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南滇的上帝视角刚刚结束,羌野的上帝视角又开启了。
…
呼延之乱平定后,姜旸掌了全军大权,忙于对羌野军进行安抚与整顿,使得军心民心安稳了不少。
王族一方。
赫连莹因为池沐推迟了大婚而闷闷不乐,时不时地便要耍些小性子。
赫连玉有姜旸平乱操持,心神也放松了不少,对姜旸更加信任的同时,便也整日耐心哄着赫连莹。
一时间,没有人将已是阶下囚的呼延阔放在眼中。
然而,议罪之日还未到来,一个消息的传出却让赫连玉惊掉下巴、令姜旸叹息疏忽。
原来,看守呼延阔的狱卒之一竟受过其家族大恩,本就对其怀有同情,呼延阔一番劝说又许下重金,几乎轻而易举便将这狱卒买通,带着赵坷一同逃了狱。
赫连玉将那狱卒酷刑处死后,便命人在格拉城中到处搜寻。
大街小巷、馆驿之地几乎尽数被翻个底朝天。
最后径直在百姓家中挨家挨户地寻找,搞得刚安静下来不久的整座城池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然而即便如此,却还是未找到呼延阔和赵坷的身影。
赫连玉心神不宁、坐立不安,火爆的脾性一经刺激,便一发不可收拾,脆弱的神经亦无法经得起如此烦心。
一日寻不到呼延阔,王宫里的器皿便要碎上一批。
侍卫奴仆更是挨板子的挨板子,挨嘴巴的挨嘴巴。
总之,这些无辜的物件与人皆因为呼延阔而糟了殃。
相比之下,姜旸却冷静非常。
他见城中无论如何都寻不到人,又结合呼延阔高傲自负的贵族天性,便断定呼延阔并未乔装混入百姓中。
他再问询城中尚未被搜寻过的地方,竟只有王宫和重臣的府邸。
他立即进宫面见赫连玉,请求搜宫,同时下令将朝中数位重臣府邸封锁起来,严加排查。
两方从早搜到傍晚,却依旧是无有收获。
赫连玉自然是急火攻心、怒气横生,宫中侍卫仆从大气不敢出一声。
羌野朝野得知呼延阔逃狱又人间蒸发的消息,皆胆战心惊不说,更是人云亦云,传得五花八门,其中所传最多的,便是呼延阔已经逃出了羌野地界。
在如此情形下,姜旸仍旧面不改色、从容不迫,也因此镇住了朝野的提心吊胆与流言蜚语。
姜旸原本并不赞成赫连玉大肆搜捕的举动,认为这无疑是风声鹤唳。
如果呼延阔还在羌野,便会更加小心翼翼地躲藏,且会使格拉城的百姓不得安宁又惊慌无措。
但赫连玉不听他的,执意行之,搜寻无果后,朝野开始散出呼延阔离开羌野的消息。
然而不知怎的,姜旸心中却觉得呼延阔并未离开羌野。
他面上虽万分镇定,内心中却生出些不妙的预感,原以为呼延阔是棋行险着、隐藏在最危险也是最安全之地,但宫中与朝臣府中皆寻不得,使得他也有些匪夷所思。
但即便如此,姜旸却不感恐慌,更不觉丝毫惧怕,反倒觉得事情超乎意料地有趣了起来。
他盘腿坐在府中桌案前,思索并排除着所有的可能。
半晌,方才轻轻地扯出一丝冷笑,低沉漠然地道:“如此方才算得上是博弈。至于你是否与我棋逢对手,便要看你的本事了。”
“将军。”
姜旸正待起身,门外却传来侍卫的通报声:“郡主来了。”
姜旸还未及开口,便听得前院传来赫连莹如银铃般的声音。
她如往常般,穿着最爱的红衣,衣襟上的铃铛脆响与她的声音协调得很是融洽。
她整个人似一只火红美丽的小凤凰一般,蹦跳着冲向他,口中不住地喊着:“姜伯伯。兄长这几日脾气大得很,整个王宫死气沉沉的,无趣得很,莹儿便出宫来寻你啦。”
“郡主。”
姜旸起身欲行礼。
赫连莹却一把止住他,豪气干云地在他的位子上坐下,以手撑着下巴,眼神出神地望着门前地面上不知从哪飞来的鸽子。
她到底是直率又孩子气,又到底与赫连玉是亲兄妹。
方才还高兴得什么似的,这会儿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情绪低落了不少,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说给姜旸,道:“呼延阔这个叛贼,搅得羌野两个月乱子不断。池沐又偏偏在此时染了风寒,将婚期推后,我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虽嘴上故作不饶人,但一提起池沐,她明艳的面颊上便明显娇艳了几分,红晕也聚了起来。
她的眼中透着藏不住也无意去藏的关切牵念,轻声道:“也不知道他的病严不严重,何时能痊愈。我真恨不得立即化作这只鸽子,飞去玉汉陪伴他、照顾他。”
姜旸立在旁侧。
他听着赫连莹的牢骚,注意力却在那只停在地面上不肯离去的鸽子身上。
眼见赫连莹似乎对这只鸽子产生了兴趣,他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头,向身旁一个身着巨大黑斗篷的贴身侍卫飞快使了个眼色,口中却道:“还愣在这儿做什么,去为郡主奉点心和奶酒。”
那侍卫的斗篷动了一下,心领神会地立时窜身而出,状似无意地飞速掠过那鸽子身旁,斗篷袭过之地,泛起阵阵寒凉之气。
那鸽子受了点惊,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赫连莹刚要上前去逗弄,见状有些垂头丧气地坐了回去,对着姜旸道:“姜伯伯,你说我作为池沐的未婚妻,该不该向兄长请命前往玉汉照顾他?我整日在这里,心却在他那里,真是烦也烦透了。”
她双手捧着脸,对着姜旸问道。
虽有娇羞,但倒是没有一般中原女儿的腼腆,更无半点做作之态。
“郡主,如今呼延阔下落不明,想必摄政王担心郡主安危,不会应允郡主远行。”
姜旸在赫连莹下首坐了下来。
他边说,边看着几个普通侍卫端上大罐奶酒和一叠又一叠的点心。
赫连莹拿起一个放在口中,含糊不清地道:“我也这么想。姜伯伯,你去兄长那里替我说说,你居功至伟,兄长如今对你刮目相看,定会听你的话。”
赫连莹此次微服前来,身后只跟着一个宫女、一个宦官。
那宦官自进了门开始,目光便始终有意无意地看向姜旸,丝毫不像一个郡主的仆从面对手握大权的将军的样子。
好在赫连莹并未在意,一颗心都拴在“远在玉汉、患有风寒”的池沐身上。
姜旸应着她的话,目光与那宦官交汇。
趁着赫连莹低首喝奶酒的空隙,对着那宦官轻轻地摇头,微皱着眉,以眼神提醒他,勿要再多看向这一侧,更不能莽撞开口,免得遭赫连莹怀疑。
那宦官欲言又止,但还是屈服在姜旸不容置疑和违抗的眼神之下,之后倒也果真未再多看。
姜旸劝了赫连莹,却字字不提池沐。
他只称呼延阔尚未被抓获,让她安心在王宫中,莫要四处乱跑。
虽说是臣子例行公事般的客套劝说,但他的语气中却也不自觉地透出些慈父般的关心。
临送赫连莹出门时,姜旸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称要送她一副软甲,令她身旁的宦官到府库中去取。
赫连莹不做多想,便带着那宫女,在院中四下观赏等待。
…
然而,姜旸却并未将那宦官带往府库,反而将其带回了正堂。
二人进入后,姜旸飞快地将门扣住。
再转过身时,已是换了张面孔,面上布着严峻,周身散着寒意,将声音压至极低,对那宦官道:“我还没有怪你自作主张,冲动误事,你竟事先不做通报,便跟着郡主入府来了,胆子未免太大了些。若不是你擅自杀了呼延寿,怎会逼得呼延阔造反叛乱?又怎会至如今的境地?更怎会打乱我步步蚕食削弱呼延的布局?”
“将军。我杀了呼延寿,并不全是冲动与一时起意。”
这宦官身着便服,面色白净,五官精致,一眼看去不知年龄。
他一开口的声调便偏高,对比普通男子确然亦是细了一些,却并不使人不适或厌烦,反而因着彬彬有礼中显着风度翩翩的模样,而令人徒增好感。
姜旸眯起眼睛,似是等着他解释。
这宦官继续道:“将军称要步步蚕食呼延阔、不打算一举将其拿下,然而呼延阔家族庞大、势力亦在不断增强。时七知晓将军筹谋多年、愈接近成功便愈要小心谨慎。但如今中原已是形势大变,速度超过将军预期,玉汉军已然攻下了黥州,想必不日便会与大燕正面互攻、一争高下。如若到了那日,将军还未完全掌得羌野大权,便会生多少变数,更会误了畅快夺取天下的时机啊。我杀了呼延寿,正是为了引出羽翼未丰满、准备未完全的呼延阔,使其造反叛乱,将军一举灭之,往后在羌野之威名与权力还有何人能敌、何人敢敌?虽然兵行险着,却也是不得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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