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夕今晚状态不是很好,提笔无神,磕磕绊绊地只写了两页纸,文思便枯竭了。
天气又热,又没鬼影给她乘凉,便不打算再写了。
她搁下笔,净了手,还没走到床边呢,锦绣园的大门便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大门嘎吱嘎吱的,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
她赶紧往外面走。
就看到杰公公带着二十多个家丁,明火执仗地闯进锦绣园里。
却不见独孤御身影。
见了她,杰公公上前行礼:“给王妃请安。深夜打扰王妃安寝,实属罪过,只是王府走脱了贼人,老奴不得不领人来捉拿。请王妃见谅。”
顾惜夕打量了他好一会儿,笑了:“杰公公,你来我院子里捉贼,是你自己做主的,还是夫君的意思?”
她声音清脆,虽在笑着,语气却是冷的,乍闻之下,还有点军中发号施令的腔调。
杰公公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位模样中还带着几分稚嫩的王妃,可是镇国公的亲女儿。
镇国公治军严厉,满朝人人皆知。她在军中长大,从小耳濡目染,言语不自觉的带了些军中的腔调也不足为怪。
只是,她平日里并不这样说话,此刻倒显得有些刻意了。
杰公公快速揣摩了一番。眼前这位怡王妃,虽说王爷对她并不在意,但她的背后是镇国公府。八壹中文網
手握十万大军的镇国公,虽然不是轻易能拉拢来的,但也不能得罪了。
他立刻把姿势放的更低,恭恭敬敬道:“回王妃的话,王爷病重,事态紧急,是老奴擅自做主。有不妥之处,请王妃事后责罚。只是眼下,还请王妃行个方便,免得耽搁久了,让贼人逃了。”
“王爷病了?”
顾惜夕心头一跳,立刻想到半个时辰前,鬼影的异常,“怎么就病了呢?明明送我回来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好像,也不是完全好好的。一路上都在咳嗽,嘴唇也白,脸色更是几乎透明。
杰公公飞快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关切的神情并不似作伪,一时也判断不了,又垂下眼皮,谨慎回答:“王爷身子不好,许是,在哪里着了凉吧。”
顾惜夕怂了。
她穿了给独孤御准备的衣裳,他就只能穿着浴衣湿哒哒地走一路,分开时,浴衣都被风吹干了。
她身体康健,即便穿着湿衣过夜都不会有事,反倒忘了独孤御是个病秧子。
这么算起来,倒是她害得独孤御卧床不起。杰公公到她这里捉人,就更不好阻拦了。
她让开身子:“杰公公请吧。”
又喊她的丫环:“翠花,翠枝。咱们院里进贼了,把所有人都叫起来,给我在院子中间站好了,一个都不许漏!”
一时间,锦绣园里人仰马翻,隶属这里的下人们被迫从被窝里钻出来,战战兢兢站在院子里不敢走动。
犄角旮旯都被查看了一遍,就连顾惜夕的房间,也由着杰公公在翠枝的陪同下,细细转了一圈。
一盏茶过后,杰公公带来的人纷纷回来。
“东厢房没有。”
“西厢房没有。”
“厨房没有。”
……
各处都没找到人。
杰公公看向院子中间站着的下人:“王妃,可否容老奴认一认您院子里的下人?”
顾惜夕点头:”那就查查吧,好叫杰公公你放心。”
杰公公挥了下手,立刻有三四个家丁打着火把,跟在他后面。
才看了四五个人,人群后排就窜出一个黑影,极快速地朝大门口跑。
杰公公抬脚就去追。
其他人也乌泱泱地跟着过去。
“关门!立刻关门!”顾惜夕在后面大声喊道。
锦绣园的下人离大门最近,立刻跑过去关门。
谁知那人只是虚招,朝门口跑了一半,突然折返回来,迎着杰公公跑过去,扬起一拳,正中他心口。
杰公公闷哼一声,身子晃了晃,终是不敌,软软地瘫倒下去。
顾惜夕两步赶过去,化手为刀,朝着那人后脖颈砍去。
可惜她拳法虽然精妙,力气却不够,实战经验又少,不如对方实打实的练家子,被对方就地一滚躲开了,跟着拳风猎猎,招招都像是要取她性命。
交了几次手,顾惜夕已经明白,单凭自己是打不赢对方的。
眼看着迎面又来一拳,她使了个铁板桥躲开了,身子一翻,跳到了外围。
“翠果,我打不过他,换你上!”
话音落下,下人中走出个矮墩墩的丫头,答应了一声,就跟那人对打起来。
四五个回合之后,院子里响起一声惨叫,翠果拎着那人的后衣领交差。
“小姐,他膀子已经被我卸了。”
“干得好。明儿让翠花给你多下两碗馄饨吃。”
翠果心满意足地笑了:“谢谢小姐。”
顾惜夕让家丁把人绑了,顺便问了句:”杰公公平常看的大夫是谁?我让人去请过来。”
那人还没回话,杰公公在旁人的搀扶的下走过来:“不敢劳烦王妃,一点小伤,不碍事。是老奴失察,若不是王妃援手,今晚就让贼人给跑了。”
他嘴角边都还挂着一缕没来得及擦掉的血,却口口声声说自己没事。
顾惜夕猜他是着急要审犯人,好奇问了一句:“这人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要杰公公大半夜满府抓他?”
杰公公不想说。可人是顾惜夕的人抓到的,顾惜夕还担着他半个主子的名头,他不好不说。
“回王妃的话,是下毒。他在王爷的药里,下了剧毒的乌头。”
顾惜夕吓了一跳:“那夫君没事吧?”
“王妃放心,幸亏察觉的早,没让他得逞。”
顾惜夕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实在是今晚独孤御给她的印象太深了。那病孱孱却总是挺得笔直的身子骨,要是灌下一碗乌头汤,还不得立刻丢了小命去?
“我最看不惯你们这些下毒的人了。跟阴沟里的老鼠似的,就只会躲在暗处,使一些下三滥的招数。”
她狠狠踢了那人两脚,心念一动,质问他:“你背后肯定有人。说,谁指使你的?”
那人冷冷地瞪她,闭口不言。
杰公公开口:“还是让老奴把他带回去慢慢审问吧,就不打扰王妃休息了。”
顾惜夕倒是被那人激起了斗志,冷笑了下:“杰公公大概还不知道军中是怎么让敌国被俘的细作开口吧?想不想见识一下?”
她凑近那人,目光森冷,一字一句:“我见过我爹手下的参将是怎么审问的。捉来两头饿狼,和细作关在一个笼子里,若是不肯开口,便会被狼一口一口吃掉皮肉,最后活生生吃成骨头渣子都不剩。”
那人打了个冷颤,依旧不开口。
顾惜夕便问杰公公:“府里养狼了吗?”
杰公公会意,立刻道:“狼没有养,不过,恶犬倒是有好几条。王妃稍候,老奴这就让人牵来。”
那人抖得更加厉害,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吐出了三个字。
“是……楚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