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夕脱了鞋袜,轻手轻脚地上床。
躺下后,就和独孤御面对面了。
她还不习惯和他同床共枕,一时身体僵硬的一动不敢动。
连呼吸都是热的。
正不知所措时,听见独孤御软软地喊:“夕夕,我还是觉得冷。”
她想着他流的那些血,心里隐隐作疼,一时也顾不上别的了,伸手摸他的额头。
倒是不烫。
可他还是一个劲地叫冷。
她又坐起来,抱了床被子盖到他身上,仔细给他掖好被角。
“现在好些了吗?”
他可怜巴巴地摇头:“仍是有些冷的。”
“要不,我去烧些热水,给你灌个汤婆子?”
他神色越发的可怜,道:“汤婆子没用。小时候,我生病发热时,母妃会把我抱在怀里,用她的体温给我取暖。”
说完,抿着唇,眼睛亮亮的看着她。
顾惜夕哪里受得了他这眼神?
她只犹豫了一瞬,便颤巍巍地伸出手:“那我也……抱着你,给你取暖吧。我体热,嫂子常说,我是小火炉。”
她小心翼翼避开他的伤口,把手搭在他腰上,身子和他贴在一起,鼻尖离着不过寸许的距离。
能听见咚咚咚的心跳声,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这么抱了一会儿,她只觉得热,被子里热,独孤御身上也热,哪里有冷的迹象。
“你好点了吗?我摸着你身上不凉了。”她小声问他。
“还是冷。你再多抱一会儿,行吗?”
她拧眉想了下。
今晚的独孤御似乎格外脆弱,哪里有平日里冷面冷情的模样?倒是像个琉璃娃娃,一碰就碎。
让她心疼。
“好。”
她便不再着急要走。
心里把今晚外面发生的事又细细想了一遍,突然“呀”了一声:“今晚倚翠园走水了,我怎么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独孤御眼皮子都没掀开:“烧了就烧了,一座院子罢了,还烧的起。”
顾惜夕咂摸着他的话,回过味来:“该不会……倚翠园的那把火,是夫君你放的吧?”
独孤御闷笑起来,不妨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只皱眉。
顾惜夕吓得声音都压低了:“真的吗?真的是夫君你放的火?”
“嗯,你夫君杀人又放火,你怕不怕?”
她沉默了一瞬,摇头:“不怕。今晚我也杀了人。”
独孤御察觉到她话里的不自然,睁开眼睛看她:“你那时候说,顾家谁没杀过人。可我瞧着,当时你手抖得厉害,是……”
他忍着痛,胳膊揽住她的腰,竭力给她些抚慰,“夕夕,今晚,你是第一次杀人,是不是?”
顾惜夕咬着唇。
她今晚杀了楚王,虽然怕,可当时情势危急,她别无选择,也绝不会后悔。这一路回来,她尽量不去想杀人的事,只把注意力放在独孤御的伤上头。
此刻被他一问,她原想要装出些镇定从容的气度来,却不知为何,鼻头一酸,眼里就起了雾蒙蒙的水汽。
“嗯。”
他心里猛地一揪,跟着心里的某个地方忽然变得很软很软。
他在她脊背上一下一下轻拍着安抚她,又凑过来温柔地吻她的眼睛:“往后,再不会叫你做这种事了。”
被他这么亲着,原本只是起了雾气的眼睛里,反而大颗大颗滚落了泪珠。
她闭着眼睛,由着他舌尖轻动,把她的泪尽数卷走,心里像破了一个大洞,无边无落的,只想找些什么东西填补进去。
“夕夕,睡吧。明早醒来,一切就都结束了。”他的话仿佛带着魔力,不停蛊惑着她。
这一晚上发生了许多事,她本就累极,被他这么一哄,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独孤御哄着她,一下一下吻着她,直到感觉到她完全放松下来,直到她睡得熟了,这才揽着她,脸在她头发上蹭了蹭,又深吸了两下她身上的香气,几次三番,确认眼前的一切并不是梦。
她就好好的,温顺的,睡在他怀里。
他这才放松下来,抱着她沉沉睡去。
毕竟心里记挂着独孤御的伤,顾惜夕也没睡得太久,天刚蒙蒙亮,她就醒了。
欲要去外面看看情况,身子一动,就察觉到不妥来。
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脖颈后面,身前却挂了一只宽大的手,她被圈在他怀里,因为两人离得太近,昨晚睡着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蹭松了她小衣的带子,衣襟敞开,水蓝色的抹胸明晃晃的。那只手挑开了抹胸,就覆在她肚脐上。
十分暧昧。
她想回头看一眼独孤御,若是他睡得熟的话,便悄摸摸把他的手挪开,免得等他醒来瞧见了,自己要闹个大红脸。
脖子刚一动,头发蹭到他脸上,他本就睡得极浅,立刻就醒了。
眼里一瞬间的惺忪过后,他笑得踏实又满足:“醒了?什么时辰了?”
“看天色,像是卯……唔……”
正说着,不防备他突然拂开她的发丝,在她脖颈上印下一个热吻。
他大概是还没睡够,语调慵懒沙哑:“真香。”
搁在她身上的手微微收紧,拇指顺势在她肚脐周围滑了个圈,又捏了捏她肚子上软肉。
“好像瘦了点。做戏归做戏,怎么连饭都不肯好好吃了。”
这大早上的,谁受得了这个?
顾惜夕只觉得手软脚软,苦着小脸求他:“你先放开我。”
他不肯,又掐了一把她的软肉,这次更用了点力,指尖在她软肉上轻轻摩挲,有点疼,更多的是痒。
“夕夕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生自己的气?”
顾惜夕没说话。
他就不依不饶的,齿关微微用力,咬住她脖颈上的肉,舌尖在上头打着圈。
“嗯?”
顾惜夕软的都快瘫成一团了。她用力按住他一直捣乱的手,却奈何不了身后的他。
“因为……”她屈服了,“我发现自己……会吃醋。”
独孤御心头大喜,又有些不解:“吃醋怎么了?”
“皇后娘娘说我娘是妒妇。还有,我小时候,边塞城那些婶婶伯娘们,她们以为我小,听不懂,也曾一起叽叽喳喳说过我娘是妒妇,我嫂子也是妒妇。她们说,我娘霸占着我爹,我嫂子霸占着我大哥,既不贤惠又不温顺,我爹和我大哥是倒了霉,才会娶到我娘和我嫂子这样的妒妇。”
她顿了一下,声音有些低落:“我怕……夫君会觉得我不够贤惠。”
其实,还有个原因,她无法说出口。
会吃醋,说明在意。她原是要逃的,却把一颗心丢在了独孤御身上,且还不知他对她是个什么样的心思?是逢场作戏,还是值得厮守一生的良人?
她还没搞清楚,就稀里糊涂地动了心。心里便有几分怨怪自己了。
单是她那个“不够贤惠”的理由,就足以让独孤御乐上半天了。
他抵着她的脖子,闷声笑了好一会儿,笑得她都不自在了,恼羞成怒要下床。
他才慌忙把她抱住,又把她掰过来,和他面对面。
她白皙的脸颊上泛着一抹微红,唇瓣嫩的好似春日里初开的桃花瓣,诱惑得他起了别样的心思。
“若这样就算做不贤惠不温顺,那我倒是极喜欢的。我恨不得把夕夕捧在手心上,让你日日想着我,夜夜念着我,心里眼里,再不会有第二人。”
许是他此刻的话太动听,她才会乖顺地闭上眼睛,任他采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