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鹤鸣山是有钱的。不提鹤鸣山的香火这两年来日日鼎盛、从来没有衰落过。白术借百宝阁的名义以技术入股的方式,每月从各大富商手中收到的“香火钱”都无可估量。
但是,鹤鸣山的支出也非常的巨大。除了供给弟子们的生活起居,还要养活情报网以及清风寨的人。清风寨现在也不只是当初的千人之数,如今都被悄悄地养在了山林之中或挂在荆氏马场名下。
此外鹤鸣山还要对各地的道观进行扶持。天下道门是一家,参与道医协会的道门和鹤鸣山已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各地的道观发展得越好、鹤鸣山也将越强大,只是现在这些道观于鹤鸣山而言还处于嗷嗷待哺的阶段、是会吃钱的猛兽。
所以鹤鸣山的钱,有是有、只是都如孟江的水一样,看得见抓不住、一直在奔流而去。所以说建设新城区的财务缺口还需要再另外想办法。幸好新城区的商业区和大学就是现成的资源。
不过说要招商和招生,丁知州还是有些忐忑。这份忐忑一直维持到《鹤鸣月报》新一期上线。
“唉,你们看了最新一期的《鹤鸣月报》吗?”茶楼里几个书生聚在一起闲聊,每月《鹤鸣月报》的内容都是茶楼里的固定话题。
一刚走进茶楼的书生说道:“我还没来得及看,怎么了?又有什么大事发生?”
“江州城建了一个新城区,说是都快建完了!里面设立一私塾,名为‘大成之学’、简称大学。说是集天下学识而教的学校!现在正在招生和招聘先生!”
“不止啊!这大学还分为男女校区,广招女弟子!”
“嘶——”刚进茶楼的书生夺过他们手中的报纸,“天下学子有尚学之心、即可入学,不限男女、不限年龄、不限出生……若是家境贫寒还可申请助学贷款……有学之士皆可应聘先生一职、报酬优渥……如今校内主要设君子六艺、道学、科学、医学、工学、农学、商学、数学等专业,若是别的专业的能士愿意教学、也可开辟新的专业……”
看完报纸的书生一时语塞:“这、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女子、工农商等下流之辈怎么可与读书人一室学习?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他的话一落、就收到一阵附和之声,却也有人有不同意见。茶楼里的说书人一拍惊木说道:“女子、工人、农民、商人乃至下九流又如何?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字自古以来只有一撇一捺、你与我具‘人’、为何不可共处一室!”
他这话一时惊到这些读书人,往日里茶馆里的说书人被栏杆围起来日复一日在台上讲他的故事、只会与茶馆中的客人逗趣,哪曾如这般与客人斗嘴!
书生们具是一怒要好好和他谈谈“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却见小二也一脸不耐烦地把抹布往桌上一甩说:“我们家先生说的是,你们现在不也与我们共处一室?既然觉得辱了你们的斯文怎还在我们茶馆里呆得下去?”
“你你你……”书生们被气得不清,茶馆里顿时揭起一阵唇枪舌战。
《鹤鸣月报》上的《大学招生简章》引起世人口舌,其旁边的《江州新城招商简章》也不遑多让。
“老爷——老爷!江州的新城区在招商。”闵州李府内、管家拿着《鹤鸣月报》冲进李员外的卧室。
江州洪灾后、李员外拒绝给鹤鸣山捐粮,结果其他捐粮者不仅登上《鹤鸣月报》打了一份免费广告天下闻名、还受圣上亲封。自那以后、李员外就急火攻心病倒了,时至今日还躺在病床上。
结果一听到管家的声音,李员外直接“垂死病中惊坐起”,急切地问:“你说什么?什么江州招商?”
“老、老爷……”管家一边将最新一期《鹤鸣月报》双手奉上、一边解释说,“江州在鹤鸣山小仙君和七皇子殿下的带领下建造了一个新城区,城区内有一商业区、也就是市场,现在正面对天下商户招商,月报后还附着一份报名表。”
李员外一把抢过《鹤鸣月报》,片刻之后他放下月报、两眼放光地说:“快点填表、马上报名!之前老爷我错过了机会,这次一定不能错过!”
管家恭敬地回到:“是,我这就去办。”
一时之间、各地商户的报名表一同涌入知州府、将丁知州给淹没了。
李员外自寄去报名表后就日盼夜盼、盼着江州那边的回信。谁料,他等啊等,却只等来了一封婉拒的、盖着江州知州公印的回拒信。
“为什么!”李员外差点破口大骂,“凭借我们李府的实力,难道没有资格盘下江州城新城区的一个铺面吗?”
管家低着头小声地说道:“老爷、信上说……因为商业区的铺面有限,所以江州会优先欢迎当初对江州进行赈灾、雪中送炭以及平日里名声好的商户。”
李员外听完、只觉得眼前一黑,在他失去意识之前,只能听到管家凄厉地喊了一声:“老爷——”
同在闵州,李员外被气到昏厥,城南的宋家却收到了喜讯。
“老爷!江州回信了!说是我们宋家经过了一审,让我们派人带着自家买卖的商品去江州参加二审!”宋家的管家拿着信急冲冲地找宋员外汇报。
“二审?”宋员外不解其意,“什么意思?”
管家将手中的信双手递给宋员外说道:“说是要在宋家正式入驻江州商业区之前,检查咱家的东西是否质量过关,也就是所谓什么质检。信上说、质检通过以后,江州会给我们颁发一个营业执照许可证。有了营业执照许可证的商户才能在江州新城开店。”
宋员外有点愣住、他从未听过什么营业执照许可证,他不由看着信陷入沉思。
管家试探地问道:“若是没有通过质检、我们的人将会白去江州一趟。那老爷、我们宋家还要派人去江州吗?”
“去!”宋员外合上手中的信,“怎么不去?那可是小仙君和七皇子殿下办的新城区。不仅去,老爷我还要亲自去!快,准备马车和细软。”
“喏。”
其实宋员外从没有见过白术,除了在江州受灾时捐过一笔钱粮、也不曾与鹤鸣山打过交道。但是他明白一个很简单朴素的道理——跟着鹤鸣山的小仙君走,绝对有肉吃。
江州之外的商户都因江州新城区而“癫狂”,更何况是江中内原本的富商?
江州虽然受过洪灾,很多地主商户都或多或少有了损失、有一些小店甚至直接倒闭。然而其中也有很多商户都有底蕴在。他们更是亲眼见证新城区的建成,对加入新城区更加志在必得。
《鹤鸣月报》的招商简章一出。很多江州商户就在各种走关系、想从新城区中盘得位置优越的铺面,甚至有后台比较大的富商直接上门堵住丁知州。
当初白术初入江州城,城内有四家点心铺。经过几年的发展,江州的点心铺竟已只剩下了方氏。
方氏点心铺的后院里面,方世新一边冲着热茶一边享受着日光。
账房站在他的身边恭敬地问道:“东家,我们方氏要去凑新城区的热闹吗?”
方世新喝了口茶悠悠地说道:“去啊,为什么不去?”
这问题是账房提的,可是听到方世新的回复、他又纠结地问道:“可是鹤鸣山如此这般、是不是太嚣张了些?他建大学这是集天下读书人之力;建了商业区招天下商行、是集天下商人之力;他又有《鹤鸣月报》可引天下百姓的悠悠众口。这如何不招皇上的注意与忌惮?几十年前、鹤鸣山并无甚过错,只是因为民心所向就被先帝打压。若不是鹤鸣山先祖主动退入山林,恐怕这世间早已没有鹤鸣山。属下是怕……”
账房看了方世新如常的神色一眼才继续说道:“我怕这新城区建成没几日,可能就要被皇上给……”
“嗯,你说的有道理。”方世新放下已经空了的茶杯,“只是你觉得这‘几日’是几日啊?朝堂瞬息万变,此时朝堂之上已经与几十年前大不相同。先帝干练、他在位时独揽大权,身边只有鹤鸣山高得碍眼、自然要率先除去鹤鸣山。可是……当初,我们的皇上靠着于府相爷荣登宝座、于相爷此后权倾朝野。为了制衡于府,皇上又娶了葛贵妃扶持葛家。当今朝堂,左有相爷与二皇子、右有葛家和大皇子。比起鹤鸣山,世家才是皇上如今的心头大患。”
“东家的意思是……”账房一知半解地询问,“皇上并不会动鹤鸣山?”
方世新摇了摇头:“圣上的心思,又是我等凡夫俗子可随意揣测的?不过宫里传来消息,皇上洪灾之前曾经一时兴起要立鹤鸣山的小仙君为国师。恐怕皇上是想要鹤鸣山和世家相斗、坐收渔翁之利。事实上,世家恐怕确实也想对鹤鸣山下手了,因为鹤鸣山的大学扶持寒门子弟、绝对会威胁世家地位。可是世家怕是也明白皇上的想法——皇上、世家、鹤鸣山,此三者谁都想当渔翁、谁都想当黄雀。怕是一时都不会轻举妄动。哼……着实有趣。”
说着方世新站起身子伸了一个懒腰:“鹤鸣山是从何时起发展到如今境地,竟然可以与皇权、世家一争?不知道那小仙君和七皇子殿下筹谋的到底是什么……不过这与我们当初的计划不正相合吗?去新城区盘一个店面罢了,神仙打架是看不到我们这些池鱼的。”
账房听言低头行礼:“东家说的是,那我现在就去填报名表。”
“嗯,去吧。”方世新点头,收回懒腰便要回屋。
就在这时有店里的小二来报:“东家,有极北之地的客人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