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簪慌了手脚，幸好很快反应过来。
她可以先用提问占据主动权。
“那个殷小姐……是谁家姑娘啊？”
“是吏部殷侍郎的女儿。”
四娘老老实实地回答，一双大眼睛还可怜巴巴地望着王宝簪。
这对双生胎平日打打闹闹，好像很不对付，真到出了事还挺维护对方的。
“哦……”
王宝簪应了一声，继续提问，“那她长得怎么样，性子怎么样啊？”
一边问脑子里一边飞快思考。
她要不要为孙儿早恋表达一点愤怒和反对？
至少也该骂他两句吧，早恋也不能送贵重首饰啊，他才几岁……
还没等她想明白，阿菀已道：“我见过她，生得瘦瘦巧巧的，挺漂亮的。小三郎眼光好，只是那姑娘看着有些阴郁，不大说话。”
负面性格啊！
王宝簪脑子里“叮”的一声，终于想到自己该说什么了，“小三郎才十三岁，这年纪应该好好读书学道理。聪明博学才能让姑娘喜欢呢，怎么能靠买贵重首饰呢？”
“不是不是。”
四娘连忙解释，“这个殷小姐是庶出的，老是被嫡出的姊妹欺负。她那些姊妹嘲笑她没有贵重的首饰，一身寒酸气，所以小三郎才为她抱不平的。”
她和小三郎在一个学堂念书，自然了解得更清楚一点。
王宝簪恍然大悟。
原来是个被欺负的庶出小姐，怪不得说性子阴郁不爱说话。
她点点头，“原来是为这个送首饰啊，我说呢，咱们小三郎怎么会像外头那些登徒浪子一样靠钱财取悦姑娘，原来是打抱不平来着。”
她朝窗外看了一眼。
今日天色不大好。
她不懂钓鱼，可每回天色阴晴不定的时候，凌云横钓鱼的收获都不多。
她不由叹了一口气，“可就小三郎钓鱼的臭水准，什么时候才能攒到足够的银钱送殷小姐一件好首饰呢？”
阿菀和四娘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忧心忡忡。
可怜的小三郎。
正想着，“可怜的小三郎”就从外头冲进来了，“阿奶，阿奶，你看我钓着了个什么！”
他手里挥着一片半红半黄的枫叶。
凌云横跟着后头，看他的样子没钓上几条鱼。
“还能钓着什么？”
王宝簪一边问，一边微微起身探看，小三郎已经把红叶递到她面前了。
她忘了戴琉璃片子，只能眯着眼睛仔细看——
嗯？
是首情诗。
“这是河里钓出来的？”
王宝簪不大相信。
得到确定的回答后，她不由自言自语，“可是行宫这段河乃是人工开凿的，并不与外界相通，这红叶传情的人，自然不可能是宫外的。”
“那就是行宫里头的了？”
阿菀好奇地睁大眼睛，“一定是宫女内监，或者宫女和侍卫生了情谊，所以用此红叶来传情。”
可是，可是。
她微微蹙起眉头，宫人有私情可是不被允许的。
小三郎也知道宫人不被允许有私情，因此格外兴奋，“阿奶，要是我帮你查出来这红叶是谁写给谁的，能不能赏我一件好首饰？”
他想了想，自己钓鱼的水平实在不咋的，何况阿爷说这几日天气不好，未必能钓上鱼。
想靠卖鱼换首饰怕是不容易，没想到正好出现这红叶，这就是他挣钱的好机会。
凌云横已经坐在那了，前头听他们讨论红叶没吭声。
到这里闻言道：“你一个小小子，要首饰做什么？”
这回四娘她们学乖了，谁也没有说话。
只见王宝簪朝他微微摇头，一副知情的模样。
他便没再多问，到里头书架上翻找书籍去了。
王宝簪想了想，同小三郎道：“你预备怎么查？”
“我暗访。”
小三郎道：“我们三个在行宫里头可受欢迎啦，兵分三路私下去查访，别人不会防着我们三个小孩子的，一定能访到！”
王宝簪：“……”
她以为小三郎有什么本事呢，原来是这样的笨办法，要一个个问过去。
阿菀忽然笑道：“你访出来了有首饰得，我跟四娘可没首饰得，凭什么我们要帮你一起查访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
王宝簪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小三郎眼珠子一转，立刻道：“你们虽然没首饰得，可你们能满足好奇心啊！难道你们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写了情诗给谁吗？”
阿菀和四娘顿时没话说了。
王宝簪眉梢微挑，“成交。”
三个孩子头碰头商量了一番，很快跑了出去，连天气寒冷都顾不得了。
阿南进来从炭盆里翻芋头，正好看见他们跑掉的背影，不禁疑惑，“小郡主他们不是要吃芋头吗？奴婢今日特意多烤了几个，怎么烤好他们又跑了？”
“别理他们。”
王宝簪笑着看她把芋头一个个从碳灰里滚出来，香味已经溢满屋子了，“他们不吃，咱们吃。”
“哎！”
阿南也笑眯眯的，欢喜太后赏她芋头吃。
不想太上皇忽然从里间出来，手里捧着书，封面好像写着什么“垂钓勘鉴”。
“刚刚小三郎为什么问你要首饰？”
他不但提问了，还主动走出来坐在王宝簪身边，一副也要一起吃芋头的样子。
阿南有些紧张。
王宝簪不禁调侃，“你如今也越来越爱听八卦了。”
“自家孩子的事，不算八卦。”
凌云横理直气壮。
王宝簪只得把刚刚听说的事讲给凌云横听，她一边说，凌云横一边上手接了阿南剥的芋头，吃得很快。
等她说完，他已经开始吃第三个了。
“哎哎哎，你干什么呢？”
王宝簪有些不满。
凌云横边吃边道：“阿南今日烤了太多芋头，孩子们不吃，你定要自己全吃了。这东西吃多了伤肠胃，所以我为你分担一些。”
王宝簪：“……”
真是越老越馋，还老奸巨猾。
自己被芋头香气勾得受不了了吧，还说是为她分担？
她目光示意了阿南一眼，“谁说我要都吃光的？我刚刚说好了赏给阿南吃的，不信你问她是不是？”
阿南抬起头，目光很是委屈。
照太上皇吃的这个速度来看，她今天的赏算是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