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真的。”
玩笑归玩笑，凌清圆道：“想京城里那些三妻四妾的人家，妾室多，儿女就多。就算家底再厚，儿女一多就分薄了。连端木家那样的世家大族，上回三房嫡幼女出嫁，那嫁妆都寒酸得很。”
“嫡女尚且如此，更别说庶女了。”
凌清欢笑道：“大姐，你的意思是幸好妈坐住了皇后的位置，让咱们没从嫡女沦为庶女吗？”
这回轮到凌清圆愣了，反应过来之后，跟着王宝簪一起打她……
大约是因为王宝簪夫妇十年不长住京城了，也可能是因为行宫真的太漂亮，因此各路人马都时常到行宫探望。
除了旧日老友之外，王宝簪最欢迎的一类客人不是儿女们，而是孙儿孙女们。
尤其是凌清圆的小女儿，今年才十四岁，出落得活脱脱是王宝簪的模样。
连凌清圆和凌清欢这两个女儿，都不如这个孙女儿生得像她，众人都十分纳罕，王宝簪自然格外喜欢她一些。
连凌云横见了她那张脸，都下意识正色几分，不敢等闲视之。
除此之外最受关注的自然是皇长子，当年皇长子刚出生的时候，乔皇后是又欢喜又失望。
欢喜的是头一胎是儿子，江山后继有人；
失望的是只有一个儿子，没能继承她婆母的衣钵，一生就生俩皇子。
好在皇长子聪明灵秀，越长大越有乃父风范，只是这种贤德懿范之中时不时还透出一些放肆不羁，让乔皇后摸不着头脑。
她和皇帝都不是这样的人，儿子这股不羁的范儿是哪来的？
后来帝后夫妇俩谈了很久，了悟了——
从他二叔身上来的。
“阿蘅，你将来可别像你二叔那样，妻妾成群，家里鸡声鹅斗的。”
王宝簪点点皇长子的鼻子，小声嘱咐他。
凌清玦夫妇俩从年轻闹到中年，最后互相妥协，凌清玦可以纳妾，但不能立为侧妃。
因此二王府这些年一直只有裴王妃一个，其余不过通房丫头罢了。
阿蘅闻言笑道：“祖母，阿菀妹妹生得像你，你格外疼她。上回小姑母说你偏心时，你怎么说的？”
王宝簪愣了愣。
“你说，一代管一代，你养儿女不偏心就成了，这么多孙儿孙女哪里架得住一视同仁？”
这话还真是她说的，那不是为了跟凌清欢狡辩么？
她正想解释，阿蘅笑得狡黠，“您自己说的一代管一代，所以啊，孙儿以后纳不纳妾，纳几个，您也不能管。”
说罢怕挨揍，赶紧笑着拱手退出去，到外头跟兄弟们玩去了。
王宝簪吃了好大一个瘪，待要找人说说理，这理又确实是她自己讲的，一时竟无处可说。
轻云看着这一幕，悄悄走出去，拉着香云不让她进去。
“没想到咱们太后叱咤风云一生，连太上皇都降不住她，临老了倒被孙子制住了。”
她连连摇头，不禁想到自家那些孙儿孙女。
香云噗嗤笑出声，“幸好太上皇没在这里，否则定要笑话太后。太后又要不依，两人又要闹好几日呢。”
“太上皇哪里能笑太后，他不也拿皇长子没办法吗？还拿菀郡主没办法呢。”
没办法，菀郡主跟太后生得太像了。
轻云自己说着也笑了，这就是做祖父母的人，其实她们自己也差不多。
家里鬼灵精的孙儿孙女一闹，他们压根没办法。
……
适逢夏天，行宫里花木繁盛，几乎日日都是大小花宴，热闹非凡。
皇室从凌云横这一代开国起，如今是第二代，虽然都是一夫一妻，但子孙极其繁茂，全算起来有二十多人。
光这些孩子间错着来，行宫就足够热闹了，更何况王宝簪是个爱热闹的性子，朋友又多，越发热闹。
难得的是，凌云横年长了，也渐渐开始喜欢热闹了。
除了自己的儿孙之外，朝中一些差不多年纪的大臣，他如今也能玩到一处了。
顾明歌，裴俊，刘瑜，纪玉……
有一回，王宝簪居然看到第五步那老匹夫带着第五玄武，在跟凌云横一起钓鱼——
天知道，这老家伙八十多了吧？
富贵闲人果然格外高寿。
要不是亲眼看见，她还以为这老家伙早就嗝屁了。
“钓鱼要心平气和。”
凌云横拿着在江南练出来的钓鱼经验，反倒教起第五步这个老人家来。
第五步虽然年长又位尊，但凌云横在位时他这个一品阁老从来没受格外优待过，因此今日被叫来陪太上皇钓鱼，诚惶诚恐。
凌云横才说了这么一句，他吓得手都抖了，“太上，臣挺心平气和的啊。”
他以为被太上皇嫌弃了。
凌云横看了他一眼，很快瞄向他身后站着的第五玄武，“是他不心平气和。”
第五玄武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都被太上皇看出来了？
他连忙侧身往旁边退了好几步，免得影响太上皇钓鱼。
大伯父为今日这个能跟太上皇一起钓鱼的机会，高兴得睡不着，还非要他一起来。说是太后对他颇为青眼，带他一起来万一惹恼了太上皇，他还能请太后来帮帮忙说话。
可惜第五玄武退晚了，凌云横已经被扰了钓鱼的兴致了。
他索性放下鱼杆，看着第五玄武，“你有什么烦心事，到行宫这样风景如画的地方也平息不了？”
第五步恨恨地扭头，一双老眼恨不得把第五玄武瞪出两个窟窿。
叫他来帮忙的，没想到反倒是他破坏了自己和太上皇之约！
第五玄武被他大伯看得害怕，惊吓之下把实话都说了，“臣家里的小女儿，看上了一个穷酸举人，还不知明年春闱能不能考上进士呢！臣实在舍不得把最疼爱的小女儿嫁给他。”
“可是不点头吧，这丫头又倔，绝食了三日，臣这心就跟油煎过一样。”
第五步刚想骂他把家里这些小儿女的琐碎事告诉太上皇做什么，太上皇才不会在意这些狗屁倒灶的事。
没想到他一口气提起来，还没骂出口，倒听见凌云横的声音颇有兴致——
“你算是问对人了，这事朕最有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