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御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
直到那个小小的人影从洞口里出来,义无反顾地奔向他时,他才确定,那是他的夕夕,是他朝思暮想的夕夕。
“夕夕!”
他立刻朝她走过去。
先是快步走,跟着,是小跑起来,再之后,便是尽他最快地速度奔跑。
跑向她,拥抱住她。
“夕夕!”他紧紧地抱住她,即便她就站在他面前,他依然有那么点不真实感,生怕这又是一场梦,怕自己会醒来,怕醒来的时候,她又消失不见。
“夕夕,你告诉我,这次不是梦,不是梦,对吗?”
他低下头,手指不确定地抚上她的脸颊。
熟悉的触感,真实的触感,可他梦里的,也是这样的触感啊。
若这再是一场梦,那他就长梦不复醒好了,从此,便与她在梦里厮守终生!
顾惜夕撅着嘴巴点了点头,忍不住轻声抱怨起来:“不是梦的,夫君,不是梦。我知道夫君一定会来找我,便日日在这里等着。头几个月还好,没人能猜到我会回到怡王府,毕竟,这里早就成为一片废墟了,就算是冒险救那些女眷们,我也没有暴露自己真正的藏身之处。只是这两个月,形势十分危险。”
她说着,小脸一白,表情都凝重了几分:”这两个月来,怡王府来来了许多人,到处都是脚步声。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或是女眷们走漏了风声,或是我什么时候不小心,泄露了踪迹,总之,来怡王府的人多了许多,我留神听了,当中许多人下盘沉稳,脚步整齐,就像我爹军营里的那些人一样。可这京城里哪儿来的军队呢?一定是禁军,宫里头又派了禁军来抓我。“
独孤御愣了下,旋即想到了什么,眼神凉飕飕地瞥向杰公公。
杰公公顿时就觉得后脖子一片凉。
他忙挥了挥手,打发暗卫们都回去:“散了散了,没眼色的东西,瞧不见圣上和娘娘在说话吗?也是尔等能听的?”
小声嘀咕着赶了一圈人,身影很忙碌,动作很卖力。
只是,背后那股子凉飕飕的感觉怎么也挥之不去。
顾惜夕正说的起劲,并没有注意到杰公公的异常。
她只顾着和独孤御咬耳朵:“我可不能被宫里再抓到了,不然,他们会用我威胁夫君的。所以,这两个月里,我一直老老实实待在下面,不敢轻举妄动。今晚可算听不到脚步声了,这才冒险出来查看,没想到,竟遇到了夫君。”
她说到激动处,忍不住伸手,抱住了独孤御的腰,小脑袋在他怀里使劲蹭了蹭,满脸都是藏不住的喜悦:“太好了,夫君平安无事,我也平安无事,夫君和我都平安无事。”
独孤御心里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先放杰公公一马。
他忍不住探头朝洞里瞧了瞧:“夕夕一直待在下面吗?”
“是啊。”顾惜夕依偎着他,点了点头。
他心里涌起许多怜惜,忍不住收紧了臂膀:“让你受苦了。”
她一个人,在不见天日的地道里足足熬了两个月,只是不愿意旁人用她的性命要挟他。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他。
她忍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煎熬,全是为了他。
他的夕夕,总是这样好。
顾惜夕摇了摇头,言语里多了几分骄傲:“其实,并不苦的。”
她拉着他的手,把他往洞口带,示意他到下面去看看。
独孤御也想知道顾惜夕这些日子来经受了怎样的苦,二话不说便跳下了洞。
顾惜夕也跟着下去,只是她下的小心翼翼,动作十分缓慢。
他便在旁边等着她,等她下到一半时,忍不住把她整个人凌空抱了起来。
“啊——”
顾惜夕没有防备,吓了一跳。
所幸地道挖的挺高,猝不及防下,她也没有磕了碰了。
只是着急地大喊大叫:“夫君,快,快把我放下来。”
“不放,我好不容易再见到你,死也不放。”明明是心疼她,话到嘴边,却偏执地不讲道理了。
顾惜夕喊了几声,忍不住急了,小手狠狠打在他的手背上,小脸紧绷:“你,你这样会伤到孩子的。”
独孤御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孩子?你还在这里收养了谁家的孩子吗?如今战事已了,你把孩子给人家送回去吧。”
养什么孩子啊?他可舍不得她养孩子,又累人又操心的。
他只想把她当个孩子一样宠。
谁知她又狠狠打他的手背,闹着一定要下来。
他无法,只好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下来,心里依然激动得不行,顺势捧着她的小脑袋便亲了下去。
只可惜,往日乖巧的小媳妇,今日却像个悍妇似的,梗着脖子不肯给他亲,还张开双臂,一把推开了他。
她伸手,在墙上按了下,也不知道触动了哪里的机关,地道里噌地燃起了火把。
跳跃的火光映红了她的小脸,她瘦了许多,原本就不大的脸颊上,下巴尖尖的,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显得格外的大,火光跃进她眼睛里,像无数颗星子。
她收回手,掸了掸衣裳,小手顺势叉住了腰身。
独孤御看过去,如遭雷击。
她穿得宽松,原本他也没留意到,只当她是因为天气炎热,穿得松泛些图个凉快。
现在却瞧得清清楚楚了。
“有了?”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顾惜夕点点头:“嗯。”
“我,我的?”他跟傻了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顾惜夕看着眼前日思夜想的人,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来,那时她吃尽了苦头,混在流民里辗转多地,好不容易寻到他时,他却把自己当做了一场梦,荒唐一夜后,就把她晾在营帐中,自己个儿走了。
其实她原本不是那蛮不讲理的人,也不爱个斤斤计较,可也不知道是有孕的关系,还是她一个人躲在这地道里太久的缘故,此刻见到了他,就很想冲他发一发火,拿一拿乔,好叫他知道自己这些日子来受的委屈。
便傲娇地扬起了下巴,假惺惺冷哼起来:“夫君说的哪里话?你我分别时,我尚未有孕。这么久了,你我也未曾见过,如今我有了身孕,怎就能肯定,一定是你的呢?”
“未曾见过”四个字,咬的格外清晰。
末了,尤不解恨,咬着牙气他:“还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