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老又添了个新毛病,叛逆。
王宝簪觉得自己就到了叛逆期。
明明为了吃甜食的事凌云横都跟她闹别扭了,她反倒因为有人阻拦而更想吃甜食了。
这不,连牛乳茶都要宫女多搁点糖块。
“太后,您不能吃这么甜啊。”
连轻云都看不下去了,主动开口阻拦。
不过除了她和香云之外,这里伺候的宫女内监也没别人敢开口了。
“不让您吃甜的吧,您倒来劲了,越吃越甜。这要是太上皇在,看了该多生气啊?”
如果眼神能化形,轻云的眼神早就无数次化成手臂,将王宝簪手里装牛乳茶的杯子夺下来了。
可惜不能。
她也只敢用嘴劝,不敢上手。
“可好喝了,你也坐下喝一杯。”
王宝簪满意地咂了一口,示意小宫女给轻云倒一杯。
轻云接过来,没喝,“我也老了,牙烂了好几颗,不敢再吃甜的了。”
“你不老啊,不是比我还小两岁吗?”
轻云:“……”
所以太后您也老了啊!
可惜王宝簪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在她心里,觉得自己还是二三十岁那会儿呢。
轻云只好坐下来,语重心长道:“太后,咱们先不说甜不甜食的了,您看,是不是找机会去哄哄太上皇?”
“他平日可从来不会反对您的意思,这回反对您也是为您身体好,您该领情啊!”
一提起凌云横,王宝簪赶紧又喝了一口香甜的牛乳茶。
而后才道:“是要哄哄他,可他要还是不许我吃甜食怎么办?吃喝之事是我的底线,我不许他碰。”
轻云很是伤脑筋。
太后这底线说低也低,不过是口腹之欲罢了;
说高也高。
一小老太太,还跟年轻时一样想吃什么吃什么,那可不得了。
她是劝不动王宝簪了,回头和香云一合计,上望南侯府请大长公主来劝。
“大长公主,太后最给您面子了,连太上皇在她面前都没您的面子大。”
轻云先一顿马屁拍过去,“从年轻起到现在,她在您面前什么时候不是客客气气的,连您斥责她她都恭恭敬敬赔笑脸呢!”
凌云燕对这马屁很受用,面上现出得意之色。
待听见轻云来请她办的是什么事,她脸色便古怪起来了。
轻云还没来得及问,便见王宝壮拄着拐牵着孙子,慢腾腾地进来。
“你请她干什么不好,怎么请她劝宝簪少吃甜食?”
王宝壮可算逮着机会吐槽凌云燕了,一张嘴滔滔不绝,“你以为她那牙是怎么坏的?还不是自己爱吃甜食吃的?”
“你当我没劝她呢?我也跟太上皇似的,好心没好报,被狗咬吕洞宾!”
“但凡我劝她,她就絮叨从前在乡下跟我过着什么苦日子,一年到头没吃上过糖,如今好容易能吃上了又不许她吃了——”
“你叨叨什么呢!”
凌云燕恼羞成怒,破口大骂。
王宝壮也不是吃素的,两人针锋相对,年纪越大吵架倒是越有力气,话术一套一套的。
轻云在那坐立不安。
这弄得像她挑起了人家夫妇吵架,她心里愧疚得很,人家夫妇还拉着她评理。
一个是大长公主,一个是望南侯,她哪边也不好得罪,只能和了几句稀泥,灰溜溜地离开侯府。
王宝簪听说这事,还骂轻云多事。
“你说她是不是多事?”
晚间就寝的时候,王宝簪拿这事主动跟凌云横攀谈,“咱们夫妇俩闹矛盾,咱们自己会收拾,用得着外人管么,你说是不是?”
凌云横没理她。
她毫不气馁,继续道:“嗐嗐,我这几日反思了,我深刻反思了。你不让我吃甜的也是为我好,怕我牙疼,是不是?”
凌云横还是没理她。
这回气生得有点大啊。
王宝簪不但不怕,反倒笑了,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是怕我死在你前头,不能陪你到老,是不是?”
顾明歌早把那话告诉她了。
凌云横听到这里,终于有了些反应,伸手把她的手抹开。
而后自己揭开锦被,自顾自上了床。
王宝簪跟在后头,屁颠屁颠地钻进他被窝,“我就是牙不好,太医说我其他都挺好的,不会死在你前头的。”
“没个忌讳。”
凌云横终于忍不住了,拧着眉头,“不许把这种话挂在嘴边。”
好不容易逗他说话了,王宝簪赶紧应下,“知道了知道了,以后再不说了。”
“以后也再不能吃甜食了。”
“总不能一点儿都不吃吧?!”
“十日吃一次。”
“三日。”
“七日。”
“三日半!”
凌云横:“……”
“成交。”
三日半吃一次,总比她现在每日都吃要好。
两人总算和好,这一夜,夫妻俩终于又睡回了一个被窝。
伺候的宫人早上进来收拾,看了高兴得合不拢嘴,忙把这消息告诉各路人等。
轻云大松了一口气。
原先正打算来劝的凌清圆和凌清欢等人,这下也放心了。
甚至连凌清璞百忙之中都担心着行宫这头,听说老两口和好了,这才安心。
“我说你是白操心。”
乔皇后笑话他,“公爹婆母从你养你到大,连我都看得出他们夫妻恩爱,不会真的闹翻,你担心什么?”
凌清璞不由好笑,“是是,我哪及阿乔世事洞明?”
乔皇后被奉承得好笑,不禁道:“哪里,还是皇上英明。只是皇上到底是男子,不及我们妇人对内闱观察得仔细罢了。”
“那么老两口那边,有劳你多操心了。”
凌清璞高高兴兴地把这事托给了乔皇后。
乔皇后求之不得。
她正有件事想去行宫求求二位老祖宗。
……
“你是说,乔侯想来陪太上皇钓鱼么?”
“正是如此。”
乔皇后没把这事说给凌云横,反而说给王宝簪,先探探她的口风。
王宝簪见她颇为谨慎的模样,有些好笑,“让他来呗,到底是亲家,难道你还怕你公爹把你爹赶出去?”
“这倒不是。”
乔皇后道:“这不是外头那些大臣个个都以能被邀入行宫钓鱼为荣么,可我想着,公爹邀的都是旧臣,是老熟人了,尚且态度不是很和缓……”
她听说过不少老臣陪钓鱼挨训的事了。
“我爹原只是个商人,又和公爹无甚旧情,只恐公爹不肯赏脸……”
王宝簪听明白了。
她是怕她爹来了也挨凌云横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