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夕睡得昏天暗地的。一觉醒来,惊闻昨晚怡王府里多了一个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吓得小脸都白了。
“府里来刺客了吗?”
被她老爹虎着脸狠狠瞪了一眼:“刺客?你自己去瞧瞧,那么大点奶娃娃,能刺什么?”
说着,她大哥笨手笨脚地抱了个小小的红布包出来,沉甸甸的。
她凑近了去瞧,剥开厚实的红色小被子,就看到一张皱巴巴红扑扑的小脸,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奶香气,正紧闭着眼睛在睡觉。
宽额头,小眼睛,头发稀疏,通身泛着红,跟只没毛的狐狸崽子似的。
被她虎背熊腰的大哥抱在怀里,活像个巨人揣了个布娃娃。
“这是……”她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大哥的孩子?怎么这么小。”
她觉得,她的小侄子或是小侄女,还有点……丑……
一定是随了大哥了!
镇国公笑呵呵地与她讲解:“小孩子生下来的时候,都是这么大一丁点的。你那时候比它还小呢,跟只小猫儿似的,身子软软的,吓得为父都不敢去抱你,生怕为父这双大手伤了你。”
一时想到他早逝的妻子,心里感慨万千,又悲又喜道:“你娘一直想要个闺女,一连生了四个臭小子才有了你,她喜得跟什么似的,日日把你抱在怀里,连奶娘都不肯让抱。如今你长大了,嫁了人,和夫君恩爱,只差再给贤婿生个娃娃了。夕夕啊,说起来,你这成亲也有大半年了,为何还不见动静?”
此话一出,顾惜夕想到了她大嫂那番有关她体质偏寒,不宜早孕的话。
顾伯泰想起妻子昨夜的叮嘱:“……夕夕年纪小,太早生孩子对她身体不好……”
而同来看孩子的独孤御则想起了他柜子里妥善收着的,一大包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用完的青鱼鳔……
齐齐沉默了。
为了缓解气氛,顾伯泰把孩子递给顾惜夕:“夕夕,去把孩子抱给你大嫂,算算时辰,该给孩子喂奶了。我同爹有些话,要同妹夫细谈。”
顾惜夕“哦”了一声,轻手轻脚接过孩子往外走。
其实也不远,李依依坐月子的地方就在这座院子的厢房,屋子之间有回廊相连。
因是冬天,恐走了风,对产妇和孩子不好,今日一大早,得了消息的她就吩咐怡王府的下人,将这座小院的回廊都用厚实的棉布围起来了,隔一段距离挂了张棉布门帘,帘子垂下来时,一丝风都吹不进来。
她抱着孩子穿过回廊往厢房走,刚走了一半的路,前面的门帘被人挑开,一个面生的仆妇钻进来,径直朝她走过来,伸手过来要接孩子。
“王妃受累了,让奴婢来抱小世子吧。”那仆妇满脸堆笑。
顾惜夕抱着小宝宝肯定松手,挑眉问她:“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奴婢是跟着镇国公世子和世子夫人一道来的,才来两天,王妃不认识奴婢,也是应当的。”
因李依依临盆在即,昭泰帝又下旨召镇国公一家进京送嫁,顾伯泰唯恐妻子在半路上生产,还在边塞城的时候,就找好了稳婆和奶娘,问过她们的意愿,都表示愿意跟来京城,这便带着她们一起来了。
好在李依依争气,一路上肚子都安静如鸡,一直等入住了怡王府安顿下来,这才发动生下孩子。
虽是半夜生子,好在准备充足,她自己身体素质也极好,生产时一切顺利,等天明时,已经初为人母了。
那些顾伯泰特意带来京城的稳婆和奶娘都得了厚厚的封赏,伺候起产妇和孩子来,都殷勤的不行。
眼前的这个仆妇,大约,就是跟着顾伯泰来的人。
在顾惜夕心里,她大嫂一向精明能干,她就没见过比她大嫂还有阅历,还能干的女子。自然就在心里认定了,那些带来的稳婆和奶娘,都是李依依亲自挑选的,自然是可靠的。
便没有多想,冲那仆妇点点头:“我倒是不累。不过在抱孩子这方面,你应该比我有经验,我怕我抱法不对,伤了孩子。还是你来吧。”
那仆妇答应一声,笑眯眯上前。
顾惜夕便把孩子递给她。
谁知她的手伸到跟前,却手腕一翻,陡然从衣袖里滑出一把匕首来。
寒光乍现之际,那仆妇已经握住匕首,跟着就直冲顾惜夕心口刺来。
这一下变故太快,顾惜夕不及思索,下意识地想,不能让这仆妇伤到她大哥的孩子。
忙将胳膊收回,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又见那匕首朝她心口刺来,更怕误伤了孩子,忙把纤腰一拧,往旁边躲闪。
只是回廊就这么大点地方,又在仓促之间,对方手持利刃,有备而来。她赤手空拳,便是空着手都不占优势,更何况怀里还抱着个软绵绵的奶娃娃。
连躲闪,都躲闪的颇有顾忌。
被那仆妇手中的利刃擦着她的腰,在腰间割了个长长的口子。
鲜血一下子滴落出来,瞬间染红了半片衣衫。
她也顾不上疼,趁着仆妇转身之际,一脚踹在她背上,跟着就抱着孩子,折回去死命的跑,边跑边呼救:“刺客!有刺客!快来人,有刺客!”
那仆妇显然练过功夫,且还不是三脚猫的功夫,一拳一脚都有板有眼。
当下就施展起轻功来追顾惜夕。
顾惜夕听见身后烈烈风响,也不敢回头去看,见前面又有一门帘,兜头就跳了出去,口中大喊:“救命!有刺客。”
暗卫影六应声落下,见她半边身子都是血,吓得七魂六魄都丢了一半,也不敢多问,握紧宝剑,便与那仆妇缠斗在一起。
那仆妇功夫不弱,便是训练有素的影六,与她打在一起,也一时难分伯仲。
而此刻,正在堂屋里谈事的镇国公三人也听到了动静,匆匆开门出来。
“夕夕!”
乍看到顾惜夕血葫芦般的样子,独孤御吓得腿都有些发软,忙过来扶她。
顾伯泰也赶过来,从顾惜夕手中接过他的孩子,见妹妹虽然一身是血,面色苍白,行动却还正常。
久经沙场的他便知道,妹妹的伤只是看着唬人,并没有伤到要害。
又去看他儿子。
见那小子经此颠簸,反而醒了,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东看西看。
这下顾伯泰彻底放下心。
而镇国公已经三两步上前,伸手格挡开影六:“放着我来。这贼人敢伤我女儿孙子,便是找死。”
兜头一个窝心脚,踹得那仆妇口吐鲜血,直直飞了有一段距离,才撞到树上摔下来。
独孤御心慌之下,忙提醒镇国公:“岳父,留活口。”
然而那仆妇摔下来时,已经七窍流血,眼看是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