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一落,马车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叮当声,赶车的弟子左顾右盼之时、白术等人就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习宸和路恒对视一眼,一前一后钻出马车,护在了马车左右。
围着他们的领头人呵声道:“车上之人可是鹤鸣山白术?”
这声音有些熟悉,但是不听声、白术也能猜到外面是谁:“这马蹄落在地上的声音有些特殊,来者又可是荆氏马场?”
“哼。”打头的耶律成笑道,“白道长不如下马车一叙?”
白术思虑了刹那,还是决定起身要出马车。不过立刻被白逸拦了一拦,白逸担忧地看着白术,虽然马车不是什么铜墙铁壁、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白术也是一道屏障。
这道理白术也知道,可耶律成的人带来的人势必很多,只靠习宸、路恒、赶车弟子是拖不了多久的。
最终,白术还是向白逸摇摇头,掀开了车帘。白逸也毅然决然地跟着白术下了马车。
一下马车,白术果然一眼就看到了被手下护在身后的耶律成,他一共带了二十多人将白术等人团团围住。
习宸、路恒齐齐紧护在白术身边,上次他们一时不查害得白术与白逸遇险、甚至险让白逸丧命,这次他们绝不会重蹈覆辙。
“拖一拖,拖到大师兄来就好了。”习宸压低声音说道。
白术却一皱眉,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不太对,荆氏的人太少。”
“小、小师叔,这人还少啊?”赶车弟子有些害怕地小声说着,眼前荆氏马场这二十多人、各个骑着高头大马居高临下地围着他们,给人感觉可以直接一拥而上将他们五人踩死。
其他三人听到这话却一同看了白术一眼,他们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可是看到彼此时忽然醒悟了过来!
荆氏马场因为想要独占马蹄铁,白术又显然对他们有威胁,那么荆氏马场为何迟迟不对白术动手?
因为白术随意不下鹤鸣山,一旦下山、身边就会跟着几个鹤鸣山内门弟子!如果荆氏马场不能保证对白术下手时不留痕迹与活口,就会遭到鹤鸣山的绝命反扑。
白术知道,在耶律成准备就绪、打算回边塞前,他一定会给试图解决白术、无论成与不成,他都会立即离开江州城前往边塞。根据习宸掌握的情报网回馈,荆氏马场这段时日、向更西边“卖”了不少马。白术便猜到荆氏马场要对他下手了。
只是在白术的计划中,荆氏马场来围剿他的人绝不会少于四十人。当初白术对单学说有人会“送马上门”就是说得此事。
若问为什么?四十人以下就妄想从白术师兄们的手下抢走白术?可笑。
要是只是杀了白术,倒是有可能,然而白术不信耶律成没动过将他活捉的心思。
果不其然立刻就听耶律成堪称温柔地笑说。“白道长,你要是乖乖束手就擒,我就放了别的人。”
白术一边揣摩着耶律成的动机一边拖延着时间:“场主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不是一直合作得很愉快吗?实不相瞒,我还有一些生意想与场主谈。”
“哦?”耶律成还没有忘记上次他被剑指着达成的那次合作,脸色的笑容收了收,“我与白道长还能有什么合作?”
“场主的马蹄用得还不错吧?山人不才,还有一些更“不错”的东西。比如可以连发十箭的□□、可以刀枪不入的盔甲。”白术透过眼纱直直看着耶律成,语气里带着不为人知的诱惑,“这生意场主谈不谈呢?”
他这似曾相识的问话,一下子让耶律成想到初见他时,白术也是这样轻飘飘地抛出了“马蹄铁”的生意。马蹄铁非要说来,其实对一场战役的影响好像没有很大。它的主要作用是帮助马的马蹄提高保护、让马可以更长时间工作,同时提高马的抓地能力。
就是这么看似可有可无的作用,长此以往却可以造就一支更强的骑兵。如今白术说得这些更是神兵利器!耶律成岂能不心动?
只是心动的同时他也忍不住疑问:“白道长,你可知我的身份?我一个马场场主哪里用得上这些东西?”
这个问题其实自上次白术强硬地从他手里用一两银子买下春萝峰时,耶律成就开始为此辗转反侧、这也是他很想杀了白术的原因。若他只是一个普通马场主,就算白术觉得用千金马换马蹄铁设计图亏了,用武力威胁一个“普通人”,似乎也不是鹤鸣山的作风。
别看耶律成表面上放荡不羁、马场上还敢搭蒙古包。实际上他的蒙古包里放着的却是中式家具,就是为了给来往的中原人一个误解——荆氏马场是为了买马刻意装作胡族混血,本质上还是汉人,伪个蒙古包都不像。
耶律成可并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非我族人、其心必异”,一旦耶律成身份真的泄露出去,不仅是在江州城待不下去、就连草原他都不一定回得去了。如今有这机会,耶律成还是很想从白术口中知道答案的,若白术知道他是谁又是从何得知?
白术自然知道他是谁,然而他只说:“场主你是用不着,可是场主的客人们也用不着吗?想来那些从荆氏马场买马蹄铁的客人也会喜欢这些东西吧?”
他这话故意引导耶律成,让其误会了白术的想法。耶律成愣了一下,没想到白术是调查出了这一层,他索性将其认下:“哈哈哈哈,白道长说的有道理。你乖乖和我走,告诉我这这些东西的制作方法,我就让你身边的人离开。”
耶律成在说此话的时候,一心两用的白术蓦然注意到了荆氏马场背后的森林。这森林的暗处让人看不真切,刚刚荆氏马场的人就是藏在了森林里。他倒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只是……若是荆氏马场带的人偏少,没有那份非要留下白术几人的狠绝,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们只是诱饵!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要钓的比白术还大的鱼、是什么?白术眯了眯眼,暗道不好。
他朝耶律成摇了摇头,不再拖延时间:“场主放我等先行离开,我日后将设计图双手奉上。”
“呵。”耶律成笑了一声,“那看来我只能将白道长‘请’回府了,给我上!”
“荆氏马场的目的是清风寨,我们不能再等大师兄支援。”白术又急又快地悄声说道。
习宸、路恒听后眼眸一凝,他们自然知道清风寨暴露后的危险。几人十分有默契,习宸负责开路、路恒负责殿后、白逸负责补刀,赶路弟子忍住恐惧一驾马,马车立刻载着几人往前路冲去。
耶律成身边立刻有一人焦急地对耶律成说:“场主!我家主子说了,今日白术一出山没多久,清风寨就在往这里赶来,快拖住白术他们,清风寨的人很快就会到!”
听言,耶律成立刻下了命令:“抓住他们,谁能抓到白术,爷就赐他千两黄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几人虽然一时护得白术安全,却也无法再往前突出重围,场面一时有些僵直。
然而没过多久,天上突兀传来一声鹤鸣,地上众人都被吓了一跳。然后就见一个玄衣之人持着剑光刺破了包围!
此人不是单学又是谁?
“大师兄!”白术焦急唤道,“快叫后面的人离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众多穿着布衣的人拿着农具急哄哄地紧跟单学冲了上来!一个个嘴里还喊着什么:“不许欺负小仙君。”
看到这些来势汹汹的人,耶律成虽然有些遗恨没有抓到白术,可还是一挥手,架马跑了!他的手下们,也立刻跟着离去,来去之匆匆活像一出闹剧。那些来救白术的人还未高兴,从隐秘的森林里忽然闯出一群穿戴薄甲的士兵将所有人团团围住!
除此之外还有一列骑兵,他们护着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从林中缓缓走出——江州王。
江州王看着被他包围的众人凛然道:“本王素闻今年出现了一个山寨名唤清风,穷凶极恶、无恶不作,没想到竟然与鹤鸣山有干系。来人啊!给本王将这些人统统拿下!”
在江州王的命令下,士兵们立刻上前,引起一阵骚乱。
“干嘛抓我!我可什么都没干!”
“我可是良民!王爷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放开我!”
反倒白术和单学乖乖地束手就擒,还用眼神制止了想要动手的其他人。习宸、路恒、白逸、赶路弟子虽不解,还是跟着士兵们一起走了,他们作为江州王的重点关照对象,很快被压到江州王跟前。
江州王坐在马背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白术:“好啊,枉费本王如此信任鹤鸣山,没想到鹤鸣山却私养匪类。把他们统统压回知州府!”
白术抬头看着江州王,他不知该不该庆幸自己是个面瘫,否则这会儿他恐怕要笑出了声,没想到这个世上真是有这种集合了无数必然的巧合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