熘小炒大饭店的厨子未必做的就比小饭店的厨子做的好吃。 当厨师一定要记着,厨子不分高低,饭店不论大小。 能把菜做好才是硬道理。 十一月初黄师傅过来找我,问我:“谭子,想到别的地方去干吗?”
我说:“想呀。”
黄师傅说:“高尔夫球俱乐部现在的总经理姓杜,是我以前的一个同事,刚过去当总经理,上两天来我家找我了,想让我去主理东北菜。”
黄师傅说完我眼前就出现每天上下班路过的那家俱乐部,那可是省城数一数二的大型餐饮。 我有些热切的问:“那你去吗?”
黄师傅说:“开始我没打算去,老伴说我在家也是闲着没事,叫我过去,我这不省思得找两个人一起过去吗,就过来问问你,看你愿不愿意去。”
我马上说:“愿意去,那还不愿意去。”
黄师傅说:“你到那可能炒不了菜,先给我配菜,那地方挺高档的,属于会所,等你差不多了再上去炒菜。”
我说:“行,没事,我就是过去学习去。”
黄师傅问:“你在这多少钱?”
我说:“一千五。”
黄师傅说:“到那给不了你这么多,砧板就给一千二。”
我说:“没事,一千二也不少,只要能学到东西,和你在一起干就行。”
黄师傅问:“那你这咋整?再找个厨师把你替下来?”
我说:“是,得找个厨师,没厨师我也走不了。”
黄师傅说:“那你就找吧,咱们过几天过去,我还得联系一下我以前的一个徒弟,到时候咱们三个人一起过去。”
我说:“行,我这边和老板说一下,就是找着厨师也得带几天,等他会了我才能走。”
在烤肉店工作半年多,终于有机会儿可以出去了,心里十分高兴。 高尔夫球俱乐部,每天上班都会路过,没想到可以到那去上班,想想都挺兴奋。虽然准备去那里,烤肉店这里也得安排好,安排不好也走不了,得跟老太太好好说说,别我这一走没人管,那就不好了。 找到老太太,我说:“姨妈,和你说个事。”
老太太看着我,好像已经猜到我要和她说什么,问我:“是不是想走?”
我说:“是。”
老太太问:“上哪干去?”
我说:“去北陵东门那个高尔夫球俱乐部。”
老太太说:“那地方挺大,档次挺高,好地方。”
我说:“是,我想到那好好学学。”
老太太说:“行,去吧,走之前把你那摊活儿交代明白就行,再找个厨师。”
我说:“放心姨妈,交代不明白我也不走。”
老太太笑了,说:“厨师我找,来了你带几天,把你的那几个炒菜叫他炒好就行,等酱菜和火锅我看你把小金子教的也差不多了,就让小金子整酱菜和火锅,你不是早就这么打算的吗。”
我笑了,说:“还是您老人家厉害,啥都看出来了。”
和明白人在一起就是好办事。 回到厨房,没说要走的事,继续干活。 第二天老太太找来一个厨师,这时候大伙儿知道我要走了。 我发现金姐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可怜巴巴的。我和金姐说我去的地方离店不远,就在这条街上,没事的时候就会回来看她,那她也不高兴,一声不吱的在那干活。 新来的厨师二十多岁,看上去很干净,属于帅哥的那种,学东西也挺快,但是炒菜水平一般,应该没炒多长时间菜。好在烤肉店的炒菜不多,卖得好的几道韩式小炒我重点教他,尽量叫他做得不走形走样。等金姐那边,和她反复的叮嘱酱汤的调制和千万不要忘了养汤,剩下的就是狗肉火锅了,金姐早就能独立操作,几乎没什么问题。 看着金姐闷头干活,一副伤心的样子心里也挺不好受,但是,我是必须要走的,只是早晚而已。 下班的时候金姐问我:“明天就不来了吧?”
我说:“来,咋不来呢,再等两天,你们都熟悉了我再走。”
金姐说:“你要是不来了提前告诉我。”
我说:“必须告诉你。”
到了第二天,我叫新来的厨师做了两个菜,让老太太尝尝,老太太尝了之后也没说啥,叫我再带两天。我把狗肉火锅操作的每一个步骤和每一个标准写下来,还有酱菜的,也都详细的写下来,然后交给金姐。 金姐有点赌气的说:“交给我干啥,我又不是厨师。”
我说:“以后这两样就你负责了,不交给你交给谁。”
金姐很是来气的收起来,说:“我自己整不了,你不在我整错了咋整?”
我说:“就怕你整错了才写的,再说最近不一直都是你整吗,挺好的。”
金姐说:“那不是你在跟前儿,我心里有底。”
我说:“你现在出徒了,以后你就是师傅了。”
金姐还是有点不接受我要走的现实,但我走是必然的,没办法,我不能在这里炒一辈子菜。 马姐过来问我:“谭师傅,你说人是不是不能欠账?”
知道她说的是那顿酒的事,就说:“放心,忘不了,走之前一定请你喝酒。”
马姐说:“其实不请也行,可以欠着,我啥时候想起来啥时候就呼你,你再请也行。”
我说:“我这人从来不欠账,再说,这也不是我欠的,是你耍赖赖得。”
马姐就笑,说:“管他咋整的,你记着就行,别忘了,你要是忘了我和金子追你家去。”
我说:“放心,忘不了。”
王姐和崔姐经历多了,每年都会送走一到两个厨师,对我的离职不是太不舍,简单地说了几句,知道我早晚得离开,就没多说什么。 这两天我从灶台上下来,协助新来的厨师和金姐她俩干活,帮着他俩尽快的熟习,能够独立操作。新来的厨师工作很简单,就是负责炒菜,别的不用他管,工作量不是太大,忙完了就是呆着。 看我什么活都干,就问我:“谭师傅,在这炒菜还得帮她们干活?”
我说:“不干活干啥,人家都忙着咱们呆着也不好看。”
他说:“我在别地方炒菜不这样,炒完菜啥也不管,谁还打土豆皮呀。”
我说:“嗨,这全都凭自愿,我是闲不着,习惯了。”
看我一直没闲着,估计他站在那闲着也不好意思,也过来和我一起干。 等晚上收拾卫生的时候,新来的厨师简单的把灶台收拾一下就完事了,我跟他说:“师傅,这样不行,我来收拾一遍,你看我咋收拾。”
我细致的收拾一遍,他站在旁边看,完事之后跟我说:“谭师傅,你干活挺立正。”
我说:“习惯了,咱们厨师到哪干活,手艺不行可以学,卫生必须干净到位,别让人讲就咱们。”
他看看收拾干净亮堂的灶台,没说话,就是站在那有点不自在。 收拾完卫生,金姐喊我:“师傅,把工作服脱下来。”
我把工作服脱下来,递给她,她拿去洗了。 新来的厨师问:“还给洗衣服呀?”
我笑了,说:“你要是和她处好了她也给你洗。”
他说:“长得还挺漂亮的,有对象没?”
我看着他,眼神渐渐变冷,他看到我这样瞅他,不好意思的低了头,去前面吃饭。 这时候我想到和陈师傅喝酒时聊的话题,不禁摇摇头。 厨师要是把功夫都用在泡妞上,手艺不长进也是正常的,不但手艺不长进,人品还会跟着打折。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再好的相聚也会分离。 在烤肉店工作半年之后要离开了。 老太太叫王姐领着,带着金姐、马姐和我,去西塔她儿子的酒店唱歌,算是为我送行,我对唱歌不感冒,她们三个也不想去唱歌,马姐和金姐中午准备了煎肉,晚上去马姐家吃煎锅。 马姐和王姐在厨房准备,金姐坐在桌子边闷闷不乐的,我说:“金姐,那个俱乐部离咱们店不远,有时间我就过来看你。”
金姐说:“我知道那个俱乐部,打高尔夫球的地方,去北陵的时候见过,离咱们这就两站地。”
我说:“你知道不远咋还这样。”
金姐说:“就是觉得不和你在一起干活了,心里有点不得劲。”
我说:“嗨,干饭店的不都是这样,今天在这明天在那,谁也不可能在一个地方长干,我都习惯了。”
金姐生气的说:“我不是不习惯嘛。”
马姐把炉子生好端到桌子上,看着我和金姐,说:“你们俩都想吃现成的咋的?金子,把酒倒上,把那碗筷拿上来呀,咋整,这都快成傻子了------” 金姐去厨房拿碗筷,马姐说:“你也是的,走啥走,在哪不是干,我就不信那个破俱乐部能比咱家好。”
我笑了,没说话,马姐去厨房拿东西。 什么都准备好了,马姐看桌子上摆的酒杯是大杯,就说:“金子,今天都喝白酒,你咋又把大杯拿上来了,赶紧的,换小杯,半两杯。”
金姐又去拿白酒杯,把酒倒满。 我首先说:“王姐、金姐、马姐,合作半年非常愉快,你们对我都非常好,非常照顾我,这杯酒我敬你们三位姐姐。”
说完我就干了,她们三个随后也把酒干了。 马姐说:“谭师傅,你说你到那要是想我们了可咋整,那地方可没有煎锅。”
我说:“想吃了就过来找你呗,咋的,我走了就不让我吃了。”
马姐说:“走了就不是烤肉店的人了,我是坚决不招待。”
我说:“你也就说说,我就不信到时候你不招待的。”
马姐说:“到时候就得看你表现了,要是表现好常回来看看我们,兴许我一高兴就招待招待你,要是你走了不回来看我们,呵呵,你自己掂对着办吧。”
王姐说:“谭师傅,别听她的,她就是嘴硬,到时候你不来她就该给你打传呼了。”
马姐把酒杯端起,跟我说:“来,谭师傅,咱俩喝一个,别看我说,到时候还是照样煎锅,那时候你成大厨了,别瞧不起我们就行。”
我说:“哪能呢。”
和马姐喝了一杯。 马姐放下酒杯说:“说实话,谭师傅你这人真挺好的,像你这样到哪都行,人们都爱和你相处,没架子,和谁也不发脾气,手艺还好。”
我笑笑。 王姐说:“是,咱家现在卖得好的菜都是谭师傅研究的。”
我说:“你们可别夸我,咱们今天就是喝酒,不说别的。”
马姐说:“谁愿意夸你,也就是金子吧,是不是?金子。”
金姐说:“你们说吧,我听着。”
马姐看着金姐,说:“唉吆,瞧你这一脸舍不得,咋的,不行你就跟着走吧。”
王姐说:“金子是有点舍不得,都在一起干半年了,人又不是石头,能没感情吗。”
马姐对金姐说:“金子,既然有感情,那你就和谭师傅喝一个,你要是感情到位了,今天就把谭师傅喝倒,我那可是还有个屋呢。”
一句话,说的金姐满脸通红,我听了也有点不好意思。 聊了一会儿天,金姐端起酒杯跟我说:“师傅,咱俩喝一个,谢谢你教我酱菜,还教我狗肉火锅,以后我就是不干别的,把这两样整好了都能养活自己,我敬你。”
我说:“金姐你客气了。”
刚要喝,金姐说:“像马姐说的,咱俩喝个交杯酒。”
我的脸红了,有点懵。 马姐立时来了精神,说:“哎!对了,这才像话吗,赶紧的,交杯酒。”
我还是不好意思,金姐看着我,脸上是期待的表情。 王姐说:“谭师傅,那就喝一个,你看金子,就满足她这个要求,你要是不和她喝,估计她马上就能哭出来。”
想了想,其实也没啥事,就是喝杯酒,是自己想多了。过去和金姐手臂交叉,喝了一个交杯酒。 喝完之后马姐说:“真羡慕,其实喝完交杯酒之后,有个那个啥就更好了。”
王姐说:“行了,就你能闹,来,咱俩喝儿酒。”
马姐说:“谁跟你个老太太喝,要喝也是跟帅哥喝。”
说归说,她和王姐碰了下杯,干了。 我说:“马姐,想跟帅哥喝酒那不现成的,新来的厨师就是帅哥。”
马姐把嘴一撇,说:“那啥帅哥,就是长得好看点,糊弄糊弄小姑娘还行,你知道不,帅哥和长得好看是两回事。”
我笑笑说:“真不知道。”
马姐说:“不知道吧,今天姐就和你说说,男的长得好看是好看,不一定就是帅哥。知道吗?女的喜欢男的不是看长相,当然太难看的也不行。女的主要看男的有没有男人样,是不是个爷们儿,女人喜欢有男人样的爷们儿,那才是帅哥,知道不!”
我说:“以前不知道,你一说我就知道了。”
马姐继续说:“就拿你来说吧------” 我赶紧打住她,说:“姐,停,别说我,我和你喝酒。”
马姐笑了,拿起酒杯,说:“喝酒我怕你呀,来,不就是喝酒嘛,谁怕谁。”
说完和我碰了一下,一仰脖干了。 那天喝了不少酒,最后我发现其实用小酒杯喝酒最坑人,喝着时候觉得小杯,一杯半两没啥,一口就干了,可是喝着喝着就忘自己喝多少杯了,加上只要俩人一碰杯就干,一碰杯就干,不知不觉就喝多了,有些超量。 王姐岁数大,没像我们仨这么喝,看我们喝的有点多,去厨房做了大酱汤,喝了一碗大酱汤,酒劲解去不少。 快十二点的时候,全部完事,我骑着自行车依里歪斜的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