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晚上要处理公务到很晚。白马城今年全面推广新型作物——冬小麦。事情非常多,处理完,夜已经深。江云写下最后一条批语,伸个长长的懒腰。放下毛笔,才察觉出眼睛发涩,手腕发酸。正在这时,曹节笑意盈盈进来,手里挎着一个小篮子。她走到江云身边,道:“知道相公要熬夜,所以我特意煮了去火的汤,你多少喝点。”
江云陡然想起,以前的时候都是甄宓来送。可是这两天了都没怎么见过她。一想到这儿,他立刻就坐不住了,前段时间,两人一次月下谈心,之后居然再也没见过面。她去了哪儿?匆忙把曹节打发走,他立刻就把老管家叫过来,老管家说也没见到。又把甄宓身边的丫鬟叫过来,丫鬟说这两日忙着婚事也没见到甄姑娘。江云真的有点发慌,急忙召唤来所有的仆人。深夜的江家顿时热闹起来,连曹操、许夫人以及曹节都惊动了,他们围着江云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江云把事情一说,许夫人顿时不怎么乐意,“她流落至此,你也仁至义尽。何必如此惊慌。”
江云沉声道:“倘若没有她,白马城早在去年的时候就已经饿殍遍野,说不定我也早就成为泉下之鬼。于公于私,都要找到她。”
曹节心中不舒服,但还是强压下不适,柔声道:“相公别着急。许是甄姑娘出门游玩。定然能找到的。”
询问一大圈人,终于有个仆人说,就在大婚前的一日,他瞧见甄姑娘驾车出去了。他不认识那车夫,因此多问两句,那车夫只说自己被雇来的。但当时因为忙着婚事,所以没把这事放心上。江云连忙又追问,倒还真让他找出几个人来,有一个是去采购肉菜的,在新街口处瞧见甄姑娘,当时她就一个人,去了胭脂铺里。他以为甄姑娘是买女孩子家用品。所以没敢上前打扰。等他出来,甄姑娘早就不见了。江云皱眉,新街口距离东门已经不远。夜已深了,这个时候去东门打听,怕也打听不出来什么东西,众人连声劝慰,他强忍下心头焦虑。这一夜,江云始终都没睡着。曹节陪着他熬了一夜,次日清晨,急忙派人出去打探。不久,家丁带回两个人来,其中一个是守城兵丁,一个则是老农。按照两个人的说法,甄宓出了东门,便一路往北而去,去了哪儿却是不知道。江云急忙又派人去打听,终于找到了甄宓的准确落脚处——新码头。他们发现,甄宓是乘坐快船顺水而下。江云大吃一惊,这是他准备的秘密逃生路线。甄宓自然早就知道这一切。“不行,我必须把她追回来。”
曹节柔声道:“相公,不要惊慌,那些都是老水手,他们必然没事。”
“你懂个屁!江里行船,与海里行船完全不同,咱们的船,顶多也就是在江面上行走,一入海能不散架就是老天保佑!”
江云又急又气,声音难免过大。曹节眼中含泪,低声道:“我去为相公准备。”
江云自知失言,伸手拉住曹节,“别生气,我给你道歉,我是太着急了。他们太胡闹了,这船根本就无法海上行走。”
“相公是天,怎能认错?”
“错了就是错了,哪有能不能认的事儿。方才是我太着急,再给你陪个不是。”
“哎呀,相公,青天白日,你……”江云辞别曹节,立刻上了船。他只带着数个私兵,带了些干粮。他要出海自然不会只准备一艘船,而是有好几艘,平日里就伪装成运货船,此时便召来一艘,沿着黄河水浩荡东下。这几年雨水比较多,黄河尚且能行船,在千年之后,黄河之内再无舟楫。为何?丰水期太短,枯水期太长。而且河床升高的太厉害。至大宋,河床已经比汴京高了大约二十多米,后世落差更是达到七十多米,黄河溃堤,必然顺水而下。船行一夜,次日清晨,江云早早醒来。走出船舱,只见黄河水浩浩荡荡奔流而去,两岸皆是村镇,按照估算,此时大约还没出东郡。有兵丁送来饭菜食物,江云吃完,倒是不再着急。他的船上都有很明显的标记,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倘若甄宓真的在船上,必然是能找到。但一连行船三日,都已过了平原郡,还未见到踪影。但在船上他也毫无办法,只能继续耐心等待。一连七日后,他们到了乐安,差不多已经快到出海口,江云实在忍不住,命船靠岸,下船询问。问了几个水手,倒是真被他问出来了。前几日确实过去了一艘船,那船正在招揽能平跑海的水手。此时海边自然是有船的,不过都是小渔船,只在近海附近打鱼,深海是不敢进的。但这样的水手倒还真是不少见。那船招募了水手后,已经出海了。江云吓了一跳。这些船也不是真的无法在海上行驶,而是不合适,倘若无风无浪的,也还好,但是一旦遭遇大风浪,这些河船立刻就能倾覆。而且严格来说,目前没人对海外地理熟悉,就连济州岛,此时都没有跑过。在茫茫大海上,无法确定方向,跟送死毫无区别。江云无法再淡定,急忙便命人连夜撑船,无论如何也要尽快赶到出海口,早点拦住甄宓,否则一旦上了船,那可真的九死一生。船行再两日,抵达漯沃县地。漯沃县属千乘郡,后更名为利津县。黄河初改道至此,此地为入海口。此时的利津县,还是荒芜一片,刚刚形成的海口三角洲,还在每年扩张,泥土松软,不适合种植,也没什么可发展的。江云站在船头,满眼望去都是水。茫茫一大片,甄宓去了哪儿呢?一时间找不到,江云只好去先靠岸,先上了漯沃县。虽然这里比较荒芜,但海产丰富,所以还是有人居住。寻了个住宿,江云便派人出去打听。这一打听,倒是听说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