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听着……
陆奶奶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慢慢的睡着了。
妞妞轻轻握着陆奶奶的手，对林悦说道，“妈妈，你看，太奶奶睡着了。”
林悦的心口沉了沉。
她很快调整了心情，温柔的将妞妞从陆奶奶的身边抱走。
陆三野也是如此。
他眉眼深邃间，藏着深深的凝重，却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陆三野将四周的煤油灯熄灭。
一切又恢复了安静的模样。
林悦抱着妞妞，陆三野牵着小旭。
关上门后。
他们一家人安静的离开。
小旭低着头，一边走，一边想着事情。
在走出陆家之后。
小旭突然抬起清亮的眼睛，对着陆三野和林悦说道，“爸爸，妈妈，我的故事还没讲完，明天接着来给太奶奶讲故事。”
听到孩子稚嫩纯粹的话语。
林悦和陆三野的心口上，皆是猛的一下抽痛。
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拉扯着。
陆三野摸了摸小旭的发顶，低低的应了声，“好。”
明天。
接着讲故事。
……
夜深人静。
灵宝空间。
坐标：药田区域。
陆三野自从进入了戒指空间之后，他就径直来到了药田。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坐在小小的田埂旁边。
修长的双腿，有着无处安放的闭塞感。
可是他这么一坐，就是整整一个小时。
墨黑无垠的眼眸，就只是平静的看着不远处的灵药。
静静地。
不断凝视。
连眨眼的动作都没有。
林悦在做完了灵宝空间的日常操作之后，来到药田区域之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幅景象。
空间里阳光灿烂，四季如春，淡淡的光芒落在他的肩膀上。
男人宽阔的后背，依旧是笔挺的。
但是她在其中……
却看到了一股悲伤和颓废。
林悦放轻了脚步，缓缓地靠近过去。
她在陆三野的身旁坐下，顺着他眸光的视线，一同看向不远处的药田。
药田里。
正种植着他们前几天种下的药物。
最普通等级的是何首乌和当归。
都选择种植了一些。
一段时间下来。
何首乌和当归已经成型，随时都可以采摘。
摘下。
从空间里拿出去。
只要给陆奶奶吃下……
哪怕只是一点点。
在灵力的加持之下，就可能改变事情的结局。
这些剧情在陆三野的脑海里，翻来覆去的重演着。
但是他什么都没做。
就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成熟的灵药。
林悦感受着从陆三野身上传递过来的气息，低沉而又疼痛的。
她伸手过去，握住了陆三野微凉的手指。
用她温暖的手心，用力的握住。
在触碰到后，看似平静的男人，反应的比她还要激烈。
他立刻一反手。
宽大的手心，密不透风的将纤细的手指，紧紧包裹住。
低哑迟疑的声音传来。
“小悦……我是不是做错了……？”
素来雷厉风行，坚决果断的男人。
却一次一次的质问着他的内心。
他不应该就那么轻易的答应陆奶奶……
他不应该让陆奶奶选择她的命……
他应该要救她……是有办法救她的啊……
是不是……
错了？
这个问题，一遍一遍的在陆三野的脑海里打转。
如同理智和感情的两个小人，在疯狂的打架。
几乎要将他的大脑撕碎。
“没有！你没有错！”
“我相信奶奶是了解的，她也是理解你的。”
“阿野，你们是最亲的亲人，陆奶奶不会责怪你的。”
林悦语气坚定的解释。
她恨不得能分担陆三野心中的疼痛。
在她说到“最亲的亲人”之时，陆三野看似平静的面容，突然发生了龟裂。
那深邃的眉眼，颤了颤……
但是陆三野没有让人看到，他此时的神情。
他突然低下头，紧紧地抱住了林悦。
双手用力的收紧。
整张脸都埋藏在林悦的脖颈之间。
林悦抱住的时候，感受到陆三野健硕身躯的轻轻颤抖。
“阿野……”
她低低喃喃着，手心温柔的抚摸着他弯曲的后背。
那如水一般的温柔。
将男人强忍着的情绪，硬生生逼出一个决堤的缺口。
“小悦，没有了……明天就没有了……”
“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就没有了……”
“奶奶……奶奶……”
喉咙里，干涩嘶哑。
陆三野紧绷的声音里，全是他心底里无处宣泄的悲伤。
他就像一个孩子一样。
蜷缩在林悦的怀抱里。
诉说着他此时的困境……
还有眼泪。
一抹潮湿。
轻轻沾染在林悦的脖颈上。
模糊的几乎不存在。
但是林悦清楚的感觉到了。
连死亡都不曾害怕的男人，却在这个时候，落下了他悲伤的眼泪。
“别怕……阿野，别怕……”
“就算奶奶走了，你也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们这个家……”
“我爱你，妞妞也爱你，小旭也是爱你的……你是我们这个家里，最重要的存在。”
“这一辈子，你永远都不会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永远都不是！”
林悦的话语，还是那样温柔。
她依旧轻轻厮磨着，陆三野的后背。
柔软而又坚韧。
此时此刻，她就是陆三野心底里，最后的支撑。
陆三野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许久许久。
林悦不催促，也不心急。
她只是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细心的安慰着。
这一刻。
林悦和陆三野的身份，仿佛调换过来了。
女人虽然柔弱纤细，却是坚韧不拔的。
而最亲密的夫妻，不就是这样的。
在不同的时候，双方互补，成为对方生命里，不可缺少的部分。
陆三野冰冷的内心，被一点一点的温暖。
良久之后。
他终于松开了双臂，放开了被他紧抱着的陆三野。
男人抬起头来时，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和隐忍。
就只是在眼尾。
染着一抹还未消失的红。
留下了陆三野曾经哭过的证据。
林悦轻轻的抚摸他的脸庞，手指蹭了蹭他的眼角。
他们靠的那么近，瞳孔上都是对方清晰的身影。
“阿野，你还有我，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的。”
温柔话语落下的时候。
林悦抬起下巴，凑近到陆三野的面前，轻轻吻了吻他的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