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夕再也忍不住,一头扑进他怀里,如一只离家许久,终于又找到了家的猫儿,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夫君……夫君……”
她喊一声,他便应一声,大手轻轻抚过她的脊背,试图用这种方式驱散她内心的恐惧和痛苦。
也不知他到底应了多少声,顾惜夕终于哭够了,抬起小脑袋,一双水濛濛的眼睛都红了,泪眼婆娑地问他:“我还有一事不明。照理说,我昨日那般恼你,绝无三言两语就跟你和好的可能。我有些记不清楚了,到底还发生了何事,让我竟能……竟能许你进我屋里来?还……还与你那般?”
她方才哭的太厉害,此刻说话,嗓子沙沙哑哑的,鼻头也红红的,鸦羽似的睫毛还湿漉漉,叫他瞧了好不心疼。
他便从袖兜里扯了帕子出来,欲要给她擦一擦脸上的泪珠儿。
谁知她竟躲了开去,巴掌大的小脸上一片狐疑:“夫君莫要欺我。以我的性情,应该不会轻易就原谅你的。你到底做了何事,竟把我给哄好了?”
这是准备不问清楚,就不理他了?
独孤御幽幽叹了口气,很有些无奈:“昨日你醉了,我抱你回来,亲手给你熬了醒酒汤。”
顾惜夕偏头想了想,依旧不信:“熬碗醒酒汤就能把我哄好?这怎么可能?我若是恼起来,便是我爹亲自下厨,我也绝不会给他半分面子的。何况我爹做的菜那么难吃。”
“夕夕可还记得,昨日你唤我什么?”独孤御说着,轻轻浅浅低笑起来。他白皙的面颊上也因此染上了两抹浅红,宛如梨花带粉,清雅中透着几分说不尽的风流。
顾惜夕痴痴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摇头:“我不记得了。”
“你昨日唤我……”他的脸越发红了,“唤我橘……”
正说着,小橘子噌地从窗户外面跳进来,两下蹬着小短腿跳到顾惜夕怀里。
对于它昨天酣睡到一半,被独孤御丢出被窝,丢下床的事,就算它只是只小猫咪,依然记着恨,见到独孤御扔在顾惜夕房里,不由得弓起身子,朝他呲牙低吼起来。
被不明所以的顾惜夕顺了两把毛,又拍拍它的小脑袋:“小橘子,别闹。”
她把小橘子举起来,亲昵地亲了亲它毛茸茸的小脑袋:“你这是又去哪儿野去了?一回来就吼人,这可不好。小橘子乖。”
她把猫放下来,手指伸到它脖子后面挠了挠,又伸到它软软的肚皮下面挠了挠,哄了好一会儿,方把小橘子安抚好,这才顾得上去问独孤御:“夫君刚才说什么?”
独孤御:“……”
他脸上的浅红早不知飞去了哪里,脸上甚至泛起了两抹铁青,正目光阴恻恻地低头看小橘子:“这猫……叫什么?”
“小橘子啊。”顾惜夕把猫举起来给他细看,“夫君看看,它这皮毛,像不像橘子皮?尤其它团起来睡觉的时候,活脱脱一个大橘子。”
“小……橘……子……”独孤御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她的话,脸色越发的不好看,“这猫……”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又觉得不太可能,可他还是问出口了:“这猫若是个人,夕夕准备叫它什么?”
“夫君是说,小橘子会修炼成猫妖,化成人形吗?那自然要看它化成人形后,是男是女了,若是女子,自然要叫做橘娘的。”
“若是……男子呢?”
“那便是橘郎呀。”
“……”
“咦,夫君你怎么了?你瞧上去脸色很不好,是哪里又不舒服了吗?”
独孤御抬手,在太阳穴上狠狠按了好几下,很有些狼狈地摇头:“无事。”
“当真无事?”
“当……真。”
顾惜夕又看了一会儿,见他既没有咳嗽,也没有吐血,就连捂心口都没有,除了脸色不太好以外,似乎真的没什么事,便把腿盘好,抱着小橘子坐的笔直:“那夫君继续说说吧,你昨天到底是怎么把我哄好的?”
独孤御忽然就觉得有些委屈。
他这么个大活人,堂堂一介亲王,天潢贵胄的,昨日能把王妃哄好,竟是沾了一只蠢猫的光。
在王妃眼里,他还不如一只猫。
他幽幽盯了小橘子好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猛地从顾惜夕怀里把猫夺过来,提着它颈间皮毛,把它提溜得高高的,去看它胯下地方。
唔……还好。
是只母猫。
独孤御松了老大一口气。
小橘子陡然被捉,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在空中手舞足蹈地挣扎,喵喵嚎叫起来。
顾惜夕也急了,一把夺过小橘子,牢牢搂在怀里,冷着脸质问独孤御:“夫君这又是要做什么?小橘子也惹了你吗?该不会,夫君是想将我和小橘子都禁足了?”
小橘子可怜兮兮地在她怀里蹭了半天,又伸爪子,把自己被弄乱的毛梳好,也跟着探出小脑袋,“喵呜喵呜”地声讨独孤御。
很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
惹得顾惜夕越发心疼它,对独孤御的态度也不如之前那般温和了,小脸绷得紧紧的,声音脆脆的:“夫君这样子,该不会是做贼心虚,问心有愧吧?用一只小猫儿出气算什么英雄好汉?既然夫君不肯说,那便当我们还没有和好。我依然不想见到你,请吧。”
独孤御:“……”
他迅速权衡了下,得出结论,若此时不赶紧将顾惜夕哄好,只怕,他又要像昨日那样,时刻担惊受怕着,怕她会恨自己,会提什么和离,提什么归宁。
“并非我不愿说……”他斟酌着开口,脸上已有了几分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她的目光也缠绵了几分,还透着几分无辜和委屈。
果然,顾惜夕的语气就软了:“到底怎么了?”
“昨日,我之所以能与夕夕和好如初,乃是因为……”
独孤御说着,缓缓直起身子站起来。他朝床的一侧走了几步,弯下腰,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顾惜夕忙伸长了脖子去看。
可惜,被他的背影挡的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
很快,他重新直起身子。
顾惜夕连忙坐好,脸上重新一片凝重。
独孤御很快回来:”是因为……我诚心向夕夕赔罪了。念在我一片诚心的份上,夕夕也就原谅了我。“
说着,他将手中的搓衣板放在地上,跟着,面朝着顾惜夕,直直跪了下去,掷地有声:“昨日,我便是这样做的。夕夕,我错了,求你宽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