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妹！”
柳二郎被差役从内院抓出来，衣衫不整，鞋子都掉了一只。
一见到柳嫣儿，他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连忙上前。
领头的差役让开一步，飞快同抓人的差役说了句什么，抓人的差役连忙拱手低头站到一边。
柳二郎一见他们这副模样，立刻有了底气，“六妹，幸好你还没走，你看这些差役何其大胆！竟敢上我们家来胡作非为！”
“我们……”
有想要辩解的差役，刚张嘴就被领头人瞪回去了。
领头的只看着柳嫣儿赔笑脸，心中暗道倒霉。
他就说今日柳家的事不好办。
慢说柳家这位六姑奶奶何其风光，据说从前做过皇上的嫔妃，和圣后十分交好，后来又嫁给当朝丞相做一品夫人。
这样一位大靠山没倒呢，京兆尹府又算什么排面上的衙门，就敢上人家娘家来抓人？
就是柳家自身，已故老太爷乃是三品大夫，柳家现在还有两位有官身的老爷，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可府尹大人跟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非要他们来抓人，还说后头有大靠山不怕。
什么大靠山，能比柳家这位六姑奶奶还大？
“你住嘴。”
柳嫣儿目光微垂，声音微冷。
柳二郎听见她开口为自己撑腰，更多了几分底气，“就是，我六妹可是御封一品诰命夫人，你们不可造次。”
“我是叫你住嘴。”
柳嫣儿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像他妹妹，倒像对他恨铁不成钢的姐姐。
柳二郎顿时愣在那。
只见她朝领头的差役温声道：“敢问差爷可有抓人的文书？”
“有有有，自然有的。”
差役连忙把文书双手奉上，上头还盖着京兆尹府府尹本人的印信。
柳嫣儿点点头，“既然文书手续齐全，又有府尹大人印信，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是一品夫人，也不能阻碍律法行事。”
一众差役听得顿时松了口气。
柳二郎却瞪大眼睛，“府尹，府尹又如何？我们柳家可是官宦之家，府尹就能在我们柳家随意抓人么？”
那差役还未解释，柳嫣儿皱眉道：“府尹大人的印信或许抓不了大哥三哥，可二哥你只是个白身商人，如何抓不得？”
她狠了狠心，“劳烦诸位差爷照应我二哥，别叫他吃苦头，妇人深谢诸位了。”
“夫人客气了，小人等定会好好照顾柳二爷。”
差役们得了她的话如得圣旨，生怕她反悔，连忙把柳二郎押走。
柳二郎只被抓住手脚未被堵住嘴，因此一路大喊大骂，骂急了也骂到柳嫣儿身上，“你做的什么妹妹，叫人抓你的亲哥哥，你真是我的好妹妹啊！”
柳嫣儿咬着牙，充耳不闻。
等那些差役抓着柳二郎离开，她抬起头，看见遍地狼藉的柳家，也看到那些下人们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
后院里的女眷这才敢出来，她们都听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也听到柳二郎骂柳嫣儿的话。
她们自然不敢骂，可看柳嫣儿的目光，也与平常不同。
柳嫣儿知道今日之后，娘家上下怕都要觉得她见死不救，是个绝情的。
可她不能不这么做。
她不像顾明柔和张斐斐那么厉害，在外头叱咤风云，总不能连自己娘家的一点烂事都收拾不清楚吧？
“二哥为商不仁，欺行霸市，现已被京兆尹府抓走了。”
她冷声道：“爹爹在的时候为官清廉，大哥三哥在朝中也从不仗势欺人，以权谋私，难道要让我柳家两代清明官声毁于一旦么？”
嫁出去的姑奶奶，说这样的话多半没底气。
可柳嫣儿有。
不单是因为高嫁，也是因为她见多了身边能独当一面的女子，因此并不心虚。
这番话感染了柳家一众女眷。
柳大奶奶头一个站出来支持柳嫣儿，“六妹说得是，婆母要是能起身主事，也不会包庇二弟的。说到底，这事是二弟做得不对。”
有柳大奶奶出来说话，余下的女眷们才渐渐反应过来，也为柳嫣儿说起了话。
“说的是。二弟一个被抓，好过咱们全家受牵连。六姑奶奶，这事不会牵连我们吧？我们可是无辜的啊。”
只有柳二奶奶见没有一个人为自己夫君说话，反而都在担心自己受牵连，便大哭起来。
边上的妯娌看着她哭，无动于衷。
该。
素日里仗着自家经商挣了点银子，便不把其他妯娌放在眼里，成日耀武扬威，还要分家。
如今事发才知道哭，活该！
柳嫣儿不像其他妯娌那样对柳二奶奶心怀怨恨，反倒朝她伸出手。
柳二奶奶见无人理会自己，只有柳嫣儿一个给自己台阶，连忙顺着台阶下了，抓着柳嫣儿的手竟还有些感激。
“二嫂，你放心。”
柳嫣儿道：“在合法合理的前提下，我一定会竭尽所能为二哥求情。但你得配合我一件事。”
柳二奶奶茫然地抬起头，“我？我能做什么事？”
“把二哥挣的那些脏钱都拿出来，退给人家。”
柳嫣儿的口气强硬到不可拒绝，“该还钱还钱，该道歉道歉，这样才能争取宽大处理，才能保住二哥的命，你明白么？”
柳二奶奶眼里的泪又流了下来，急忙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二哥那里有账本，我立刻去拿，把各家银子还回去！”
……
“什么？你们今日在柳府遇见相府柳夫人了？”
人犯抓回府衙，京兆尹听手下汇报情况的时候，吓了一跳。
那可是丞相夫人，不能得罪。
差役忙道：“府尹大人放心，那柳夫人十分通情达理，看过我们缉拿人犯的文书之后就直接退让了，未曾为难小人等。”
京兆尹听见这话便放心了，笑道：“蠢材，你以为那柳夫人真的通情达理？只怕她知道我背后是什么人，不敢相抗罢了。”
差役不禁好奇，“府尹大人，咱们背后到底是什么人，让您连丞相夫人都不放在眼里？”
京兆尹笑笑，做了一个朝天拱手的手势。
底下差役噤若寒蝉。